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老張煥發新的活力了!”
“他這個人喜歡新東西,喜歡新的故事…他加盟你們公司,聽說你們一次性提供十幾個劇本供他選擇…”
沈旭東點頭,然後解釋:“我們想過他會同時籌備項目,但真沒想到他會同時推進…都不帶休息的!”
“豈止是不帶休息,他經常一心二用…”
陳導明插了一句:“《寄生上流》真是走運…”
“怎麽了?”
“要是再晚一段時間,估計不會讓你上映的!”
“…我批評的是資本主義社會貧富差距…”
“不利于國家形象…”
沈旭東還想狡辯幾句,忽然就閉嘴了,他想起《寄生蟲》即便拿了奧斯卡,這部電影依然沒辦法在大韓航空、韓亞航空等韓國航空公司的飛機上看到…
确實有限制級場面。
裏面有一段青色戲!
很有必要的!
儒家思想較爲保守的傳統文化裏,家人之間,尤其是長輩晚輩異性,多數是羞于談性的,哪怕是性教育。
在這種背景之下,父親和家人不得不藏在桌子底下聽别人雲雨,而且緊挨着女兒,這種心理上的折磨是非常劇烈的。
把沙發上兩人的性ai,變成了他們對桌子下一家尊嚴的強jian。
這也是之後父親的暴起殺人的最直接誘因…
不過,《寄生上流》确實有點不契合實際…
很多挑刺的說‘這部電影僅僅隻是爲了滿足中産階級對上層、底層的幻想!’
沈旭東搖頭:“這就是個寓言故事,單純從電影本身來講,通篇穩定機位,燈光攝影十分炫目,表演舞台化,配樂巴洛克弦樂,幾乎完成電影的“視聽“本身,成功平衡了藝術和商業,這給現代電影立了一個很重要的風向标,就是很悶的藝術片也能拍出抓人的商業節奏。”
李雪健也點頭:“這部電影,确實厲害…我感覺張藝某傾盡所有了!”
“那也不至于,其實,我更喜歡《燃燒》還有《年月日》…”
“《燃燒》?”
“根據村上春樹的《燒倉房》還有威廉·福克納《燒馬棚》改編的…在一次送貨的過程中,年輕的外賣員鍾秀被正在人行道上做促銷活動的曉彤所散發的魅力所吸引,這個年輕女孩之前曾住在與他相同的街區。在前往非洲旅行之前,她請求鍾秀照顧她的貓咪。旅行回來後,惠美向他介紹了本,一個她在旅途上認識的神秘男人…”
沈旭東大概說了一下《燃燒》的劇情,然後道:“這個故事更現實一點,落點也是階級…”
陳導明臉色複雜的看了看沈旭東:“伱都怎麽想到的這樣的劇本?”
“多看書…”
“所以,你厲害啊…”
“也沒有,我就是想的比較多。”
“我聽說《燃燒》這個本子最開始你想執導?”
沈旭東點頭:“對…”
“爲什麽讓給張藝某了?”
“他喜歡麽…而且他有能力做得更出色…而且我本人對這類電影也不是很偏愛…”
三人聊了一陣,各自回去休息。
走之前,陳導明特意叮囑一句‘明天的發言,要斟酌!’
……
對的,沈旭東要發言…
他也沒客套,直接起身先抱歉:“我要講的有點犀利,大家不要對号入座,權當一種情緒輸出。”
“你說,我給你兜底!”
得到首肯,沈旭東笑了笑:“其實這次座談會算是延安文藝講話的一種延續。
很多人不太了解爲什麽會有延安講話,我查了一下資料,其實,延安文藝講話的背景是當時的魯迅藝術學院,周圍住的都是老百姓,可是,他們常常關起門來在禮堂裏演出,觀摩技巧。老百姓批評他們是:“關門提高。”他們甚至在下鄉演出時,也是演外國的節目,老百姓反映聽不懂、看不懂,很有意見。
這個事引起了教員的重視…”
“我也算個作家,雖然一直沒有進作協,但我對文學有一點淺見,什麽是文學藝術?
按照我們有些作家的話來講‘我有一種偏見,文學作品不應粉飾現實,文學藝術就是該暴露黑暗!’
這個對嘛?
這個問題,延安文藝座談會,教員早就說過了‘歌頌呢,還是暴露呢?這就是态度問題。究竟哪種态度是我們需要的?我說兩種都需要,問題是在對什麽人。’
‘歌頌不等于粉飾,歌頌必須遵守實事求是,粉飾純屬捏造,同樣,批判不等于抹黑。’
你看,八十年前的說法,現在還是振聾發聩…
有諸内,必形諸外。誠于中,形于外。
文學作品當然可以揭露黑暗,關鍵是出發點在哪裏?
是爲了發人深省,教育大衆,勸人上進,讓世界更加美好?還是爲了小我各種私利,又或者隻是單純發洩不滿,抨擊現實?
不同的出發點,會造就不同的文藝作品。
從有些作品中,大家會感受到作者對這片土地深沉的熱愛。
而另一些作品,滿篇都是自己對社會的憤懑、諷刺和冷眼旁觀。
有很多所謂的“批判”更多的是一種作者高高在上的立場對下的批判,衆人皆醉我獨醒的超然感,對于底層的百姓,動不動以豬狗相稱。
作者似乎是想表現出自己的超然與對底層民衆的恨鐵不成鋼,但是在我看來,純粹是自我陶醉而已。
現階段的中國文學,它是高高在上被一部分人“壟斷”的東西,什麽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什麽陽春白雪、下裏巴人,哪好哪不好統統由少部分人說了算。
能成爲文學藝術的,不論如何講直抒自我胸臆,失去了同最廣泛的人民群衆的情感共鳴,可能會一時受人追捧,但沒有值得時代流傳的核心價值。
從客觀上講,文學不經曆人民群衆的反複咀嚼,不經曆“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過程,最多隻能是現象,不能成爲藝術的。
所以,我也不寫東西了,寫出來就是暢銷小說,在很多專家看來,毫無文學價值嘛…”
“電影也一樣,門檻似乎很高,他們說好才算好,他們說不好,那麽就不算個玩意。
所以,很多人說電影圈(juan)…你得先進juan子裏,才有被評價、評價别人的權利!各大獎項成了行業門閥在場内拉山頭的一種表現…
舉個例子,去年的一部《地火》,不客氣的說,說到中國電影工業化與未來發展的重大意義,今年各大提名獲獎的其他那些電影,統統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一部《地火》,但《地火》一獎未拿,甚至連提名都沒有…”
“國内的影視圈最大的問題就是長期被一幫老古闆與行業既得利益者掌控了絕對話語權,他們抱着自己老舊的審美習慣十幾年如一日地力捧小圈子承認的作品,對工業化、未來趨勢與大衆口碑通通充耳不聞。”
“我說句實在的,美國的奧斯卡也有老人當道,對新生事物不怎麽感冒的症結,但人家最起碼還知道給工業化設立獎項吧?咱們這邊從業者張嘴閉嘴都是工業化,怎麽連專屬工業化獎項都沒有一個?這說得過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