周瑜和張溪的兩個問題,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樣,但實際而言,都是隻有一個答案——受先主知遇之恩,報之于後主也。
周瑜和孫策之間的關系,那就是異性兄弟相當的關系。
當年孫策從袁術那邊借兵征讨江東,周瑜連居巢長都不做了,自己帶領家族私兵,加入了孫策的陣營,一直到孫策在江東初步打下基業後,這才帶兵回去履職。
也就搭着廬江周氏是淮泗世家大族,袁術這個人又非常的倚重世家大族,否則就周瑜的這個做法,哪怕是換到袁紹那邊,下場也好不了。
後來孫策和袁術徹底翻臉,奉天子诏征讨袁術後,周瑜就直接不裝了,一路跟随着孫策南征北戰,打下了偌大的江東基業。
孫策亡故後,孫權年少繼位,周瑜領兵在外,怕孫權被人架空了,直接犯忌諱的帶兵奔喪,在得知孫權無恙後,又第一時間行君臣禮,坐實雙方身份關系,最後甚至硬生生的從張昭手裏搶來了一半的“托孤權”,限制住了張昭的權利。
周瑜是爲了自己的權勢麽?!
當時的情況,東吳至少一半的兵權都在周瑜手裏,如果周瑜真的有什麽野心的話,他帶兵奔喪的時候,上到孫權,下到張昭等人,其實是毫無應對辦法的。
如果周瑜要自立爲江東之主,那時候他完全可以做到當時的孫氏政權,已經有些動蕩不安了。
孫權年少,沒有威望,江東世家對孫氏是采取仇視的态度,淮泗集團内部因爲孫策的突然亡故,内部人心也非常的複雜詭谲.甚至連孫策給張昭的托孤遺言裏,也說出了實在不行,咱爺們回淮泗去發展的話來。
但周瑜卻在第一時間,帶兵奔喪不說,還立刻就跟孫權确立了君臣關系。
二元君主制的背景下,周瑜這個行爲,就等于是承認了孫權是自己主君,他再有造次的行爲,那基本就跟呂布是一個待遇了。
背主,在這個時代,就是大罪。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孫權終于明白,周瑜不是帶兵來搶奪權利的,他是來給自己撐腰的.有了周瑜和他帶來的兵權撐腰,孫權才能渡過這個最危險的時刻,順利的完成了政權交接,而不是淪爲一個吉祥物或者是傀儡。
孫權會信任周瑜,不是沒有原因的,而周瑜這麽做的目的.說實話,還真的不是爲了孫權。
他真的是爲了孫策,爲了孫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東基業。
這就是所謂的,受先主之殊遇,報之于後主.類似的話,諸葛亮都已經寫到了《出師表》裏去了,這就是公開的态度。
因此,周瑜問張溪,到底是輔佐劉氏還是輔佐諸葛氏,張溪是這個答案,而張溪問周瑜,他的君到底是孫策還是孫權,其實周瑜也是這個答案。
同時,張溪也是用這個反問來告訴周瑜,你接下來的話,就别說了。
大家都不是那種反複無常,背主投敵之人,再說些什麽勸降的話,那就是對對方的不尊重了。
在場的人,都能聽懂雙方話裏的意思,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哦,除了一個人
“二哥小心眼,公瑾哥哥當然是以大哥爲君了何必多問?!”
某個身份特殊,還不怎麽懂政治的女人,如此說道。
這話說的,陸遜又憋屈了.還是反駁不得。
人家當妹妹的評價兩個哥哥,哪有他這個侄女婿插嘴的餘地。
但不說吧這話要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去,那也是個麻煩事。
周瑜就算不回答,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孫權難道還能對周瑜做什麽.但他陸遜在現場,卻不反駁這種言論,多少會被有心人惦記的。
所以啊陸遜憋屈啊。
最後還是周瑜站了出來,笑了一下,對孫尚香說道,“小妹何出此言君上以舉國之兵相托,此等信任,乃君臣相得也。”
你要讓周瑜私下選,那他肯定選孫策.但如今的大吳至尊,終究是孫權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管周瑜内心怎麽選,現在孫權就是他的主君,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再讨論這個問題,已經麽有任何意義了。
孫尚香顯然沒聽懂周瑜要傳達的意義,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張溪輕輕的拉了一下自家媳婦兒的衣角,讓她閉嘴吧.再不閉嘴,你家公瑾哥哥可就難受了。
孫尚香雖然不懂,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當下一臉不滿的,坐下不說話了。
張溪這才再次看向周瑜,說道,“大都督若隻有此言,今日之宴,到此爲止,可好?!”
