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溪沉默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堅守鄂城。
真不是張溪要替劉琦賣命,主要是江夏和公子劉琦,在張溪這裏就從來不是二選一。
按照諸葛亮等人的謀劃,這個江夏将來是要給主公劉備作爲後撤基地的,而前期,必須打着公子劉琦的名号,這樣才不會引起劉表的猜忌。
因此,江夏和公子劉琦都不能出事,這倆有一個出事,對劉備來說都是滿盤皆輸的局面。
至于守住鄂城後該怎麽辦,會不會因此增長劉琦的威望這個張溪暫時沒辦法考慮這麽多。
不過,雖然張溪下定決定了要守鄂城,但也不是說就讓水軍硬頂死拼這幾天的傷亡已經明确告訴張溪了,江夏水軍不是江東水軍的對手,而且軍中士氣低落,你再讓水軍死拼,人家也不會聽你的。
因此,得想個辦法。
張溪開始回憶起自己腦子裏的那些經典水戰戰例,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啓發的。
可張溪很悲哀的發現,自己腦海裏的一些所謂經典戰例,隻有一個大概的過程,然後分出了誰勝誰負具體怎麽打的,不是深入研究過,誰能知道?!
最著名的赤壁之戰.曆史上到底是周瑜火燒戰船獲勝,還是曹軍因爲瘟疫自己主動燒船退兵,《三國志》這一本史書中裏,《吳書》、《魏書》、《蜀書》的記載都互相矛盾呢。
淝水之戰就留下了一大堆類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成語和一個東晉獲勝的結果,其他的啥也沒留下。
而且從曆史記載上看,東晉獲勝固然是謝玄的沉着冷靜,指揮有功,但前秦的失敗,更多還是苻堅沒有整合好北方各個勢力,人心不齊就倉促南下導緻的後果。
鄱陽湖水戰.這個還不如去看《三國演義》呢,羅貫中就是根據鄱陽湖水戰爲藍本,寫出的《三國演義》版赤壁之戰。
黃天蕩之戰.嗯,韓世忠倒是在戰術上赢了幾次,也困住過完顔宗弼,但從戰役結果上看,南宋是輸了這一場仗的。
不過嘛.黃天蕩之戰?!
張溪突然有點靈感了。
黃天蕩這場著名水戰,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僅僅是梁紅玉擂鼓助軍威,最主要的還是韓世忠設計圍困住了金兵統帥完顔宗弼也就是金兀術。
而困住的方法,就是堵水道。
韓世忠将完顔宗弼引入了自己的預設埋伏圈,然後沉船堵住了運河入口水道,斷了完顔宗弼的歸路,把完顔宗弼給堵在了金山、焦山一帶。
所以.沉船堵住長江?!
這事兒,抗戰時期也有過,中國海軍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不得已在長江口沉船,堵住小鬼子海軍沿江而上的道路,給後方布置會戰争取了時間。
現在張溪要考慮的是,如果自己選擇沉船截江,到底行不行。
韓世忠雖然沉船,但他堵的是運河.運河的入河口跟長江江面可不是一個概念。
抗戰時期雖然也沉船截江了,但人家那是現代軍艦,最次也是鐵甲艦,不管是船體材質還是噸位,都不是這個年代的木頭船能比的。
長江到底是大河,河面寬闊不說,水流的速度也快,張溪真怕木頭船壓根堵不住,被水一沖,幾天的功夫就沖走了。
而且這裏面還有一個問題——怎麽守鄂城。
即使張溪真的截斷了長江,那麽對江東集團來說,并不會因爲水路不通就放棄進軍,他們肯定會繼續攻打江夏,隻是會從水路進軍改爲上岸攻城。
那麽,江東軍的陸戰能力到底如何。
雖然從《三國演義》和曆史書的記載來看,江東水軍的陸戰能力就是個笑話,除了偷襲誰都打不過.但現在是張溪要親自面臨這個“笑話”軍隊的攻擊啊,還是謹慎一點好。
這事兒,張溪還得向陳就打聽。
畢竟陳就久居江夏,跟江東軍隊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應該多少知道點。
而陳就表示,他是水軍将領,很少率衆陸戰.不過從前幾次江東進犯江夏的記錄來看,應該跟荊州陸軍差不多的水準,還真不好說誰比誰強。
這個時候,魏延終于忍不住發話了。
“臨江水戰,某不敢誇口,但若是陸戰.某有把握,讓那群江東崽子不敢越鄂城半步!”
魏延這麽說也是有依據的。
今天白天,江東軍沖陣,魏延率領麾下衛士已經領教了江東軍的戰力了。
能臨戰沖陣的,肯定是江東軍中精銳。
而這等所謂的精銳,在魏延看來,也就是占了水上搖晃的便宜,不然早被他率領的衛士給趕下去了。
江東士卒,不過如此。
雖然張溪不太相信魏延吹牛的話,但陳就的話,張溪還是選擇了相信。
如果跟江夏陸軍的水平差不多的話.
“吾有一計,請陳将軍參詳!”
