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張溪依舊去了自己糧草主簿的倉庫。
得先等到新的任命下來,交割完了工作後,才能去張飛軍中上任。
在那之前,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好的。
也沒讓張溪等太久,就是幾天的功夫,劉備的新任命就下來了。
張溪由糧草主簿遷爲左将軍府兵曹掾,中郎将行軍司馬。
左将軍府兵曹掾是劉備的屬官,中郎将是張飛的正式官職,行軍司馬就是張飛的屬官。
這年月一人多職的情況很普遍,主要還是看你到底負責什麽工作。
張溪的主要工作還是中郎将行軍司馬,給張飛練兵的,左将軍府兵曹掾這個職位是給他定的榮譽稱号。
畢竟是亂世,規矩沒有那麽嚴,而且兵曹掾是左将軍府屬官,理論上劉備想任命幾個人都可以,并不需要報備朝廷同意。
又花了幾天時間跟庫吏交割完手頭的工作,張溪正式的去了張飛的營中報到。
“先生可算來了,讓俺老張好等!”
剛一進轅門,張溪就看到了那個黑厮,滿臉笑哈哈的過來迎接自己,雙手還用力的在張溪的肩膀上拍了好幾下。
挺疼,但不敢說。
“勞将軍久候,溪之罪也!”張溪趕緊的躬身行禮。
張飛一聽這個卻是不樂意了。
“怎的幾日不見,先生又這般姿态了卻不爽利!”張飛哼了一聲,拉着張溪就進了自己的軍帳。
張溪還以爲張飛是喜怒無常,前一秒笑哈哈,後一秒就生氣但仔細觀察一下,張飛好像也不是真的生氣了,就是脾氣直了點,有啥說啥而已。
來到軍帳坐下,張溪覺得爲了今後自己在這個軍中的生活質量問題,有些話還是得跟張飛說清楚。
“将軍豪爽,溪不如也然溪總是士人,這說話的方式嘛”
委婉的提醒一下張飛,讓他稍微尊重一下自己作爲一個“文士”的職業。
但張飛卻微微擺手,說道,“非是俺不敬重先生,俺也是涿郡豪族出身,雖不如先生讀書多,卻也知曉禮儀.隻是,在軍中,先生這般言行,恐将士們無法明了,非帶兵之道也。”
簡單來說,就是大頭兵沒文化,你這麽文绉绉的說話,大頭兵聽不懂。
“再者,俺老張也不習慣呐!”
好吧,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這個世界的張飛不同于三國演義,家裏可不是賣豬肉的,人家是按照正史來的,标準的涿郡豪族出身。
豪族,翻譯一下就是當地的大地主,隻是祖上沒啥人做過官,但是賊有錢的那種。
這種人家不可能不給自家孩子讀書,所以張飛的文化水平雖然不高,但也不是文盲,該懂的都懂。
但張飛不樂意。
本身就不太喜歡讀書的張飛,成年後基本都跟着劉備到處跑,打天下,天天跟士卒爲伍,說話方式已經是一個标準的“粗魯匹夫”的樣子了。
張飛跟關羽不同,關羽是底層出身,所以他成年後感到自己的不足會努力上進,有空就讀書。
張飛讀過書,也能跟文士正常交流,隻是他習慣用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說話而已。
他會尊重張溪的說話方式,也會偶爾陪着張溪拽兩句文化詞,但他是真的不習慣。
而張溪如果一直是像糜竺簡雍那樣說話,張飛雖然不習慣,但也會陪着用同樣的方式說話可張溪明明能用直白的方式說話,那張飛就不能理解了。
跟張飛掰扯了半天,最終張溪和張飛約定——說話方式不重要,大家能聽懂就行。
也就是說,張溪喜歡說文詞就說,張飛不強求,而張溪也不能強求張飛一定要陪着,張飛想說大白話也得由着他。
張溪本來就沒有一定要求張飛說文詞的意思,甚至如果不是爲了自己的“文士”身份,他也不想說的那麽文绉绉。
雙方互相達成協議,張飛就樂了,一揮手就讓下人拿出酒來,請張溪共飲。
張溪瞬間眉角跳了一下。
才剛剛交割完庫房那點事兒,張溪很清楚最近庫房并沒有少掉任何酒類這黑厮的酒是從哪兒來的?!
而且,軍中禁止飲酒的吧?!
這黑厮.怎麽就這麽貪杯的呢?!
這要是以前,隻要不是從庫房裏拿的酒,張溪壓根不會管張飛是不是要喝酒.吃飽了撐的去管主公三弟的閑事兒?!
可現在不行啊,他是中郎将行軍司馬,負責張飛軍中的大小事務,其中自然包括軍紀的執行。
這上任第一天,張飛就當着張溪的面違反軍令,這要是裝沒看見還得了?!
人諸葛亮還新官上任三把火呢,自己不能一點原則都沒有吧?!
