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徐庶的例子,舉的很巧妙,也非常的有說服力.比起鄧艾那個直接說關羽不懂“爲将之道”的話術要巧妙的多。
但關羽還是聽不進去。
還是那句話,三觀不一樣,雙方讨論的重點就不一樣,根本說不到一起去。
關羽也承認,徐庶的話是對的,但這跟他答應跟張遼單挑并不沖突啊。
如果說啊,這事兒,是張遼主動提出來單挑,那麽徐庶這麽說,關羽倒是可以接受,然後就像之前張遼拒絕自己那樣拒絕張遼。
但單挑這事兒,是關羽先提出來的.關羽的内心,自己就過不去那個坎。
再一個,關羽一身,以信義爲著,如今爲了所謂的大事,就讓他放棄信義這不是關羽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也是爲什麽華容道一折,明明是羅貫中杜撰的,但偏偏大家都相信這是二爺能幹出來的事兒。
畢竟這位是真的放棄了榮華富貴,千裏走單騎,投奔當時連一支像樣的軍隊都沒有的劉備的。
這樣的人,如果真把他放到華容道上去,他真的可能爲了信義報恩,放曹操一條生路的。
難道關羽不知道,有些事兒不去做,就可以更容易的光複漢室麽?!
關羽其實知道,但有些事兒在他心裏,是不能不去做的。
再一個.徐庶這例子舉得吧,多少也有些問題。
韓信是一個爲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人,但咱們的二爺,那可是真的因爲殺人而隐姓埋名,迫不得已逃離家鄉十幾年的人物。
十幾年颠沛流離,連真名實姓都不敢漏的二爺,對韓信的處境是非常理解的,但對韓信這種忍辱負重的行爲,實在沒有多少認同感。
大丈夫當世,當快意恩仇,征戰疆場,當馬革裹屍而還胯下之辱這玩意兒算個什麽玩意兒?!
誰說殺人犯就不能建功立業了?!
再一個,這話換成諸葛亮來說,那二爺說不定還有點認同感,可你徐庶.我說,早年因爲給朋友報仇殺人,而不得不改名換姓的人,也是你吧?!
怎麽你那時候就不知道爲了興複漢室就忍辱負重一下了呢?!
淮陰侯韓信能做的事情,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既然伱自己都認爲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現在又有什麽資格來勸說我呢?!
所以啊徐庶這話,二爺根本就聽不進去。
有一句話,徐庶是真的沒有說錯——軍中之事,唯仗大将軍一人耳。
關羽是大漢的大将軍,同時也是荊州方面軍的最高統帥,南陽方面的戰事,确實是他一個人決定的。
如果關羽真的決定去做某件事,哪怕是徐庶,也隻能是委婉的勸谏,勸谏不下來,徐庶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因此,徐庶等人,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關羽給張遼寫回信,雙方約定,三日後,大寨門口,單挑決勝。
你要是從看熱鬧的角度來想,兩位天下名将單挑決勝,不管擱什麽時候,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事件.可對雙方将領和當事人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這是事關整個南陽戰局勝敗的關鍵一戰,誰勝,誰就能在南陽戰事上占據上風。
沒啥大局觀的小兵們可能還會想看熱鬧,但不管是大漢陣營還是曹魏陣營,中級将領對這事兒,都是憂心忡忡的。
也搭着兩邊的陣營裏,主帥的親信家眷實在是太多了你讓關平,張虎這些人,怎麽能心平氣和的去看待自家父親要跑去跟人單挑這件事兒?!
可張遼也好,關羽也好,都是天下名将,已經約定好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更改了。
因此,三日之後,兩軍陣前,二将騎馬出列。
兩人都是身穿全套明光铠,所不同的是,張遼明光铠下着黑袍,而二爺嘛,明光铠下是一身青不是綠袍哦,是青袍。
青出于藍的那個“青”,也就是深藍色。
張遼胯下追風駒,掌中亮銀槍,虎目圓睜,威風凜凜。
二爺胯下赤兔馬,手中青龍刀,鳳眼微閉,令人膽寒。
兩人在兩軍陣前,拉開陣勢,既不叙舊,也不答話,隻待二人勒馬而定,互對一眼,不約而同的催動戰馬,直撲對方而去。
如此直接的單挑,頓時把臨陣觀戰,同時爲防萬一的衆将的心給吊了起來。
兩馬交錯之際,張遼率先選擇強攻,一槍刺出,直取關羽胸口要害,而關羽也毫不慌張,舉刀一撩,磕開張遼刺出的長槍。
第一回合,到此結束。
這一回合,雙方都是在試探,因此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張遼的強攻并沒有盡全力,而關羽的格擋也沒有帶後招。
經過一番試探後,兩人都對對方如今的武藝,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都不好惹。
張遼本以爲,随着年齡的增長,關羽的力量應該會有所下降,但事實上,從一回合交手的過程來看,即使關羽的力量有所下降,那也是下降的有限。
