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溪沒想勸降張任,真的,他可以對天發誓。
能面對劉備的勸降,還說出“老臣終不複事二主矣”的人,怎麽可能會投降。
張任這個人,雖然戰績基本是羅貫中幫着“打”的,但忠心方面,羅貫中可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大。
但張溪這一連串的動作,看在龐統眼裏,就是在勸降張任。
先是完全不提張任戰敗的事兒,又把剛剛張任不講誠信偷襲的事兒放在一邊,就跟張任扯一些字号方面的事兒這是很明顯的轉移張任的注意力,讓他不再心存死志。
本來第一步進行的挺好的,張任也被張溪給轉移了注意力了,接下來就可以從其他角度切入勸降了.這貨倒好,抓着人家的字号不放,非要問個明白。
龐統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面接替張溪,繼續勸降張任。
不過有一點,龐統還是對張溪感慨挺大的。
這個張元長,雖然是膽小了一點,但心胸是真的大.張任剛剛耍詐偷襲,這要是換成其他人,現在張任已經人頭落地了,哪兒還能像張溪這樣,蹲下來勸降人家的。
龐統對張溪是挺滿意的,但對張任.龐統也有點不耐煩了。
他接手張溪的勸降工作後,張任似乎又回到了老路上,梗着脖子罵人,然後還再三強調,趕緊殺了他,以全名節。
龐統看的出來,張任真的就是要求死。
但龐統心裏不是味啊。
剛剛張元長勸降你的時候,你還跟他讨論字号的問題,怎麽到我這兒,你就一心尋死了呢?!
龐統無奈的再次看向了張溪,那意思就是征求張溪的意見。
畢竟剛剛是龐統中途強行接手的,說不定其實張溪有好辦法,可以勸降張任。
而張溪呢,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伱一心求死,本将自可成全與你!”張溪看着張任,說道,“隻是死前,你能不能就告訴我,你的字到底是什麽?!”
真的,很好奇嘛。
張溪是穿越的晚了,什麽顔良文醜,高覽高順的,已經沒機會給他問了,現在好不容易逮着一個,不得好好的問個清楚?!
龐統聽着翻了個白眼.你現在再糾結這個,有什麽用?!
可貌似,這事兒對張任是特攻。
張任瞬間又臉色漲紅了,死死的盯着張溪,憋了好半天,最後才從嘴裏蹦出兩個字來。
“無字!”
“無字?!不能吧?!”張溪撓撓頭,繼續問道,“我聽說你乃寒門出身,祖上好歹也是闊過的,怎麽就沒給你取字?!”
這話一說,張任臉色都快趕上二爺了。
又是一陣沉寂後,張任才勉強說道,“某自幼父母雙亡,又年少荒唐,不受族人待見,故成年後,無人取字.可殺我否?!”
“原來如此!”張溪點點頭,但想想,又不對,問道,“吾觀将軍如今已年過三旬,亦聞人言,将軍深受劉益州器重,怎的劉益州未曾給将軍取字?!”
這話一說,張任頓時一滞,然後默默不言。
一個人的字,一般都是家中長輩取的,但如果遇到像張任這樣父母雙亡的人,成年後又因爲人緣不好,沒長輩願意幫他取字,那麽作爲主公的劉璋,其實是有這個資格可以給張任取字的。
畢竟不是什麽麻煩事兒,又是自己的心腹愛将,取個字,拉進一下雙方之間的距離,兩全其美。
但劉璋畢竟是劉璋,他的心沒那麽細,禦下的手段最多也就是在職位高低和錢糧賞賜上來回轉悠,自然考慮不到這麽細節的方面。
本來吧,張任也沒太在意這方面的事兒,但現在被張溪這麽一說,莫名的感覺有那麽一絲不對味。
不過不等張任有什麽表示,張溪已經揮揮手,說道,“既然無字,那也不好強求左右,将張任推出去,斬訖報來!”
特麽龐統要瘋。
好家夥,這張任剛剛明明動搖了啊,你這就直接斬了,不繼續勸降了?!
我拜托你啊,你剛剛自己都說了,張任是劉璋的心腹愛将,如果能勸降張任,先不論他是不是有能力,這個影響是很重要的。
連劉璋的心腹都投降劉備的話,那劉璋還有什麽堅守下去的底氣?!
龐統趕緊出聲阻止,然後看看張溪,又看看張任,不敢随便亂說話,隻能順着說道,“張将軍欲全名節,統深感敬佩。然将軍如此忠義,豈可不留名字于後世?!統之見,不若請将軍稍待時日,由統禀明主公,請主公爲将軍取字之後,再斬将軍,以全名節,可乎?!”
