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軍中操典,一年一共兩次。
春天一次,秋天一次。
上次春天的操典,寇封出盡了風頭,而這次秋天的操典,張飛出盡了風頭。
原因無他,張飛真的在操典上,指揮着一群拿着各種兵器,看起來像是農民的軍士,戰勝了魏延指揮的白毦兵。
雖然魏延很不服氣,聲稱隻需再給自己一點時間,一定能反敗爲勝。
理由是他已經殺到了張飛的中軍附近,一旦擊破中軍,就能赢了。
而在場所有的将軍們都不信這話。
先不說魏延能不能在中軍戰勝張飛,就說魏延率領的白毦兵,都已經“陣亡”三成,“帶傷無法作戰者”近四成,隻剩下他率領的那五十人的突擊隊,以及一些在戰場邊緣的散兵遊勇。
就算魏延真的戰勝了張飛,隻要不是當場斬殺張飛,給張飛後退的機會,那麽等張飛緩過來重新指揮軍陣,魏延這個深陷中軍的五十人,也是必死無疑。
這場比試,某種程度上也證明了,當初關羽在白馬擊殺顔良到底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
這年月的戰鬥不是跟《三國演義》寫的那樣,開戰前主将互相單挑,誰赢了士兵就一擁而上早在春秋時期就沒人這麽幹了。
現在的戰鬥,大多是大将指揮士卒作戰,除非是不得已的情況下,主将是不會親自出馬跟人單挑的。
在這個時間段上,史書明确記載的兩軍陣前單挑,好像隻有呂布單挑郭汜。
而且比起張飛,現在的魏延多少還有些稚嫩,人也好勝。
而張飛呢,這場仗赢了,而且赢的相當的輕松。
己方“陣亡”僅一成,“帶傷”兩成,但因爲鴛鴦陣的特殊性,可以合并整隊作戰,因此整體上卻沒有失去戰鬥力。
而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傷亡,一方面是因爲士卒對鴛鴦陣的熟悉程度還達不到巅峰,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們的對手不是憑血氣之勇的海盜倭寇,而是白毦兵。
明朝中後期的軍隊衛所,那就是個誰比誰更爛的問題,都沒法稱之爲兵了,所以才會造成倭寇泛濫。
你看看洪武永樂兩朝,難道這兩朝沒有倭寇麽?!也有!可誰見過跟嘉靖朝似的糜爛成那樣的?!
倭寇終究隻是倭寇,并不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所以戚家軍這個經過嚴格訓練,軍紀嚴明,給賞豐厚的軍隊,一上來就能爆發出超強的戰鬥力,以不可置信的傷亡比例,跟砍瓜切菜似的的擊殺倭寇。
但張飛訓練的,終究隻是高仿的“戚家軍”,裝備上到底不如戚家軍,也沒有火槍,虎尊炮這種大殺器,面對着當世也算精兵的白毦兵,損失三成的兵力也情有可原。
不過張飛已經很滿意了,劉備也很震驚了。
魏延的本事劉備知道,雖然劉備也知道,現在讓魏延和張飛統帥同等的軍隊,魏延肯定不是張飛的對手。
但魏延帶着自己的白毦兵啊.劉備下意識的看向了白毦兵的首任統帥陳到,結果卻看到陳到對他微微搖頭。
那意思,就是我來指揮,也不過是這個結果而已。
這讓劉備真的吃驚了。
忍不住來到校場中間,對着張飛營中的将士開始攀談起來,又問了張飛好些個問題,大概搞清楚了鴛鴦陣的原理後,哈哈大笑的離開了校場。
劉備很開心,因爲他又獲得了一支精兵,還是比他的白毦兵更強的精兵。
張飛也很開心,因爲在操典結束後的晚宴上,劉備特别準許他喝酒,而且破天荒的要求張飛不醉不歸。
徐庶也很開心,親眼看到了張飛軍中将士的戰鬥力之後,他對将來的一些謀劃就更加有底氣了。
就魏延和張溪不太開心。
魏延是還在爲輸給張飛不開心。
魏延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他平日裏隻負責保護劉備,跟随在劉備身邊。
因此,魏延隻知道張飛軍中采用新法在訓練士卒,而這個新法則是他當招賢館主那會兒招來的一個“欺世盜名”之徒主持的。
他還以爲,三将軍是被那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還想着借這個機會,讓三将軍認清那個家夥的真面目呢。
現在好了,被打臉的是自己。
魏延不開心,而張溪,也同樣不開心。
他怎麽也沒想到,當初跟在劉備身邊的那個衛士,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魏延。
說真的,張溪知道魏延是一代名将,也知道他的一些豪言壯語,更知道他被羅貫中給黑了但他真的不知道魏延居然現在就在劉備身邊。
他還以爲現在的魏延是在襄陽城裏當個城門官,要到長坂坡那會兒才出場呢。
他魏延怎麽就突然出現在這兒呢.想不通。
其實魏延是劉備部曲這事兒,不看《三國志》的人确實不太知道,因爲《三國演義》的原著和電視劇太深入人心了,導緻張溪都以爲魏延是半途投靠的劉備,卻不知道人家是從劉備在汝南時,就開始跟随的元勳人物。
這也正好解釋了,爲啥諸葛亮死後,魏延對諸葛亮任命楊儀而不是他來掌軍的反應這麽大了。
論官職,諸葛亮死後他魏延最大。論資曆,魏延可比諸葛亮活着的時候資曆都要老,憑啥要魏延聽一個小小楊儀的命令?!
