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溪一路狂奔,從大道繞過大昌集,直奔大昌集南方小道而去。
這一路上,張溪也是在盡可能的催促自家士卒快速行軍,并且派出哨探,沿途打探是否有魏軍出沒的消息。
張溪真的是怕柳隐守不住大昌集,很快的潰敗,導緻魏軍可以從容的從山道内出來,完成整軍後,離開大昌集,奔大路而來。
萬幸,這一路上,張溪派出的哨探,并沒有在前方官道上,發現任何魏軍出沒的蹤迹。
這是第一個讓張溪能稍微松口氣的點。
官道上沒有魏軍的蹤迹,至少說明,如今的魏軍,即使已經攻破了大昌集,那也隻是在大昌集集結,哪怕行動再迅速一些,最多也就是在大昌集南側的小路上行軍,還沒來得及進入官道,從而去偷襲五丈原。
而第二個讓張溪稍微松口氣的點在于,從大昌集南側延伸到官道上的這條小路,比張溪預計的,要近那麽一點。
這年月的行軍地圖本來就比較粗糙,隻有一個大概示意的樣子,而這條大昌集南側,連接官道的小路,還是鄉老按照自己的記憶畫上去的,能有精确度才怪咧。
原本張溪估計,自己大概要兩個時辰左右才能真正進入這條大昌集南側的小路,因此張溪才會讓柳隐至少要守住大昌集一個時辰。
隻要守住這一個時辰,哪怕最後大昌集守不住,柳隐被迫退出大昌集,給張郃讓開道路,那麽剩下的時間,也不夠張郃完成整軍,從南側小路進入官道了。
整軍要時間,小路行軍要時間,一個時辰,根本不夠張郃完成這麽多的事情。
但現在吧,張溪隻是行軍了一個時辰多一點的時間,就已經找到,并且進入了這條小路比預計的,要快上大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
而隻要張溪領軍進入這條小路,哪怕這時候張郃已經擊退了柳隐和馮習,并且完成了整軍接下來也不過是在小路硬碰硬的戰鬥而已。
雖然以漢軍郡兵的戰鬥力,張溪依然要處在下風,但拖延張郃的進軍時間,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要能阻擋住張郃兩三天的時間,那麽之後即使張郃擊破了自己,趕去五丈原,那應該也來不及了。
當張溪領兵正式進入小路後,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當然,輕松不代表會放松警惕。
行軍速度依然不敢放慢,畢竟還要趕着去包抄魏軍,萬一大昌集的自家軍隊還在奮戰,自己卻優哉遊哉的緩慢進軍,那就有點太不是人了。
哨探也趕緊的派出,不僅要沿途搜尋魏軍蹤迹,最重要的,還是要趕緊搞清楚大昌集的情況。
如果大昌集還在堅守,那張溪就必須盡快前去支援,包抄魏軍.除非大昌集已經失守了,那樣張溪才會停下進軍,就地做好防禦準備,準備跟張郃打一場硬碰硬的戰鬥。
哨探們也是不容易,這一路上基本沒有休息過,跑的馬匹都直喘粗氣兒。
但總算,哨探們給張溪帶來了最後一個好消息——大昌集内,還能看到大漢的軍旗。
柳隐還在堅守,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這條從大昌集通往官道的小路,全長也隻有五裏左右,隻要柳隐還能堅守一刻鍾的時間,張溪就可以帶着一部分士卒急行軍,趕到大昌集包抄魏軍,把魏軍徹底堵死在山道内了。
考慮到大昌集的規模不大,小道也不算太寬闊,因此張溪沒辦法帶更多的人前去包抄,隻是在前軍快速的點兵一千人,自己親自率領,前往大昌集。
剩下的四千士卒,在軍中校尉的帶領下,按照原速度進軍既可。
做好交代後,張溪立刻領軍出發,快速馳援大昌集。
而此時的大昌集内,柳隐也确實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張郃派出的突擊部隊,已經徹底進攻到了柳隐的身前。
盡管柳隐的衛士們拼力殺敵,盡管柳隐附近的士卒也自發的主動向柳隐靠攏,試圖阻攔這支突進的魏軍,但柳隐終于還是到了要親自用配劍砍人的地步。
這不是柳隐第一次殺人了。
這年月的文人士子,那也是文武雙全的,講究的就是一個上馬爲将,下馬爲相,跟南宋以後的文人可不一樣,殺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當初在褒斜道的時候,柳隐雖然更多負責的是後勤工作,但在陳到發起對郭淮的反攻時,柳隐也是跟在陳到身邊,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的.軍功簿上,還有柳隐斬殺一人的軍功記錄呢。