龐統那意思,先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一方面求劉備給張任取字,說不得可挽回其心,另一方面,這事兒不成也不要緊,也算是一段佳話。
你别說,張任還真的有點動心的。
張任肯定是要求死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畢竟他兩次兵敗,名聲已經毀了,如果再投降,那就真的是名聲臭了。
但如果死之前,能有一個字号留世,也不枉自己這一生征戰。
這個年代的人,生死可能不重要,但名這個事兒,真的說不準的張任也不想死後還被人認爲是黔首出身,祖上沒文化,連個字都沒有。
這是辱沒了祖宗,死後都沒臉見祖宗于地下的。
所以張任是沉默不語,畢竟這事兒他有點不好主動答應,就等着龐統派人把他押下去,擇期處斬了。
可張溪這個人吧.他真的沒有想那麽多,因爲他這個“名”“字”齊全的寒門子弟,是不可能體會到一個無字寒門子弟的内心的。
再加上受到了上輩子的影響,張溪覺得這事兒純粹是多事兒,反正張任又不可能投降的。
“士元兄,此事何必還要麻煩主公?!”張溪對着龐統說道,“大丈夫有名有姓,便足矣,有字無字都一樣,何必在此事上糾結。待攻破成都後,抓到了那劉季玉,讓他給張将軍補個字,不比麻煩主公要強?!”
不是,到底一開始,是誰在這裏糾結“字”這個問題的?!
龐統那個無語的.你這是非急着宰了張任不可麽?!
你倆有仇啊?!
張任也不能理解.這個主将,莫不是真的跟我有仇?!
三番兩次用字号羞辱我不說,現在在我臨死前想要個字号,這家夥都這麽有意見?!
張任頓時冷哼一聲,表達了不滿。
而龐統嘛,看看張任那個不滿的神色,再想想張任的立場和劉璋之間的關系.突然有主意了。
龐統咳嗽一下,引起張任的注意,然後又故作輕蔑狀,對張溪說道,“元長此言差矣,我等攻破益州之後,那劉季玉自身尚且難保,豈有心情給張将軍取字?!”
嗯?!
這話啥意思?!
張溪奇怪的看着龐統,心說難道龐統那意思,要在破城之後,把劉璋給宰了?!
可在葭萌關的時候,你不是那麽說的吧?!
然後張溪就看到了龐統隐蔽的對他眨眨眼。
張溪頓時知道,龐統這是要耍花招了。
當即也想了一下,配合龐統,說道,“此事倒也嗯,劉季玉畢竟治理益州多年,人望到也不小”
張任一聽.啥玩意兒?!
你們當着我的面,讨論要在破城後殺了我家主公?!
但仔細想想,劉備連這麽不要臉的殺人奪地都幹出來了,殺自家主公,那又算什麽?!
張任頓時不幹了,又要開罵。
但龐統就沒給張任繼續罵的機會,而是說道,“既如此,且暫時收押張任,等候主公發落.字不字的,終究還是讓主公定奪吧!”
說完,龐統不顧張任的叫罵聲,命人把張任押下去,好生看守,等待劉備發落。
等把張任押走了,龐統這才拉着張溪,商量起具體勸降的辦法來。
簡單來說,就是用劉璋的性命安危作爲要挾,讓張任投降,不投降,就殺了劉璋全家。
在龐統看來,張任既然對劉璋這麽忠心,應該會答應這個條件的。
至于劉璋嘛.都奪人地盤了,怎麽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劉璋的。
既然本來就沒打算殺,這樣吓唬一下說不得又能勸降一名劉璋心腹,豈不是兩全其美。
張溪聽完,隻是笑笑,對龐統說道,“此計雖好,然主公何等人也,豈能用之?!”
劉備這個人呐,雖然是亂世軍閥,不缺殺伐果斷,但同樣也算是這年代少有的光明磊落之人。
這次進攻劉璋,是爲了自己的基業,也是爲了興複漢室,所以劉備扔掉了臉面,選擇了亂世軍閥的道路,進攻劉璋,吞并益州。
這本身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事情,劉備這麽做也是爲了實現匡扶漢室的理想,迫不得已的事情。
但你要讓他配合龐統的計劃,吓唬張任說他要殺劉璋,顯然劉備是不會這麽做的。
而事實上,劉備一聽說張任被擒後,第一時間派人過來,把張任接走了。
然後劉備就主動當着張任的面立誓,此番攻打劉璋屬于迫不得已,但打下益州後,絕對不會傷害劉璋一家任何人的性命,哪怕是雒城内的劉循,劉備也會盡量保全。
然後,劉備也讓張任自己選擇,是降是死,他劉備都可以成全。
但張任出乎意料的,選擇了不降,但也不死。
不降,是因爲他是劉璋的臣子,忠臣不事二主。
不死,是因爲張任被龐統那麽一咋呼,現在已經不相信劉備的誓言了,他要親眼見證劉備是不是會遵守諾言。
劉備對此也無奈,隻能聽之任之,隻要張任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就任由張任留在自己身邊。
可法正不能同意這樣的事情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這張任要是起了歹心,對劉備不利,那怎麽搞?!
現在還沒打下成都呢,劉備要是有個萬一,這些士卒還不分分鍾潰散啊。
所以法正還是勸說劉備,你可以留張任一命,同時也是給其他劉璋心腹的一種寬慰和希望,算是收買人心。
但這個張任,你肯定不能留在自己身邊。
哪怕是送到張溪那邊的南門去,也不能留下。
然後張任就被押送回南門營地了。
張溪那個頭疼的。
北門有主公劉備在,确實不适合留下張任。
但我這邊還有個鳳雛在呢啊把張任和龐統放在一起,張溪總覺得好像把貓和老鼠放在一起,早晚要出事兒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