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張溪正式上任江夏郡督郵,開始負責整個江夏郡的兵馬操練事宜。
現在的江夏郡一共有近十一萬戶,在籍人口60萬不到.當然,這些事官面上的數據,不包括荊襄世家,尤其是黃氏在江夏地面上隐匿的人口。
黃祖當江夏太守時,總共征兵4萬餘人,其中兩萬人是水軍,兩萬人是陸軍.劉琦繼任江夏太守後,基本也保持了這個規模的士卒。
水軍畢竟是屬于這個年代的“技術”兵種,不懂的人還真的不知道怎麽操練,而張溪顯然不懂,也沒有接觸過水軍,自然不會去插手操練的事情。
張溪需要負責的,依然還是陸軍士卒,也就是剩下的那兩萬人。
隻是這兩萬人裏呢,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受張溪的訓練的。
比如說負責在江夏諸縣常駐的縣卒,這些人是不可能集中到西陵來訓練的,他們要保證地方的治安和防務。
江夏十四個縣,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有三四千人。
又比如江夏主簿黃射手下的軍隊,他們雖然在江夏軍的編制内,但基本可以算是荊襄黃氏的族兵,軍中士卒吃飯領饷的對象都是黃氏,軍中将領基本都是黃氏的族人或者門客。
這些人是黃祖留下的基本盤,黃射就算再傻白甜,基本盤的重要性還是知道的,所以這部分士卒,黃射是抓的牢牢的,根本不給劉琦插手的機會。
這些人最多,有一萬人左右。
而剩下的人,才是張溪需要去訓練,也是劉琦希望從劉備那邊得到幫助的,率屬于他劉琦的軍隊。
大概就五千人左右,其中有三千人還是蘇飛這些年在江夏好不容易拉攏到的軍隊。
這就是爲什麽劉琦要找外援的原因了。
黃射手上的軍隊居然是劉琦這個江夏太守的兩倍,雖然現在黃家是讓出了财稅和人事任命的權利,但長久下去,焉知黃射不是第二個黃祖?!
而且劉琦手下能用的人真不多,隻有一個蘇飛,以及一個劉備支援的陳到。
陳到可以先略過不提,就蘇飛這個人吧,雖然是劉表安插在黃祖軍中的釘子,但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不至于說搞背叛,但.劉琦也不是劉表啊。
僅憑一個劉表長子名号的劉琦,想要一來就獲得蘇飛的認可,讓他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這些年拉攏的士卒.換誰都不幹呐。
尤其蘇飛不能理解,自己這個将軍當的好好的,軍中士卒的訓練也一直是他在負責的.劉琦憑什麽讓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白面書生來取代自己練兵的權利?!
雖然蘇飛也同意了一起接受訓練,但那是給劉琦面子,對于張溪麽,陽奉陰違這種事兒,蘇飛這個老**實在太擅長了。
張溪一上任,就遭到了來自蘇飛的各種冷嘲熱諷和故意刁難。
當然,明着犯軍法的事兒蘇飛不會去做,他又不是蠢蛋,這麽做是平白給張溪立威的機會。
但是鼓動士卒操練時出工不出力,對軍中待遇抱怨,鼓噪要糧要饷這些事兒,蘇飛私底下沒少做。
反正明面上跟他無關,而且屬于群體行爲,所謂“法不責衆”嘛。
軍中鼓噪這種事,在這個年代是真的不好處理,連曹操都有“借人頭”的時候,更何況張溪。
本來張溪對這種事情确實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以前就沒經曆過這些,當初當張飛的行軍司馬的時候,哪會遇到士卒嘩變的事兒。
有點苗頭都讓老張給迅速掐滅了。
張溪正有些焦頭爛額呢,而這個時候,陳到就給張溪出了一個主意——引蛇出洞。
陳到是老行伍了,又常年跟着劉備,吃過見過的多了去了。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根本不是什麽嘩變,而是有心人在煽動,隻要解決了這部分煽動的人,剩下的人自然就老實了。
陳到當然知道到底是誰在煽動,張溪也知道自己來了以後影響了誰的利益但他們倆現在都沒有證據,因此隻能設個局,來引誘煽動的人自己出來。
所以張溪依然不爲所動,根據操練表現開始給軍中士卒評級,認真操練,努力達标的士卒有賞賜,而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士卒,則會有相應的懲罰。
當然,也是按照軍法來的,做戲也必須要遵守規矩,不然後期沒法服衆。
而這個時候,陳到率領的那一千人做出了積極配合的架勢,連續三次操練獲得了賞賜。
這個賞賜無非還是酒肉那一套,對蘇飛這樣的将軍也沒啥吸引力,但對底層士卒的吸引力可不小。
同一個軍營裏,别人操練有賞賜,自己這邊啥沒有不說,還要被罰着打掃營内衛生,幫後勤整理木料啥的,憑啥?!
