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的祖籍,是南陽鄧縣.跟小鄧艾是一個祖宗,東漢開國雲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鄧禹。
後來曹操攻略南陽郡,張繡降而複叛,爲了避免将來南陽遭到曹操軍隊的清算,保全家族,鄧芝這一支族人,就奉了本家之命,入蜀避難,被正缺人手的東州派所接納。
後來劉備入蜀,荊州派也跟着一起入蜀,理論上講,鄧芝是可以選擇重新站隊,站在荊州派這邊的.但那時候,劉備的勢力範圍,最大隻到樊城,距離南陽核心的鄧縣,宛城還有一段距離。
出于這樣的利益考量,鄧芝覺得就算蜀中鄧氏重歸荊州派,在荊州派内部也沒有人照應,倒不如繼續留在東州派,保全家族利益。
而現在嘛鄧芝作爲東州派的代表,就被東州派,派出來試探張溪在遷都上的立場了。
張溪作爲季漢的托孤大臣之一,又是邊境州的實權鎮守将軍,手握兵權,他本身在遷都一事上的立場,是有可能直接影響到天子對遷都的态度的。
這是其一。
其二,張溪跟諸葛亮之間的關系非常密切,剛剛又一起領兵北伐攻下了洛陽,張溪不可能不知道諸葛亮在遷都一事上的态度。
要搞清楚,諸葛亮到底隻是試探一下益州世家的反應,還是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移駕長安隻是一個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遷都。
東州派希望從張溪這邊,得到一些關于遷都的具體情報,好方便在接下來的遷都讨論中,找對位置。
但這事兒吧,雖然說對東州派來說非常的重要,但到底是不能拿到台面上來說的事兒,所以不能作爲正式的商談鄧芝隻能是用閑聊的方式,跟張溪提一下這個事兒,然後通過張溪的反應來自行判斷。
而張溪對此的第一反應,就是訝異。
但不是訝異遷都,而是訝異諸葛亮這麽快就提起出來這個事情.張溪認爲,這個時候讨論遷都不遷都的問題,并不合适。
其實張溪的想法,跟龐統是類似的,都希望如果要遷都的話,那就直接遷都洛陽,遷都長安什麽的,并不是最合适的選擇。
可現在洛陽也不過是初定,河東郡,河南郡東部,曹魏都已經加派了兵力防守,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棄中原.現在諸葛亮的最主要目标,應該是放在應對曹魏随時可能出現的反攻上。
這時候貿然商議遷都的事情,萬一造成了動蕩,對大漢沒什麽好處。
這,就是張溪對遷都一事的看法雖然沒有完全在鄧芝面前透漏,但以鄧芝的智商,隻需要張溪的一個态度和隻言片語,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這次鄧芝出使的“真正目的”已經達到了,剩下的,不過是去東吳走一遍流程而已。
就這樣,在江陵沒有多逗留幾天,鄧芝就跟張溪告辭,在周胤的引領下過江,直奔東吳建業,去面見東吳主君孫權。
張溪本以爲,鄧芝這一去,估摸着也得跟上次一樣,一來一回起碼兩個月畢竟事關兩國扯皮,總免不了要一些時間。
但誰也沒想到,鄧芝隻過江了二十天不到,就直接回到了江陵。
而且,回來後,對張溪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東吳有變,荊州當速備。
張溪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嚴肅。
先把鄧芝送入自己的書房休息一下,然後立刻派人去請王基,讓他盡快來自己的府邸議事。
能讓鄧芝說出這種話來,想來這趟東吳之行,鄧芝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等到王基快速趕來後,張溪才帶着王基一起,去見鄧芝,詢問詳情。
而鄧芝,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還是訴說,他這一趟東吳出使的細節。
事實上,從江陵過江到建業之後,按照外交禮節,鄧芝先是向孫權遞上了大漢天子劉禅的國書,然後呆在館驿之内,等待孫權的召見。
而在等待孫權召見的這段時間裏,鄧芝當然也會按照慣例,去拜訪一些江東名士,東吳朝中的重臣,闡述一下自己這次出使的立場但異變,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鄧芝被館驿官員告知,希望鄧芝盡量呆在館驿之内,不可擅自外出。
理由是大吳至尊随時可能召見鄧芝,如果鄧芝外出訪友,至尊召見卻找不到人,豈不是失了禮數?!
鄧芝那叫一個納悶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出使江東的小白了,像這種外交場合的召見,他孫權難道不應該提前通知自己做好準備,以免大家尴尬失禮麽?!
