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喬納森背着手在書房之中不斷轉着圈,臉上的焦躁之色難以掩蓋,口中自言自語,“怎麽會有這麽多,從哪裏來的這麽多,難道真的是聖屍骸嗎?不應該啊,不會啊,不可能啊。”
“不,我不相信!”
“不不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得把貴族騎士叫回來,如果那家夥帶着那麽多骷髅殺回來……”
“對,叫回來,應該還來得及!”
喬納森做出了決定,喚來了自己最親密的仆從,語速極快的低聲吩咐了幾句。
仆從連連點頭,快步離開書房,從城主府中牽出一匹快馬,飛身上馬,揚起馬鞭從城主府疾馳而出。
守在門口的衛兵隻是略微奇怪的看了那仆從一眼,認出這仆從是城主的人就不再多言,老老實實值崗放哨。
侍從一路沖出内城,外城,進入了荒野之中。
……
距離亡靈隊伍數公裏的山坡上,數百人嚴陣以待,爲首的三名貴族騎士,他們身上穿着厚重的騎士甲,腰間别着單手騎士劍,就連馬匹都披着重甲。
站得高望得遠,在山坡上他們可以輕松看到遠處的事物,一支長長的隊伍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是那支隊伍嗎?”一名騎士望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問身邊的兩名貴族騎士同伴。
“不是吧,喬納森城主說對方隻有幾百人而已,那隊伍顯然不止幾百人了。”另一名騎士不确定的回應道。
離得遠,無法查出準确的數量,但數百人還是數千人的隊伍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那支長長隊伍,顯然不是幾百人而已,和喬納森說不的一樣。
難不成是一支商隊?
大規模的商隊并不罕見,畢竟他們要穿越荒野,人數多了才安全,經常有數千人的商隊來往于昂立王國的各個城市之間。
可他們沒有聽說最近有什麽大型商隊通過森德堡城啊。
“不,我倒是感覺那支隊伍就是喬納森城主說的,這個時候不會有其他人經過這裏,即便有,喬納森城主也應該會攔下來。”最後一名騎士分析道。
另外兩名騎士沒有吭聲,紛紛無語的看向他。
這個家夥的情商多少有點低啊!
那可是數千人的隊伍,他們這邊總計才多少人,滿打滿算也就幾百人而已,裏面還不少的農奴兵。
喬納森請他們過來幫忙對付一群奇怪的暴徒,說暴徒有幾百人,他們來了,之所以來,是因爲暴徒隻有幾百人!
他們身爲貴族騎士,有着昂貴的裝備,同時還有職業加成,是區分于凡人的存在,是職業戰鬥者,以一當十都是侮辱他們,完全裝備起來的重甲騎兵,以一當百那是基礎!
十來個重甲騎士直接沖擊一千人以上的暴動農奴是很正常的事情。
三四百暴徒,他們三個重甲騎士再搭配輕騎侍從,步戰侍從,以及農奴兵,足以輕松應付了。
這種事情他們做過好多次了,暴徒一般就是兇狠點的普通人而已,對上他們,就是分分鍾解決的事情。
可當對方人數上千的時候就不同了,那不是三個重甲騎兵就能搞定的,怎麽說也得十幾個才能沖陣,再配合其他兵種才能搞定。
他們三個再強也不敢随便沖擊千人形成的隊伍啊,那不是去沖陣,是去找死的,一旦被暴徒圍上,導緻戰馬失去機動性,他們很可能就會折損在暴徒隊伍之中了。
每一名重騎兵那都是王國的瑰寶,他們是貴族,享受着美好生活的貴族,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命交給暴徒。
别搞笑了。
顯然事情已經超出了預期,如果沒人說,他們就把這隊伍當成商隊放過去,哪怕後面有人追究起來也沒有關系,當時說的是幾百人的暴徒,而不是幾千人。
但現在有人提起來了,就繞不過去了,如果不做點什麽,就這樣放任幾千暴徒離開,會被人說成是懦夫的,到時候在騎士圈子裏面就沒法混了。
貴族嘛,看中的不就是那點面子。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沖陣?”最先說話的騎士有些拿不定主意,試探着問道。
“沖數千人的陣?”另一名騎士補充道。
兩人依舊看向最後一名騎士,方才就是他提出那是暴徒隊伍的。
兩人的意思很明顯了,你特麽懂事一點,把話收回去,咱們還是好朋友,帶着自己的人馬掉頭就走,回到自己的封地享受生活,樂樂和和。
顯然,最後一名騎士是個愣頭青,根本就沒有理解兩人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英勇是騎士的美好品質,死在戰場之上是騎士最好的歸宿,我們怎麽能因爲敵人的數量而背棄自己的品德!”
我滴媽!
這個家夥是個傻子!
他老爹可不是這樣的。
真是瞎了心,怎麽能将騎士的位置傳給這樣的家夥。
兩名騎士的臉被金屬面罩給遮住了,否則就能看到他們的表情都已經扭曲,在極力忍耐着罵人的沖動。
所謂騎士的品德,也是要看場合的啊,要有靈活的底線啊,不是讓你傻乎乎什麽時候都講品德的。
打不過就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保存實力才是最關鍵的吧?
明知道打不過,還要沖,這不叫品德,這叫送死,是大傻子才會去做的事情啊!
這第三名騎士是剛剛繼承來的,他的父親死了沒幾個月,因爲這個兒子勇武異常,才将貴族騎士的位置給了他。
恐怕死去的老騎士怎麽也沒想到,兒子的确勇武,但腦子不是很好使,不太靈光。
“真的要沖?”
