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都督設計吓退了曹仁,也僅僅限于吓退而已。
真不是周瑜不想設伏,關鍵是他真的受了箭傷,軍中軍心不穩,士氣低落,他能強撐着騎在馬上跟曹仁打照面,已經是冒着傷口崩裂的風險了,哪還能指揮士卒作戰呐。
所以周瑜的目的,也就是吓退曹仁,讓他短時間内不敢出兵騷擾,自己好安心養病而已。
曹仁損失了幾百人,狼狽逃竄回江陵城,自此堅守城牆,打死不出來了。
而周左都督麽,因爲帶傷披挂上陣,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住,才養了三天的箭傷傷口崩裂,又重新躺回了中軍帳的床上。
不過之後的這段日子,周都督終于可以在中軍帳安心的養傷了,不用擔心曹仁随時來偷襲。
江東軍的攻城還在繼續,不過烈度已經降低到僅防止江陵守軍修複城牆的地步了。
也就是每天時不時的派人往城牆上射箭,象征性的發動一下攻城,然後就退回營寨了。
一場決戰後,短時間内雙方都無力再次發動大戰,戰場漸漸的趨向于平靜。
周瑜可以等得起,但曹仁真有點等不起了。
決戰之後的一個月裏,曹仁在江陵城裏一邊要随時防備江東可能發動的攻城,另一邊還要兩天一封加急文書的向襄陽要糧要物資要援軍。
最近襄陽方面運來的物資和糧食是越來越少了,這一個月裏隻有一趟運糧隊到達,而送來的糧食,還不夠江陵守軍用半個月的。
再這麽下去,江陵的府庫糧食就要見底了,而曹仁終于也忍不住,開始向城中富戶征糧了。
曹仁不是劉表,他靠的是手裏的軍隊鎮壓的江陵城,也不需要依靠世家來幫他治理地方周瑜還在外面圍城呢,天知道這幫世家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因此,曹仁先拿幾個最近不太安分的小世家開刀,征收糧食。
要是痛快給了,曹仁還不至于會翻臉,但凡有一點拖拉,曹仁不介意殺雞給猴看。
幾個一早跳的歡的小世家就這麽倒黴了,不是被征用了大批的糧食,就是被曹仁砍了腦袋懸挂街市,以儆效尤。
曹仁這麽做,确實有些欠考慮,鬧得江陵城中世家人心惶惶。
但曹仁也沒辦法,如果繼續放任這些世家暗流湧動,等到自己真的糧草告急的時候,這些世家就是第一個開城門投降的人。
暫時殺一批人震懾一下,隻要最後自己守住了江陵城,這些世家豪族自然會老實下來的。
曹仁繼續在江陵城内堅守,而城外的孫劉聯軍大營,周瑜同樣氣的要死,然後緊急召見了張溪。
“近日江南來信,劉豫州領兵屯住油江口,元長可知,劉豫州意欲何爲?!”
周瑜在中軍帳内,冷聲質問着張溪。
張溪聞言也是一愣,然後則笑着回答,說道,“想是主公憂心南郡戰事,特領兵前來襄助大都督。”
“元長欺我邪?!!”周瑜起身,厲聲呵斥站的有點猛了,好像牽動到了傷口,頓時捂着肋下部位,重新坐下。
張溪趕緊的上前攙扶,說道,“都督箭傷未愈,還需保重身體爲要。”
保重身體?!
你家主公都抄了我的後路了,你讓我保重身體?!
周瑜真想對張溪噴兩句,但到底一起合作共戰過,而且現在也不是跟劉備翻臉的好時機,周瑜忍下了。
“玄德公占據荊南四郡,如今又屯住油江口,我等後路與糧草補給,全在玄德公掌握之中。”周瑜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氣,然後說道,“元長,汝亦是領兵之人,如此局面,當如何想?!”
我怎麽想.難道我說我家主公就是沖着南郡來的?!
那你周瑜還不得被氣出個好歹來啊。
而且張溪也不是很理解,爲啥自家主公這會兒就進兵油江口了。
不是前兩個月才剛剛來信說打下了荊南四郡麽,不用好好鞏固治理一下的麽,現在就屯兵油江口,這真的是在刺激周瑜的神經啊。
倒不是不能刺激周瑜的神經,主要是這個時間點不對。
難道自家主公就不怕周瑜不打南郡了,直接翻臉,回軍攻擊油江口麽?!
油江口就是後來的公安,跟江陵城就隔着一條長江,一個在南岸,一個在北岸。
這兩個城市之間的重要關系可見一斑,關羽對此相當的有發言權。
因此,同爲名将的周瑜,顯然是不會讓油江口落在他人的掌控之下的,這不僅僅是後路,也關系到江東軍的補給糧道。
劉備雖然襲取了荊南四郡,但長沙和武陵靠近長江一側的幾個地方,是周瑜進軍南郡的出發點,所以周瑜還是安排了人守衛的,包括陸口,現在也在周瑜軍的掌控之中。
從糧草補給通道的角度講,江東的糧草補給,從柴桑出發,要經過劉備控制的江夏郡,先運到陸口,然後由陸口送到江北岸,最後走陸路運往江陵前線。
這一路上,本來隻有江夏郡一段是在劉備的控制範圍内,過了陸口就全在江東軍的掌握之中。
可現在劉備屯兵油江口,等于在江南的地方多出來一塊劉備的勢力地盤,而且正好是在整個大軍的正後方。
這讓江東軍的糧草補給線近乎全程都在劉備的監視之下。
這個周瑜能忍?!