當然,魏延這個人的人緣和情商都是負的,這點他魏延是沒有自覺的。
就比如現在,張溪想着吧,好歹是一員大将,将來也是鎮守一方的存在雖然之前有些龌龊,但現在修複一下關系,也是好的嘛。
所以,張溪端着酒,走到魏延面前,舉杯笑着說道,“溪之前不知将軍大名,對将軍多有失禮,還請将軍海涵。”
張溪主動的低頭,還主動稱呼隻是一個部曲長的魏延“将軍”,這已經是變相的跟魏延道歉了。
可魏延倒好,看看張溪,低頭哼了一聲,就當沒看見眼前有這麽一個人。
張溪那個又尴尬又生氣的.如果不是打不過他,真想把酒潑在這個反骨仔臉上。
好吧,好吧,魏延不是反骨仔.但現在張溪越發看這家夥不順眼,就叫反骨仔咋了?!
反正就心裏喊喊,他魏延又不知道。
魏延既然不給這個面子,張溪也不想再搭理這貨,端着酒杯轉身屁颠屁颠去讨好自家曾經的頂頭上次,糜竺糜子仲。
“糜從事,還請滿飲此杯!”
張溪跟糜竺套着交情,說着好話。
以前呢,張溪是糜竺的下屬,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還不錯,糜竺算來也是張溪的“老領導”了。
現在呢,張溪地位上還不如糜竺的“從事中郎”,但相差也不大了,再加上現在他歸張飛管,糜竺因此也對張溪是笑臉相迎。
兩個人互相吹捧了幾句,張溪這才告辭,去找在場的另一位偶像,白馬銀槍的趙子龍套近乎。
趙雲現在的年紀其實不小了,已經三十好幾奔四十歲的人了,蓄起了胡子,完全沒有電視劇那種面白無須,玉面小将的感覺。
但這并不影響趙雲在張溪心目中的地位。
匹馬單槍出重圍,英風銳氣敵膽寒嘛。
況且趙雲的性格脾氣很溫和,既沒有二爺的眯眼傲氣,也沒有三将軍的直率暴躁,趙雲與其說是一名武将,倒不如說更有幾分文士的風采。
嗯,嗯,如果不看他那個魁梧的身材,手上握槍的恐怖老繭,以及他那一米八幾的身高的話。
不管咋樣,張溪總算是找到機會在趙雲面前說上話了,還是互相之間的恭維閑聊。
以前雖然見過幾次趙雲,但那基本都是公事場合,公事場合就不太好建立私人關系。
現在不同了,張溪總算是如願了。
這年月,見到了劉關張趙,諸葛,徐庶這些人張溪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已經很滿足了。
嗯,嗯,就是這樣。
而就在張溪沉浸在跟趙雲交談的美好感覺中時,某個黑厮捧着一壇子酒,一把薅住張溪的脖領子,一下子就把張溪從美夢中叫醒了。
“原來元長在此處來,來,多喝兩杯!”張飛一把拽過張溪,二話不說的就往張溪的酒杯裏倒酒。
一邊倒酒一邊還嘀咕,說道,“這次可是大哥許俺喝酒的,你可不能再攔着,也不能再跟俺說些大道理可饞死俺老張了!”
趙雲一聽這話,訝異的看看張溪,嘿嘿一笑,示意張溪随意。
而張溪也是拿這個黑厮沒辦法,隻好舉起酒杯,跟這個黑厮幹了一杯。
“好,爽快,俺老張軍中出來的人,果然都是爽快人再來一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