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衜完全是心疼女兒給氣的,腦子都有點不夠轉了。
現在經過阮武的提醒,一想也對。
那張溪可是有正妻的,而他的正妻還是吳主之妹.就這個身份,給他張元長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休妻再娶。
而羊衜的女兒,同時也是蔡邕的外孫女,這個身份地位就決定了,羊徽瑜必須是嫁給别人當正妻的,絕對不可能爲妾。
而如果張溪要用權勢壓人,強娶羊徽瑜爲妾.恐怕都不用羊衜不同意,天下世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張溪給淹沒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隻要張溪腦子沒壞掉,他就不可能對自己的女兒提出什麽實際的要求出來。
可能這混蛋就是見色起意,然後顧慮到實際情況,隻能看兩眼,然後直接離開這樣的話,這事兒就隻能當是沒有發生過,畢竟自家女兒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羊衜擔心的事情,更加不會發生。
想明白這些後,羊衜才理解了阮武的意思,趕緊先安撫女兒的心情。
本來這事兒吧,在羊衜和阮武看來,也就是結束了,不會再有後續.可偏偏門童來報,說是荊州刺史王基,去而複返,求見羊衜。
這事兒鬧的,阮武和羊衜全都面面相觑起來。
不是,那個張元長,不會真的就這麽不要臉吧?!
剛剛已經拜訪過了,該寒暄的已經寒暄過了.你王基再回來,又是幾個意思?!
真好意思來提親,讓羊徽瑜給張溪做妾不成?!
可人家終究是荊州刺史啊,官面上的人物,羊衜和阮武還在人家的地盤上,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而且這次還不能讓羊衜趕緊回避,畢竟這次王基是專門來拜訪羊衜的。
所以,羊衜和阮武一起出迎,再次把王基給迎進了庭院。
再次分賓主坐下後,一時間三個人都有些冷場。
王基是在等,等這兩人詢問自己的來意,畢竟有些話,他不好直接開頭。
可羊衜和阮武都在琢磨王基到底是爲什麽回來,沒琢磨好之前,貿然開口,真怕有些人直接不要臉的開口提親。
所以,一時間頗有些冷場。
王基也是聰明人啊,一看這氣氛,立刻就明白,這兩人大概是誤會自己的來意了,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先解除兩人的誤會。
但有些不好直說。
怪隻怪這個庭院太小了,如今三人見面,羊衜的妻子兒女都站在廳堂側方,說什麽都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必須得迂回着說。
王基隻能是看向了廳堂側方的羊祜.小子虎頭虎腦,眼睛裏透着那麽一股子靈氣,但如今卻又非常守禮的站在自己姐姐的身後,一副循規蹈矩的樣子。
王基看了微微點頭,他大概有點明白,爲什麽張溪能看中這個小子了。
這個年紀的半大小子,正是表現欲望最強的時候,而從其眼神中也可以看的出來,這小子不是那種甘于平靜的性格。
可如今,他卻能做到執禮而立,沒有多餘的言語.就這份自制力,就已經超過了不少的同齡人。
至于其他的,王基暫時沒有看出來,但就憑這點,确實可以稱之爲可造之才。
所以,王基想了一下,直接開口,說道,“羊公,廊下所立者,可是令郎?!”
算了,别找什麽借口了,直奔主題吧。
而羊衜也是一愣,但既然王基這麽問了,按照禮節,羊衜也隻能叫來小羊祜,讓他給王基行禮問好。
而王基也順勢考教了羊祜幾個問題,都是儒學常見的一些問答,羊祜也應答如流.基本功還是非常的紮實的。
“好,好,好!”王基很滿意的看着羊祜,點頭說道,“小小年紀,卻能聰穎善辯,才思敏捷,果然如州牧所言,将來必成大器也。”
王基這麽一誇羊祜,羊衜也趕緊笑着,說道,“伯輿謬贊,不敢當也。”
有人誇自己的兒子,羊衜當然是很高興的,尤其是這個誇的人還是荊州刺史,大儒鄭玄的弟子,這對羊祜未來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世家子弟的名聲嘛,大多都是這麽吹捧出來的。
隻是這裏頭怎麽還有張溪那個混蛋的事兒?!
什麽叫“果然如州牧所言”?!