哪有說召見就召見的。
所以,鄧芝沒聽這個官員内的告誡随後,就不是官員出面阻攔鄧芝了,而是守衛館驿的衛士。
到這個時候鄧芝才發現,自己住的館驿,突然被一群衛士給包圍了。
自己要出門,這群衛士居然真的對着自己刀兵相向.鄧芝頓時勃然大怒,拔劍而立。
“吾乃大漢特使,奉我主命出使貴主爾等走卒小人,安敢攔我?!”
一方面,鄧芝是氣的,真的。
鄧芝是個血性男兒啊,曆史上七十歲了還要披挂上陣殺敵的人,比起當文官,更想當武将的主,他能受得了這個待遇?!
另一方面,鄧芝敏銳的察覺到,這事兒不對勁。
他孫權再腦殘,也不至于這麽對待大漢來的使者,除非這裏面是有什麽變故.鄧芝必須要盡快想辦法搞明白,這個變故到底是什麽。
而要搞明白這個變故是什麽,那就必須離開館驿,去拜訪那些相熟的江東群臣們,從他們嘴裏得到第一手資料。
而要離開館驿,那就必須先想辦法斥退這些守門的衛士,或者說,把事情鬧大,鬧到東吳不得不讓自己出門訪友爲止。
畢竟,圈禁一國使臣,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說出去,都會讓東吳贻笑天下的。
而很顯然,作爲接引鄧芝來到東吳的周胤,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能不露面了。
總不能真的讓鄧芝在館驿門口有什麽閃失吧。
以鄧芝的身份地位,他就算真的一劍捅死了門口的衛士,傳揚出去,那鄧芝也是沒錯的.一個看守館驿的士卒,有什麽權利阻止一國使臣的進出?!
但守門的衛士要是傷到了鄧芝,哪怕隻是擦傷,那說出去也是東吳無禮,毫無待客之道。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繼續鬧下去,肯定是東吳理虧。
這種情況下,周胤必須出面,來安撫鄧芝的情緒。
“伯苗兄且息怒.何必與一小卒置氣?!”周胤陪着笑,過來安撫鄧芝。
周胤三十不到,鄧芝已經四十好幾了,而且就身份地位而言,周胤完全無法跟鄧芝相提并論但這聲“伯苗兄”,鄧芝還得認。
論公,周胤這麽說當然不合适,但論私的話.鄧芝和鄧艾算是同輩人,而鄧艾是張溪的弟子,周胤算是張溪的外甥。
兩人還真的就是平輩。
周胤這麽說,就是主動論私交,用私交勸說鄧芝.沒毛病,鄧芝也反對不得。
很顯然,周胤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就是拉進和鄧芝的關系,好把鄧芝給勸回館驿去。
但鄧芝是什麽人呐,外交老油條了,能被一個小年輕糊弄了?!
因此,鄧芝趕緊闆着一張臉,拿過手裏的節仗,說道,“賢弟來的正好,爲兄有事相詢:我受大漢天子命,持節出使東吳,賢弟引兄到此卻命人圈禁,是何意耶?!”
周胤一看鄧芝那個持節的動作,就知道事情不好,再一聽鄧芝那話,頓時臉都垮了。
鄧芝擺明了就是不跟你談私交,隻跟你談公事,而且還是在館驿門口附近,人來人往的地界,發出這樣的詢問.過不了半天,半個建邺城都該知道了。
真要是讓這樣的流言傳出去的話,那估計孫權就該找周胤聊聊了.特麽怎麽辦事的?!
周瑜的兒子,就這點能耐,連個使節都安頓不好?!
爲此,周胤隻能苦着一張臉,上前哀告鄧芝,說道,“兄長莫惱,弟也是奉命行事.兄長奉命出使我東吳,我大吳至尊有命,當護衛兄長安全,不可薄待了兄長.何來圈禁之說?!”
有一說一,周胤的能力,确實有限,而且在外交方面的經驗也确實不足,他這話一說,鄧芝立刻得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圈禁自己這事兒,大概率是孫權親自下的命令。
這麽一來的話.鄧芝覺得,這事兒就更加有必要弄清楚了。
因此,鄧芝不動聲色,看了眼周胤,然後才說道,“既非圈禁,賢弟可令衛士撤下,爲兄要出門拜訪貴國張丞相.莫非賢弟以爲,爲兄拜訪張丞相,亦有不妥?!”
周胤直接就傻眼了把張昭都搬出來了,那誰能攔着?!
再說了,去拜訪張昭的話.其實也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