周瑜也是歎了一口氣,然後近乎感慨的說道,“也好.隻是可憐這江陵數十萬百姓,恐遭兵災也。”
這話說的吧,張溪頓時不爽了.丫的伱興兵來犯,還說這種讨便宜的話,有意思麽?!
“既如此,大都督大可退兵而還,以解兵災,豈不美哉?!”
“職責所在,不得不爲爾!”
那你特麽說那些屁話幹啥,直接打呗!!!
雙方交談,不歡而散,各自回城回營,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勸降的事兒沒成,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謀略可以改變兵力對比周瑜當然更不可能現在撤兵。
不打還能怎麽樣?!
周瑜下令,大軍圍城,堵住江陵守軍突圍通道,同時命令軍卒開始砍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做好攻城準備。
而張溪回到江陵城後,也沒有閑着,加強江陵城防,巡視軍糧軍械庫守衛情況,制定巡城守城方略,嚴查城内東吳軍細作等等。
雙方都在爲一場大戰做準備,但這場大戰卻拖了足足大半個月,才正式打響。
一方面,周瑜要盡快的籌集所需的攻城器械。
有了上次朱然的先例,周瑜也意識到了水運的好處,并沒有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寄希望于原地打造。
江陵堅城,城中守軍又多,肯定不能按照常規攻城戰那樣,打造一批攻城器械先用,用完了再重新打造.這樣太耗費攻城時間了,而且進攻效率也不會太高。
因此,周瑜選擇了在江陵城下砍樹打造一批,同時,也通過水運,運來一批。
一些類似于雲梯,鈎梯,沖車之類的攻城器械,原地打造比水運要快那麽一點,就直接原地打造了。
但類似于比較笨重的床弩,那還是得從其他城池的城頭上拆下來,水運運到江陵城下來比較方便。
當年打合肥的時候,周瑜就認識到了床弩不僅僅能用來守城,用來攻城的時候進行壓制城頭,也是一把好手。
再加上.那個不要臉的張元長,不僅在江陵城牆上增設了不少的床弩,還把他的那個配重式投石車,給搬到了江陵城牆上。
這還怎麽打?!
江陵本來就城高牆厚,東吳軍的蹬弩兵都無法完全保證可以用箭矢壓制城頭,如果再沒有足夠的床弩用來壓制這些投石車,自家士卒恐怕連靠近城牆的機會都不一定有。
即使調來了這些床弩,周瑜都無法保證,自己是不是有機會能徹底破掉江陵城頭的那些床弩和投石車隻能是以數量拼質量。
唯一的優勢在于,周瑜可以從其他地方調用床弩,可以就地打造,而江陵城在被圍城後,江陵城内的守城器械就全靠庫存補給,而床弩和投石車這種東西,一般都不會有太多的庫存。
爲此,周瑜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自己打造攻城器械不說,還從武陵,長沙,江夏等地,運來了數十架床弩,準備作戰。
然後吧,江陵之戰的前哨站,就以衆人全都不熟悉的方式,打響了。
一般的攻城戰,都是雙方一邊進行箭矢壓制,一邊由步卒扛着鈎梯,或者推着雲梯,沖車,同時向城牆或者城門發起進攻。
但江陵之戰的前哨站,是屬于床弩和床弩,床弩和投石車之間的對決。
雙方除了操持床弩和投石車的士卒外,就沒有其他士卒出現在戰場之内,而對決的方式,也不是短兵相接,而是遠程的互射。
這架勢,張溪看了,頗有些一戰時期大炮對轟的錯覺。
張溪都有這種錯覺了,更别說兩邊負責觀戰的将領們了。
不管是陸遜,諸葛恪,孫盛,還是王基,州泰,鍾離牧,全都被這種奇葩的攻防戰,震得有點目瞪口呆。
遠程箭矢壓制作戰,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但如此大規模的投入床弩,互相之間對轟的作戰,他們是真的沒見過。
但兩位主帥卻根本不以爲意。
反正吧,周瑜是鐵了心的,不解決掉這些床弩和投石車的威脅,絕對不會輕易投入士卒強攻。
而張溪呢,如今也沒有要派兵出城,去燒毀敵軍床弩的意思。
就拼呗,看看到底是誰的床弩和投石車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