而王基也沒給羊衜質疑的機會,直接轉頭,拱手對羊衜說道,“适才州牧在此,見令郎聰慧,頗有愛才之心,故多有留連.然州牧以爲,羊氏乃陳留豪族,家學淵源,雖有愛才之心,卻又恐誤人子弟,故此,遣基前來,詢問羊公之意。”
王基到底是王基,幾句話的功夫,又是解釋誤會,又是闡述來意,最後也沒有把話說死,隻說是張溪愛才,沒直接說收徒,這樣萬一羊衜拒絕的話,雙方還互相留有面子。
就是信息量有點大,讓羊衜和阮武都有些楞,然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在厘清王基話中的含義後,阮武頓時咳嗽一聲,然後眼觀鼻,鼻觀心,開始認真考慮起自家廳堂的裝修問題。
這事兒,就是羊衜的私事了,不是他阮武可以插嘴的。
而且吧,阮武也是要臉的人,從剛剛王基的話語中,他也能聽明白,自己搞不好真的是誤會了張溪.這種時候再瞎插嘴,多少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至于羊衜嘛.羊衜當然聽明白了王基解釋的話語,再結合之前的實際情況,羊衜也明白,張溪可能真的隻是在關注自己的小兒子,跟女兒完全沒有關系。
想想也是,張溪好歹也是天下名将,一直以來也沒聽說他有好色的毛病,怎麽就可能突然的見色起意,盯着自己的女兒不放。
現在聽完王基的解釋,發現張溪是出于愛才,盯着自己的兒子瞧,想要收自己兒子爲徒這就完全是說的過去的事情了。
畢竟是收徒啊,這年頭收徒的标準可是很嚴格的,不仔細觀察弟子的行爲舉止,判斷弟子的品行,怎麽可能輕易決定收徒呢。
因此,羊衜現在是真的有點相信,剛剛張溪盯着看的,是自己的兒子,而不是女兒。
可回到問題本身,張溪有意收自己的兒子爲徒這也是需要羊衜認真思考的問題。
倒不是擔心雙方所屬勢力不同,立場不同的問題。
這年頭,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徒弟,效力不同勢力的情況,比比皆是。
别的不說,羊衜的老丈人蔡邕,他的幾個弟子,有出仕曹魏的,有出仕東吳的,這也不影響自己老師的名譽,也不會讓師兄弟之間反目。
所以,把羊祜交給張溪教導,等到将來出師了再回曹魏效力,也不是什麽大事。
甚至于,即使将來師徒在戰場上相遇了,那也是一段佳話,而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羊衜擔心的問題,還真就是張溪擔心的問題.羊家世代傳承,家族内的教育資源和教育手段極其豐富,根本不缺人教導,也不缺書籍看。
而張溪雖然是天下名将,但其終究是寒門出身自己兒子跟了他的話,會不會半途而廢了。
畢竟十一二歲,正是漲學問的時候,萬一跟着張溪沒學到什麽好東西,可怎麽辦?!
是,羊衜其實也知道,張溪已經有過一個弟子了,就是如今鎮守在南陽的鄧艾。
但說實話,不在荊州内部做官的話,是不會了解鄧艾的實際能力的。
至少在外人看來,前些年荊州軍的所有戰績,都是關羽打下來的。
鄧艾确實荊州的一員大将,但在關羽的光環下,多少顯得有些不夠起眼.你真不好說,他算是張溪麾下成才的典範。
當然,還有一點非常重要。
鄧艾現在對外的身份,就是一員武将,而羊衜其實不太想讓羊祜成爲一名武将,他更想讓羊祜成爲一名文臣。
世道兇險,當武将的危險系數太高了,至少羊衜不太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需要時刻在前線沖鋒陷陣。
這些,就是羊衜的顧慮。
有顧慮,但同樣也有讓羊衜心動的地方。
首先是張溪的身份。
張溪如今也是公認的天下名将了,這些年的戰績也充分說明了問題。
羊祜如果能拜到張溪門下,不管是學文學還是學兵法,對羊祜的名聲是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的。
其次,是現在的局勢。
說實話,羊衜對局勢的認知有限,他無法判斷,現在的局勢下,那個能最終一統天下的勢力,到底是哪一家。
本來是曹魏一家獨大的,可這些年,曹魏丢了涼州丢雍州,丢了雍州丢南陽.現在連中原腹地都直接受到了兵峰威脅。
而一旦蜀漢真的攻下了司隸地區,那蜀漢乘勢而起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甚至連三興大漢,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羊家也不可能一直在曹魏的這棵樹上吊死,也是時候開始考慮一下分散投資的問題了。
但考慮到羊家的根基利益點在山東,哪裏現在還是曹魏的基本盤,如果明目張膽的分散投資,對羊家來說也沒有什麽好處。
可如果讓小兒子拜師張溪,這種事兒在這個時代太常見了,也不能被視作是跟蜀漢示好,卻能起到在蜀漢有連接紐帶的作用。
即使是曹叡知道了,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這對羊氏,也是隻有好處,沒壞處的事情。
所以.要不要同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