張溪開始講述自己的計劃。
簡單來說,就是沉船截江,逼江東集團舍棄優勢的水軍,改爲上岸攻城,在陸地上一決勝負。
水軍作戰張溪不懂,也沒把握,但如果是陸地作戰,張溪這邊還有城牆作爲防護.江東軍如果真的就是那個戰五渣的陸戰水平的話,說不好有的一拼。
當然,張溪這邊也有劣勢,那就是守城士兵嚴重不足。
但如果江夏水軍不再需要承擔水面作戰任務的話,那麽張溪就不是兵力不足的問題了,而是兵力過剩。
一萬多水軍,哪怕陸戰水平不佳,幫忙守個城還是可以的,起碼比征召百姓要強。
甚至張溪都不需要這麽多人,人太多了城裏也裝不下。
這些人還能分出一大半去加強沿江各縣的防務,甚至可以走陸路回沙羨,在沙羨水寨中重新整備戰船後,再來迎戰。
可張溪這個戰略唯一的問題是——沉船截江這種事兒,到底能不能成。
别回頭船沉了,江卻沒堵住,那就真的成笑話了。
而陳就一聽張溪要沉船,但是就慌了。
“張督郵萬萬不可啊!”陳就臉色急變,趕緊的勸說張溪道,“臨江水戰全憑戰船,督郵若是沉船,雖可攔的江東一時,但終不是退兵之策.萬一事有不諧,我等再無阻攔江東之力矣。”
陳就的意思是,沉船這事兒,雖然确實可以堵住長江水道,但也隻是暫時的阻擋江東水軍的去路,并不能阻擋太久。
到底不是鐵甲艦,木船的沉船江東隻要肯花時間清理,總會有疏通的一天。
當然,如果鄂城一直在張溪手裏,那麽江東要清理沉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要防備張溪突襲岸上營地,清理船隻的時候也要小心鄂城城頭發射的強弩弓箭。
但萬一張溪在陸戰上擋不住江東的攻城該怎麽辦。
一旦江東攻下鄂城,那就有足夠安全的環境來清理沉船,而到了那個時候,江東水軍依然可以進軍,而江夏水軍即便回到了沙羨也沒有足夠的船隻出戰,而且留在沙羨的新船隻也需要水兵們操練熟悉後才能上陣.哪有那個時間?!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陳就舍不得。
這年頭造船很貴的,造船的時間也很長。
江夏水軍經過幾年積累,千辛萬苦才造出了兩艘蒙沖戰艦,可見造船有多難。
沒看到連江東水軍都甯可多花點時間也要把那艘蒙沖戰艦俘虜回去麽一艘蒙沖戰艦,在江東也是稀罕貨。
這要是把好不容易造好的船給沉了,江夏水軍也等于是元氣大傷,再要恢複到現在的規模和戰鬥力,天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因此陳就苦苦哀告,就是不肯,堅持退兵沙羨的建議不動搖。
最後張溪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拿出自己督郵的身份,對着陳就說道,“此事,陳将軍照辦便是,一切後果,由吾一力承擔!”
這已經是等于下命令了,陳就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拱手領命。
然後,水軍就連夜行動起來。
先是拆除了水寨,把水寨中的一些重物全部抛入江中作爲基礎。
然後就是沉船。
不管大船小船,全部裝上石塊,在陳就的帶領下,到了一個地方就鑿穿船底,讓船沉下去。
陳就作爲水軍統領駐守鄂城多年,對鄂城周圍的水文條件太了解了,知道哪裏深哪裏淺哪裏有暗礁,布置起沉船來也比較得心應手。
沉船截江,并不是要把整個長江堵起來,隻需要沿着一些暗礁和水淺的地方沉船,讓水面和水下環境變得複雜,讓江東水軍不能快速通過就好。
你要是一艘船一艘船的分開,小心翼翼的一邊試探一邊慢慢通過,那也是可以過的去的。
但江東水軍起碼有一百多艘戰船,伱這麽慢慢的試探水下情況,猴年馬月能讓大軍全部通過?!
再說了,岸上又不是沒有敵人,鄂城也是臨水而建,是有面水的一段城牆的,你這麽慢悠悠的通過,真當人家守城的床弩是擺設是吧?!
陳就一邊心疼,一邊還是按照張溪的軍令沉船,在一個比較深的水域,含淚沉了自己的座駕蒙沖大艦。
等到江夏水軍剩下的大小戰船近百艘全部沉沒堵江之後,陳就這才回到水寨複命。
接下來,陳就需要做的,就是帶領這些已經沒有船隻的江夏水軍,從鄂縣向北,然後轉道向西,去沙羨的水軍基地重新編練水軍,如果條件允許,要盡快成軍并控制夏口,守衛漢水入口。
至于鄂城,陳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一個是一來一回時間太久,等陳就回來,說不好這時候鄂縣戰局如何。
二來陳就也要抓緊時間訓練水軍,應對萬一鄂縣守不住之後的惡果。
不過臨走前,陳就還是好心的撥了兩千水軍士卒給張溪,幫他堅守鄂城。
這年月,雖然水軍的陸戰水平要打個折扣,但有總比讓百姓守城強。
不是陳就小氣不給多一點,而是鄂縣的縣城就這麽大,人多了反而沒什麽用。
張溪把兩千士卒一分爲二,其中一千人交給魏延指揮,剩下的一千人自己統領,開始準備守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