這年代的士卒可不是通情達理的人,再加上蘇飛的四下鼓動,立刻就又一部分士卒開始鼓噪,想要早張溪要個說法。
這些人糾集了大概三四百人,在軍中鬧事,甚至打算圍攻張溪的軍帳。
當然,這幫士卒并沒帶兵器,隻是赤手空拳。
這些人本身是被蘇飛的人鼓動起來的,帶頭的還是蘇飛的心腹,目的隻是給張溪一個教訓。
因此,他們不可能攜帶武器,帶武器那就是造反了,這不是他們的目的。
蘇飛隻是想借着軍士鼓噪的由頭把事情鬧大,最好鬧到劉琦這個江夏太守都知道。
在蘇飛的計劃中,張溪這個白面書生遇到這種軍中嘩變的事情,肯定是吓到手腳發軟,毫無辦法的。
而到了那個時候,他蘇飛站出來,呵斥這些要嘩變的士卒,輕易的把嘩變彈壓下去,就能顯得他蘇飛在軍中威望和本事,讓劉琦看到自己的重要性。
蘇飛計劃的好好的,就在他準備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場的時候.發現事情好像跟他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當蘇飛帶着自己的心腹将領,準備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态來“彈壓”鬧事士卒的時候,卻發現這些鬧事士卒在地面上躺了個七零八落,不是捂胳膊就是抱腿的哀嚎一片。
三四百人呐,躺下好大一片的。
而張溪呢,現在就站在大帳前,身前有四五十拿着各種奇怪木質兵器的士卒護衛着,正冷冷的看着地面上哀嚎的鬧事士卒,以及蘇飛。
蘇飛頓時不理解了這都發生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蘇飛突然發現,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他出場都出場了,這要是不說點什麽立馬就走,不就坐實了自己是這些人的幕後指使了麽?!
因此,蘇飛隻能裝作一副詫異的表情,上前跟張溪套話。
“督郵大人.這是,怎麽了?!”蘇飛指着地上躺着一片的鬧事士卒,訝異的問着張溪。
張溪微微看了一眼蘇飛,按照跟陳到商量好的劇本,說道,“這些人軍中鬧事,被本督郵拿下了!”
蘇飛一聽這話,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張溪用詞是“軍中鬧事”,而不是“軍中嘩變”,至于“意圖攻擊主官”這種話更是提都沒提這就說明了,張溪暫時沒想翻臉,也沒想追究到自己頭上。
軍中鬧事,按照軍法是挨軍棍,軍中嘩變,那可是死罪。
真要是張溪把這群士卒定義爲“軍中嘩變”,“意圖攻擊主官”的話.這裏躺着三四百人,可不完全都是他的心腹,而且就算是心腹,也不可能爲了他去送死。
到那個時候,肯定會把蘇飛給牽扯進來,而這事兒,必定會被劉琦知道。
當然,劉琦不會因爲這麽點事情就處罰蘇飛,畢竟現在蘇飛算是劉琦爲數不多的依仗,這事兒肯定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但蘇飛在劉琦心裏的形象和地位就不好說了.這個蘇飛的本意完全相反了。
所以嘛“軍中鬧事”好啊,這事兒在軍營裏就解決了。
“還不趕緊來人.軍正呢,死哪兒去了?!”蘇飛當場大喝着叫軍法官。
剛剛一直不見蹤影的軍正,現在立刻的出現了。
張溪冷笑一下,準備全程看戲。
“這些人軍中鬧事,按照軍法,該當何罪?!”蘇飛裝模作樣的問道。
軍正立刻拱手回答,“按軍法,爲首者仗四十,脅從者仗二十。”
躺地上的軍卒們一聽,這還的了?!
剛就被揍了一頓,現在還要打?!
四十仗打下去,不死也殘廢啊.就算是二十仗,打狠了也得修養十幾天呢。
可蘇飛根本不給這些士卒說話的機會,手一揮,等在一邊的蘇飛親兵立刻出場,開始架着這些還躺着的士卒迅速離開。
一地的士卒,除了偶爾喊兩句“冤枉”外,啥話都來不及說。
張溪一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也讓蘇飛心裏安定了一點。
看來張溪确實沒有要跟自己翻臉的意思,這樣的話蘇飛轉身,微笑的對着張溪一拱手,說道,“督郵受驚了,是末将管教不嚴,還請恕罪。”
張溪這時候才微微點頭,也擺出一副笑臉,對着蘇飛說道,“将軍有心了,若無将軍,溪恐受難矣。”
蘇飛心說我怎麽看不出來。
而且蘇飛也确實不太理解,爲啥三四百人,就算手裏沒有兵器,會被張溪身邊的三四十護衛給攔下了。
攔下就攔下吧,起碼你們也應該把人圍起來,等着自己出來解圍啊.可這幫人倒好,直接躺地上了。
幹啥?!要訛人麽?!
蘇飛不至于那麽傻,他也不相信這些士卒能幹出躺地上訛人的傻事兒出來但蘇飛更不相信,就憑四十人就能擺平這三四百人啊。
雖然這四十人手裏都有兵器,但并沒有拿長戈和刀劍這樣的殺傷性武器啊,也就是一些竹竿子和木棍,最大的防禦措施就是八面長牌而已。
這種連村中械鬥都不如的武器,你們三四百人愣是被人給打趴下了?!
蘇飛沒法相信,一是沒法相信張溪的護衛這麽勇,二是沒法相信自己麾下的士卒這麽慫。
因此,蘇飛打算跟張溪套套話,看看張溪到底是怎麽擺平這一次“軍中鬧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