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羌人作亂,那些大部落不好說,但小部落參與叛亂,那是真的因爲活不下去了。
大部落可能還有點餘糧,可以把老弱婦孺留在草原上,壯丁南下劫掠,但小部落,那真的是拖家帶口南下,能活一個是一個。
因此,前方戰敗,後方的這些老弱婦孺們肯定也會跟着遭殃,而論起逃跑的能力,他們肯定跑不過那些壯年人們。
也就搭着諸葛亮親自領軍,張溪治軍素來嚴明,再加上大漢北軍一向待遇優厚,不稀得對這些老弱婦孺下手,這才讓他們順着大路,一路跑到了西縣城外。
可問題是,這些羌胡婦孺跑的實在是太慢了,他們按照記憶時來的路,跑到西縣的時候,羌胡聯軍已經二次潰散了。
而這些婦孺,顯然是跟不上那些潰兵的速度了,這一路敗退下來,他們随身攜帶的幹糧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至于牛羊這些東西早就被那些大軍給劫掠走了,這些婦孺也沒有那個能力可以看住那些牛羊,當他們抵達西縣的時候,基本就跟逃難的乞丐沒什麽區别了。
這麽一搞,張溪就難辦了。
這些羌人,雖然是老弱婦孺,但他們到底是參與了南下劫掠的,沒有一個是無辜之人。
是,他們是因爲活不下去了,因此才逼不得已,南下劫掠求生。
但問題是,被他們搶劫的漢人百姓,難道就是活該被搶的命麽?!他們難道在這個亂世裏,就能活的下去了?!
因此,張溪對這些羌人婦孺,真沒有多少同情心可言。
真的,張溪不是聖母,他很清楚,這場戰争到底是誰挑起來的,真别拿什麽女人孩子是無辜的來說事兒。
因此,當西縣城外聚集了千八百的羌人婦孺的時候,張溪直接下令全軍戒備,有敢靠近城牆的,格殺勿論。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三天後,西縣城外已經聚集了近萬羌人婦孺,而這時候,西縣城外的積雪,已經有一尺厚了。
真的,這個數量的差别,頓時讓張溪有點糾結了。
幾百上千人的時候,張溪還沒太大的觸動,覺得就算餓死凍死,那也是這些羌人罪有應得。
可當近萬人在雪地裏挨餓受凍,真要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在雪地裏凍死張溪的良心,有點說不過去了。
更别說,城外的羌人婦孺們,已經不止一次的向張溪請求歸降,哪怕是充當奴隸都行,隻要給他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張溪真的有些心軟了。
這時候,張溪是真的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救助這些羌人吧,張溪的内心過不去都不是什麽好人,搶劫的時候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如今想用幾句好話就向自己投降,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可你要不救助吧,張溪的良心又有點過意不去了.近萬人啊,它不是一個冰冷的數字,是就在你面前,黑壓壓的一片,活生生,能動彈的人。
再一個.近萬人的老弱婦孺,張溪就算想救助,他也撐不了多久。
這次張溪的作戰任務,就是帶領五千士卒進攻西縣,斷了羌人後路。
因此,張溪本部兵馬,隻帶了十五天左右的軍糧出發,而進入西縣後,西縣城内的存糧早就被那些羌人給搜刮幹淨了。
龐德也是帶兵外出遊擊,他也沒有攜帶太多的軍糧,而唯一攜帶了軍糧補給過來的,不過是馬岱的三千援軍而已。
但問題是,馬岱帶來的糧草補給,是諸葛亮按照如今西縣兵力計算準備的,夠西縣堅守一個月的軍糧.沒有多餘的份。
這要是打開城門,救助接濟這近萬羌人婦孺,那張溪的本部軍糧,可能隻夠支撐十天左右的。
如果這時候突然出現大隊羌兵攻城,自家糧食不夠吃,城内還有近萬羌人婦孺這樣的隐患.那才是真的麻煩大了呢。
基于這個原因,龐德這幾天是再三勸谏張溪,不能接受這些羌人婦孺入城,否則後患不淺。
張溪知道,龐德的勸谏是對的,但.又經過了一天的猶豫,城外又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張溪終究是沒扛住良心的拷打,下令打開城門,收容這些羌人婦孺。
是,張溪知道,自己是傻子,但眼睜睜的看着一萬多人凍死在自己的眼前,張溪真的做不到這麽冷血。
但,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張溪下令,這些老弱俘虜入城是必須搜身檢查,沒收所有資産,同時把這些人圈定在一個固定的區域,除了放飯的時間,禁止任何活動,若有發現,力斬不赦。