而關羽也發現,這些年張遼身居高位,但武藝卻沒有落下,反而是越發精熟,對戰機的把握也出色了不少.唯獨就是力量上,終究還是差了自己一些。
雙方都有獲勝的可能,但同樣的,雙方也有落敗的可能不可大意。
經過這一回合試探之後,張遼和關羽不約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手裏的兵刃。
張遼臉色凝重,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而二爺.二爺終于是睜眼了。
沒有任何人發号施令,但兩人就跟約好了似的,同時爆發出一聲大吼,再次催動戰馬,雙方再次交戰。
胯下戰馬,再次開始提速,沖着對方呼嘯而去。
而第二回合,二爺沒有給張遼強攻的機會,而是主動搶在張遼之前,雙手持刀,猛然劈下。
這是要以力取勝。
張遼眼看二爺的大刀劈來,頓時也不敢大意面對關羽這一招還敢大意的人,基本都已經去地下見閻王了。
當下也不猶豫,放棄進攻選擇,雙手橫槍做格擋狀,借着馬力兩馬一錯的功夫,勉強擋下了這一刀,但也震的手臂有些發麻。
第二回合到此結束,兩人不曾久歇,分離一段距離後,不約而同的勒馬轉向,也不停歇,直接開始第三回合的較量。
第三回合,張遼佯做搶攻,舉槍要刺,但一槍遲遲不刺出,一直到兩人雙馬交錯時,才俯身刺出一槍,直取關羽肋下。
而關羽呢,也沒憋着什麽好心,大刀一直拖着就是不動,等着張遼出手兩馬交錯,張遼出手刺出一槍,關羽立刻在馬上扭身閃避,同時在扭身之後,憑借強大的腰腹力量再轉回來,緊接着就是一刀揮出,劈向張遼的後背。
張遼頓時大驚。
一槍刺出落空,自己剛剛收槍回來,此時兩馬交錯之後,自己後背空門大開,根本來不及回身防守。
情急之下,張遼隻能賭一把,猛然前撲抱住馬首,身體盡量微側,藏身在馬身一側,堪堪的躲過了關羽的這一刀。
有一說一,這一招,把在場所有人,不管是圍觀的衆将還是交戰對手關羽,都給驚到了。
張遼這一招,有點類似于後世的“镫裏藏身”.可問題是,這年月,是沒有馬镫的。
在沒有馬镫的時代玩“镫裏藏身”,這不僅僅是馬術高低的問題了,對一個人的核心力量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即使是在場的一衆小年輕,都不覺得自己能做到張遼的程度。
要知道,張遼今年都已經五十多了。
這一回合結束後,關羽都沒有趁勢發動第四回合的戰鬥,反而是勒馬站定,對着張遼誇贊了一句,“文遠好武藝!”
張遼也趕緊趁機穩定一下情緒,微微一笑,說道,“君侯好手段。”
一方面,雙方确實是出于真心的在誇贊對方。
大家都是一把年紀了,一個五十多,一個六十出頭,還能保持住這樣的武藝水準,實屬罕見。
另一方面,兩人都是在趁機休息一下。
到底也是年紀大了,武藝雖然都沒有落下,但耐力比不得年輕時候。
雙方武藝本來差距就不大,如今全力交戰之下,僅僅三個回合,關羽就感覺手臂有些微酸,而張遼雙臂如今也依然有些微微發麻恢複能力不如年輕時候了。
兩人都知道,不能打持久戰。
真要跟年輕時候那樣,來回鬥上個幾十回合,一旦力竭的話,那輸的肯定是自己尤其是關羽,對這個感覺尤其深刻。
關羽畢竟已經六十出頭了,按照常理來判斷的話,關羽認爲自己的久戰能力肯定不如張遼,打持久戰,對自己肯定很不利。
而非常巧的是,張遼也是這麽想的。
張遼認爲,關羽都六十出頭了,居然還保持着這樣的力量和武藝水準,久戰下去的話,自己搞不好真的熬不過他。
因此,兩人在稍微休息一下後,同時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必須速戰速決。
當第四回合一開始,兩人再次催馬交戰之時,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都采取了搶攻的做法然後兩人都被對方的選擇吓了一跳。
回合戰就是這樣,以戰馬奔跑的速度,兩人交戰的一刹那,連一秒鍾的時間都不到,能做出的改變也有限。
當兩人都選擇了搶攻,再想改變戰法,就會非常困難。
此時,拼的就是雙方的應變能力了。
關羽的反應終究是快了那麽一些,同時,關羽也有一個優勢——他胯下的,是赤兔馬。
雖然是二代赤兔馬,但畢竟基因優秀,又是關羽精心培育的,一人一馬的默契非常的充足。
在這個關鍵時刻,關羽用力一夾馬腹,赤兔馬會意之後,在高速沖刺的時候居然還能勉強躍起二尺有餘,想要幫助關羽躲過張遼刺來的這一槍。
隻要躲過這一槍,關羽再借着馬力,居高臨下的砍向張遼,相信張遼根本躲不了,必然人頭落地。
而張遼呢張遼确實吃虧在馬上了。
雖然張遼的馬也号稱“追風駒”,但這玩意兒就跟自封的和公認的區别一樣.馬也是好馬,但跟赤兔馬相比,到底是差了點。
張遼可沒辦法在高速沖刺的情況下催馬起跳。
可張遼的反應,也不比關羽慢多少。
當關羽試圖躍馬躲過自己刺出的長槍時,張遼就知道,今天的勝負,就在這裏了。
要麽,自己一槍被關羽躲過,自己硬挨關羽一刀而落敗。
要麽張遼也沒得選了,隻能豁出去了。
他雙腿緊夾馬腹,居然在戰馬上猛然起身而立,完全不做躲避的,挺槍直刺關羽。
兩馬一交合,各自狂奔而去。
可馬上戰将,卻雙雙落馬,倒在塵埃之上,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