萬一劉備哪天突發奇想的截斷了周瑜的糧草補給線,周瑜就算打下了南郡也是孤軍一支。
所以啊,劉備這步棋,就相當于在周瑜背後捅刀子,隻是礙于同盟協議,這刀還沒有完全捅下去。
可周瑜作爲一個軍事主帥,他怎麽可能允許有人在他背後掏刀子.哪怕掏出來看看也不行。
隻是周瑜現在的處境也很微妙。
南郡還沒打下來,曹仁還有堅守的資本,而且周瑜還要寄希望于關羽繼續絕北道,斷了江陵的糧草補給。
再者,因爲聯盟關系還在,周瑜也要考慮到翻臉後的影響,不僅僅是北面曹操的威脅,還有江東孫權的意見。
所以才有了周瑜召見張溪責問,而不是直接發兵油江口,征讨劉備。
見到張溪一言不發,周瑜稍微松口氣。
張溪的表現,至少說明劉備也不希望孫劉聯盟破裂,這樣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此事還需勞煩元長一趟,前往油江口面見玄德公,且細問之。”
周瑜說完這些話,就借口還需靜養,然後把張溪給送出了帳外。
派張溪去問,也說明周瑜沒想在這個時候就翻臉,張溪自然懂這個道理。
但有些事兒,不得不防,哪怕領軍統帥是周瑜,張溪也不太信任江東軍的節操。
因此,張溪回營後,跟張飛說了一下這個事兒,囑咐張飛提高警惕,如有不利第一時間退走。
畢竟現在張飛營中的士兵已經不足五百人了,這要是江東軍突然發難,哪怕是張飛,應對起來也會很麻煩。
交代完了張飛,張溪這才收拾行禮,帶上十個親兵随從,坐馬車前往油江口。
這一路上,張溪仔細琢磨着,但依然想不通,劉備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屯兵油江口。
如果是等周瑜打下了南郡,劉備屯兵油江口,這個張溪能理解.威逼南郡的周瑜,爲全據荊襄做準備。
可現在屯兵油江口,這不是提前讓周瑜有了戒心麽以後的事兒可怎麽開展啊。
一路上行進了五六天,張溪終于趕到了油江口,見到了城裏的劉備,以及跟随劉備一同屯兵油江口的魏延和徐庶。
劉備對張溪的到來很欣喜,趕緊拉着張溪詢問江陵城戰況。
江陵城下決戰的事兒,劉備已經聽說了,但版本差别太大,有說曹軍獲勝,周瑜陣亡的,有說孫劉聯軍獲勝,曹軍損失慘重的.劉備當然要問清楚,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溪趕緊的跟劉備介紹了一下具體情況,告知劉備,雖然雙方互有損傷,但最終的結果是曹仁龜縮不出,江東軍繼續圍城。
至于周瑜嘛.這貨命大,肋下中箭居然都沒有大礙,甚至傷口都在慢慢的恢複中。
除了恢複的慢了點以外,好像還真看不出要命的迹象。
劉備頓時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該輪到張溪詢問劉備,爲啥現在就屯兵油江口.那個小心眼的左都督都急眼了。
能爲啥,還不是聽說了周瑜可能陣亡的消息,劉備擔心前線孫劉聯軍可能因此退軍,特意進兵油江口,圖謀南郡來了。
南郡這個地方,伱說劉備不想要那是不可能的,而且爲了自身的發展,南郡也是劉備必得的地方。
光靠荊南那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和江夏一郡,猴年馬月能發展起來?!
可有了南郡就不一樣了。
雖然今年南郡因爲戰亂,可能顆粒無收,但南郡這地方底子好啊,人口多,田地成熟,隻要稍微收拾一下,有個三五年功夫就能徹底發展起來。
如果孫劉聯軍因爲周瑜陣亡退兵,那劉備肯定要來摘這個果子的啊。
如果周瑜沒事兒,劉備也可以說是領兵前來助戰,大不了再派點兵去江陵前線,自己繼續坐鎮後方油江口,周瑜也不能拿他劉備怎麽樣啊!
聽完了劉備的解釋,張溪頓時看了眼徐庶這是哪個家夥給出的馊主意?!
徐庶被張溪看的,微微的偏過腦袋,不敢看張溪的眼神。
得,沒跑,就是這個徐元直。
不是說這個計劃不好,張溪按照劉備的這通說辭,回去應付周瑜,相信周瑜什麽話也不會說。
但問題就在于,周瑜不說,不代表周瑜會真信。
如果是在周瑜打下南郡之後,還沒來得及休整,這時候主公劉備進軍油江口,周瑜連翻臉的資本都沒有,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可現在就出兵油江口,會讓周瑜提高警惕,他萬一以盟友的名義,調自家主公劉備去江陵作戰,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去吧,恐怕損失慘重、
不去吧,會讓周瑜抓住把柄,落下口實,說是劉備先不遵守同盟約定。
這種事兒,以徐庶的眼光,不應該看不出來啊,怎麽就突然的這麽着急了呢?!
而且,就算徐庶犯糊塗了,那麽諸葛亮呢?!
那個死魚頭難道也跟着一起犯糊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