“三将軍且慢!”張溪趕緊的攔住了張飛倒酒的手,擺出一副軍中行軍司馬的架勢看着張飛。
張飛也是詫異,他在營中喝酒喝習慣了,一時間還真的沒有反應過來張溪爲啥攔着他。
張溪暗自吸口氣,啓動了大腦想辦法。
不能直接上來就說張飛你不能這麽做,喝酒違反軍令.太不給主官面子了,也不太好讓這個莽夫接受。
關鍵是張溪怕張飛着急了揍他。
張溪想了一會兒,才跟張飛說道,“三将軍可知前漢李廣将軍?!”
張飛微微一愣,暫時放下酒壇,說道,“飛将軍之名,何人不知?!”
知道就好辦了。
張溪微微一笑,對着張飛說道,“李廣将軍治軍之道,得賞賜辄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誠爲将之表率,将軍以爲然否?!”
張飛不太明白張溪這話的用意,但對李廣嘛,他還是認可的,因此點點頭,表示同意。
伱同意就好辦了。
“将軍既然認可,卻爲何不照做?!”張溪笑笑,指了指張飛手中的酒壇子,說道,“這酒想必是主公賞賜與将軍,而将軍豈能獨享?!何不将軍中美酒分于将士,也好收将士之心?!”
張飛傻眼了。
張溪看張飛的反應是這樣,那就不打算給張飛耍賴的機會,趕緊故作爲難的說道,“莫非這酒,非是主公所賜?!三将軍軍中飲酒,這個.”
我呸,你這個文人壞的很。
徹底明白過來的張飛,瞪大了他的銅鈴眼看着張溪,一言不發。
這酒哪是劉備賞賜的,是自己通過一些特别的渠道弄到的,劉備可不知道這事兒。
可現在的問題是,張飛能當着張溪的面,說這酒是我一個人弄來給自己喝的麽?!
那麽軍中飲酒這事兒,到底怎麽算?!
這會兒張飛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這個壞心眼的先生哪裏是跟自己說什麽李廣将軍,分明就是給自己下套,說自己軍中飲酒犯禁的事兒呢。
張飛很生氣,一開始他還真的沒琢磨過來爲啥張溪要攔着自己喝酒,畢竟在張飛心裏,軍中喝酒這事兒不算啥大事兒,他經常喝。
張溪跟張飛扯什麽飛将軍,張飛還以爲是兩人閑聊天呢.沒想到這個壞先生是在這個點上等着呢。
很生氣,但張飛卻并沒有怎麽樣。
到底不是那種一意孤行的莽夫,也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憨貨,張飛前後思量了一下,決定——以後喝酒千萬得背着這個先生才是。
讓張飛放棄喝酒是不可能的,這事兒劉備都做不到。
至于這壇子酒嘛.
“來人!”張飛大喝一聲,差點把張溪給吓了一跳。
“将這些酒.再加上我帳後的那九壇,一起分于軍中将士,就說主公知諸位将士辛苦,特此嘉獎。”張飛甕聲甕氣的對着進來的部曲親軍說道,語氣裏透着一股子不舍得。
一壇酒怎麽分給将士們喝嘛,既然要收将士之心,那就得大度一點,張飛隻能忍痛把偷藏的另外九壇也給搭上了,順便也沒忘了主次,擡上了劉備的名頭。
這批酒沒了沒關系,下次偷偷再藏就是了以後再在這個先生面前提酒,誰就是那個!
張溪看着張飛那個耍脾氣的樣子,想着打了一棒子得給個甜棗啥的,站起來對着張飛一揖手,稱贊道,“将軍果有良将之風,溪敬服也!”
嘛,誇兩句嘛,又不要錢,不丢人。
張飛可沒張溪那個好心情,剛剛損失了十壇酒呢。
“你這先生,以後有話就直說,何必如此拐彎抹角!”張飛因爲不爽,直接把話挑明了,說道,“軍中飲酒,卻是俺老張不該,先生以後直說便是!”
張溪笑笑,心說我直說了你就能改?!
鐵定是找個地方把酒藏起來,沒人的時候偷偷喝吧!
不過嘛,這時候張溪也不想跟張飛再讨論這個,見好就收得了吧。
“将軍爽直,此是溪之錯也!”張溪笑笑,作揖認錯,這事兒就這麽過去吧。
“隻是,将軍既然令溪爲行軍司馬,卻不知,何時可校閱将士?!”張溪接着問道。
還是趕緊開始正事兒吧,别在這邊糾結喝酒不喝酒的事兒了,還可以用正事兒轉移張飛的注意力。
一聽到這個事兒,張飛果然不生悶氣了。
天大地大,軍中事務最大,張飛又不是那種分不清主次的人。
“既如此,俺這邊擊鼓聚将,軍司馬請!”
嗯,稱呼都給你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