因此,面對已經進攻到自己身前的魏軍,柳隐也沒有驚慌失措,該揮劍就揮劍,該殺人就殺人。
再怎麽說,柳隐現在也是個将軍,對上普通的士卒,柳隐還是有優勢的。
别的不說,柳隐的全身筒袖铠,可比魏軍士卒的半身兩檔铠,防護面積上就要大的多。
再加上柳隐本身的武力值,雖然比不得武将或者校尉,但對上一般的士卒,多少還是有些優勢的面對沖上來搶功的三個魏軍士卒,柳隐毫不客氣的用劍斬殺一人,刺傷一人,逼退一人。
一時間,還真的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大大的鼓舞了大漢軍卒們的士氣。
但很快,柳隐的處境就不好過了。
敵軍都已經攻到身前了,那就不是隻會有那麽一兩個人能沖到柳隐身前。
盡管柳隐帶的親衛和周圍士卒已經很努力的在抵擋了,但終究魏軍的戰力更勝一籌,目标又明确,能闖過漢軍攔截,來到柳隐面前的魏軍士卒也越來越多。
時間越拖後,柳隐面對的魏軍士卒就變得越來越多,柳隐的處境也就越危險。
現在的柳隐,也無法仗着甲胄的保護輕易殺敵了左臂不慎被魏軍士卒劃傷,甲胄上多處已經出現了破損,甚至自己的配劍,也因爲數次與敵軍兵刃的交擊中崩出多處豁口,而被柳隐棄用了。
如今,柳隐是用着一柄從戰場上撿來的環首刀,依然還在奮戰着。
但,這樣的奮戰,柳隐估計自己也持續不了太久了。
一來,柳隐的體力終歸還是不如武将,砍殺到現在,已經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一旦砍殺到脫力的話,柳隐随時可能戰死沙場。
二來如今的漢軍陣型,已經被魏軍擠壓的快無法維持了,傷亡人數也開始直線上升,再這麽繼續扛下去,随時會出現戰場崩潰的局面。
而如今,距離張溪派來的斥候傳令,不過是剛剛過去半個時辰而已。
也就是說柳隐可能是真的無法完成張溪要求的,堅守一個時辰的要求了。
這讓柳隐很沮喪。
自己死則死矣,軍令無法完成,導緻最終作戰任務失敗的話,那他柳隐的罪過可就太大了。
可現如今,還有什麽辦法呢?!
處在這樣的危機情況下,柳隐依然沒有放棄冷靜思考,他在琢磨着,是不是還有其他可以繼續拖延時間的辦法?!
主動發起反擊?!
這不過是在臨死前的無能發洩而已,雖然可以拖一點時間,但拖不了太久士卒又不傻,送死的事兒,有幾個頭腦發熱的蠢貨會跟着你幹?!
暫時撤退,退出大昌集?!
現在這個局勢下,下令撤退的話,那就不是撤退,而是戰敗潰逃了。
原地堅守原地要是能堅守的住,自己何必思考其他的辦法。
三個選擇,最後的結果基本都指向了一個方向——大昌集要守不住了。
難道說,真的就沒有任何辦法了麽?!
你還别說,柳隐還真的想到了一個辦法。
隻是這個辦法最好的結果,确實可以繼續拖延時間,但最壞的結果,可能連如今的局面都會撐不住,全軍會立刻崩潰。
柳隐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半個多時辰前,剛剛從前線撤下來的那一百七八十名敗軍士卒,重新驅趕上前線,來支援自己這邊防守。
這事兒吧,哪怕是玩過遊戲的人都知道,多少是有點不靠譜。
那幫敗軍士卒,即使是經過休整,也不可能在半個時辰的時間内徹底恢複士氣,讓他們加入到作戰中來,哪怕是拿刀逼着他們,他們也不會有多少作戰意志的。
這要是上了前線後立刻轉身就跑,那肯定會影響到整個防線的防守,引發從衆效應,到時候柳隐就算想約束,都約束不過來。
再一個,很多敗退下來的軍卒,有些不僅僅是丢了手裏的軍械,甚至爲了逃命快一點,他們連甲胄都脫了,一時間還真的沒法給他們重新配備你能指望這些人來支援戰鬥這麽慘烈的戰場麽?!
伱讓他們拿什麽去跟魏軍拼命?!
因此,柳隐其實是知道的,讓這群敗兵重新投入戰場來支援自己,基本是弊大于利的事兒。
但如今,柳隐還有其他可以選擇的餘地麽?!
用這一手,至少還有個能拖延時間的可能,不用這一手,撐不過一刻鍾,自家的這些守軍就會徹底崩潰。
柳隐隻能選擇賭一把。
前線上,柳隐是走不開了,因此隻能派出自己的心腹衛士,去後方動員那些敗兵們。
柳隐專門交代自己的心腹衛士,别跟那些敗兵們扯什麽大道理,隻要告訴他們——來了,大家一起拼一場,能活着回去就有良田百頃分給大家。不來,全部軍法從事,家人全部連坐入罪。
非常時期,隻能用非常手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