簡單來說,就是弄了一個臨時牢房,看押起來。
做出這些準備的同時,張溪拜托龐德,請他用他麾下的涼州偵騎往冀縣傳訊,讓諸葛亮用雪橇車,給自己運送一批糧草補給過來
不然西縣的糧食,真的是不夠吃的。
就這樣,做好了這些準備後,張溪把城外萬餘婦孺,都給放進了城内。
而事情,到底是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在最重要的十天緩沖期内,西縣并沒有遭遇羌人大部隊來進攻。
這裏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天時連着下了五六天的雪,積雪都快兩尺厚了,誰能在這種天氣下作戰。
再一個,如今羌人内部也亂糟糟着呢。
冀縣一戰,進攻不利,在加上老天不配合,突降大雪攻下冀縣是不可能了。
因此,羌人五部首領采用了第二計劃,打算借漢人之手,削弱兼并中小部落。
但羌人五部首領也沒想到,他們會敗的那麽慘。
冀縣城下敗一次,還說得過去,本來就是有借刀殺人的意思,但西縣城下一敗,羌人五部也有些傷筋動骨。
沒能攻下西縣,這就意味着不能通過大路運送搶來的錢糧和牛羊,雖然繞過西縣,拼命逃回了南安郡,但搶來的東西,卻又丢失了大半。
再加上在這樣的天氣下,從小路繞過西縣撤退,一路上凍死凍傷的族人也不在少數,撤回南安郡後,還得面臨一些中小部落的诘責。
能成爲一個部落首領的人,很少有單純的傻子的。
冀縣一戰,打的是莫名其妙,敗的是稀裏糊塗,進攻的時候,是羌胡小部落進攻,逃跑的時候,又是羌胡小部落負責斷後.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這一路上,如果有漢人追兵,他們又急着逃命,說不定這事兒就稀裏糊塗的過去了,等到跟随着羌人五部的部衆一起回到草原上,那之後爲了過冬活命,出現什麽情況大家也隻能認了。
但如今,漢人追兵因爲積雪的原因,沒有追上來,而如今羌胡聯軍也因爲積雪的原因,無法立刻返回裁員,必須在漢人的城池裏過冬有些事,該算算了。
是個人都會明白,這場仗敗的那叫一個蹊跷,回來盤點一下後,很容易就會發現,比起那些中小部落,羌人五部的部衆的損失,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這種事情,根本瞞不過有心人的查探的。
這麽一搞,人心都散了,隊伍還能帶?!
有些急性子的中小部落首領,當即就跳了出來。
羌人嘛,不太會用嘴說話,一般都比較擅長使用手裏的刀子說話.一場小規模的内讧,就這麽出現了。
其實吧,這個還算好對付的,這種時候跳出來鬧事兒的主,就算不是傻子,腦子也好使不到哪裏去,羌人五部首領輕易的就鎮壓下了這次内讧。
但這個事兒,大多數人都看的明白,也能想到回到草原後,等待他們的命運會是什麽樣羌人五部的首領們同樣也很清楚,下次内讧,可就不是那麽容易擺平的了。
再一個.羌人五部首領,也不是一直都是一條心的,有些時候大家可以聯合,但必要的時候,把責任扣到某一家頭上,自己站出來“主持公道”,其實也是一個選擇。
反正短時間内,漢人也不可能冒着大雪來打他們,那麽内部進行一番“調整”,就成了他們現在的頭等大事。
羌人忙着在南安郡一邊過冬,一邊内鬥,自然沒工夫去關心一個他們根本不在意的西縣的狀況到底如何。
而張溪這時候吧,卻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内幕,依然提心吊膽的在西縣城内堅守着。
派去冀縣的偵騎已經回來了,帶來了諸葛亮的書信。
這麽大的風雪,哪怕是用雪橇車運糧,也必須是分批送達,一次性給出兩萬五千人一個月的軍糧,冀縣還沒有這個能力。
天水郡剛剛經曆了戰火,如今羌胡聯軍剛剛撤退,冀縣必須先聯系天水各縣,詢問軍情和糧草補給情況,不可能把所有的雪橇車都用在西縣一個方向。
再一個,如今天水郡的頭等大事,就是百姓的過冬問題,城内有木料也是優先供給百姓取暖用,能改造的雪橇車也就那麽多了,數量不夠,必須統籌規劃使用,因此,隻能是分批運送軍糧和物資。
反正張溪算了一下,按照諸葛亮劃撥給自己的雪橇車份額,如果不間斷的運糧的話,勉強倒也能撐的下去.就是這中間不能出現意外,否則的話,真有斷糧的風險。
但好在,如今大雪依然在下,積雪越來越後.大概率來說,羌人是不太可能再次進犯西縣了。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開春雪化的那一段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