“确定要沖?”
兩名騎士決定最後再努力一下,争取點醒這個傻小子。
不要犯傻了哈,這是要命的事情,不要熱血上頭,清醒點,沒必要因爲喬納森那個家夥一句話,就把命給扔了。
“你們不是怕了吧?”剛剛繼承爵位沒多久的年輕貴族騎士狐疑的看向兩人。
從方才開始兩人就在廢話。
那支隊伍不是很明顯嗎?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他們應森德堡城主喬納森的命令而來,不就是爲了消滅暴徒的嗎?
現在看到暴徒的隊伍了,怎麽又猶猶豫豫起來,一點都不像果敢英勇的騎士。
哦,也可能是因爲他們老了,不行了,就如同父親死前那樣。
真是恥辱啊。
騎士,就應該戰死,不應該死在床上。
生病而死的騎士,不是一名優秀的騎士。
想到這裏,年輕的貴族騎士不屑的說道,“如果你們怕了,就自己離開吧,我不會走,我是一名真正的騎士,我會讓暴徒見識到騎士的厲害,讓他們明白暴動永遠都不會成功,利昂王國由我們騎士來守護!”
年輕的貴族騎士說完,不去管兩名同伴是什麽反應,而是舉起了騎士長槍,示意自己手下的士兵跟着自己,催動戰馬緩緩向着山坡下方而去。
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毫無閱曆的家夥!
兩名騎士在心中瘋狂咒罵,可貴族身份讓他們無法和平民一樣破口罵出來,隻能憋着。
此時他們兩人是騎虎難下了。
他們都接到了喬納森的命令,也帶着人來了,大家都是共同進退,現在有人主動出擊了,他們要是眼睜睜看着,或者離開,那之後追究起來,他們可脫不開關系。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奈。
得,陪着走一遭吧。
總不能放任這小子自己去吧,管還是要管的,至于打得過打不過那是兩說了。
這兩位騎士,年紀都在四十左右,成爲貴族騎士已經有些年頭了,裏面的彎彎繞繞知道得很多。
像這樣的愣頭青,爲了騎士品德而奮鬥,把死在戰場當成夢想的,沒少見。
結果基本一樣,要不然就是在第一次戰鬥中完成了夢想,要不然就是受創後放棄了夢想。
真以爲以弱勝強很容易啊,那是幾千人的隊伍,他們沖進去很可能連個水漂都不起,所以這樣的戰鬥當然有說法。
若是有十幾個重騎兵,能進行沖陣,有勝利的希望,那打法就是重騎沖鋒,直接摧毀對方氣勢,然後輕騎兵仆從緊随其後,用弓箭射殺,給重騎創造機會。
等到對方陣型混亂了,再讓步兵協同作戰,一舉拿下對方。
可現在顯然是很難勝利的,所以也就不用考慮那麽多了,直接帶着所有人沖陣,見勢不妙,趁亂趕緊逃!
輕騎兵侍從一般都是跟随主人數年的侍從,和主人心意相通,這種沖陣方式對方肯定知曉,也會和主人在第一時間撤退,将那些愚蠢的農奴兵留給對方殺,當成殿後的炮灰,從而掩護貴族騎士和輕騎兵撤離。
這樣一來,雖然戰鬥失敗了,可貴族騎兵依舊“英勇”戰鬥過,而且以弱打強,還損失了大量的農奴兵,不僅不會被王國懲罰,還會因爲“英勇”而獲得嘉獎。
隻是這樣的做法很危險,有逃不掉的風險,所以能不用還是不要用的好。
這次有個傻小子,不用這種辦法是不行了。
兩人已經打算好,等這次戰鬥結束,他們不僅僅要從王國那邊領一筆補償款,還要從喬納森那邊領一筆,最後就是那個傻小子也不能放過,要從他手裏把錢搶過來才行。
既然那麽猛,就要承受後果!
兩名騎士已經打定主意了。
年輕的貴族騎士什麽都不懂,唯一擁有的就是自身武力超群,根本不懂得任何戰法,在他的意識中,戰鬥就是一起上,所以他帶的隊伍,那叫一個混亂,他自己在最前面,輕騎侍從和步戰混在了一起,戰馬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來。
貴族騎士在前面越跑越遠,後面的隊伍的陣線卻被拉開了。
步兵的速度可和騎兵比不了,而輕騎兵侍從又被步兵幹擾,想要追趕也很費勁。
後方的兩名貴族騎士可就比他們強多了,至少是有章法的,見到年輕貴族騎士的樣子,忍不住歎氣,度過這關之後,這小子有的學了。
在貴族騎士老爺的喝罵下,年輕貴族騎士手下重新整隊,跟着兩位貴族騎士老爺趕往戰場。
年輕貴族騎士手中握着騎士槍,騎着披上了重甲的戰馬,一騎當先,直奔前方隊伍。
在巨象堡壘上面的艾琳娜率先發現了從遠處趕來的隊伍,疑惑的說道,“哎,有人過來了!騎着馬呢!”
托倫托聞言,好奇的湊過去看,這麽一看,他頓時皺起了眉頭,“騎士!是騎士!主人,有騎士在朝我們過來。”
将手中水果放下,李子瑜來到窗口,看着外面一馬當先,後面跟着幾百人的騎士,眨巴眨巴眼睛,“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沒明白呢?”
要說攻擊吧,你一個人脫離隊伍那麽遠,單槍匹馬的,這是把自己當關二爺還是當自己是呂布啊?
你要說不是來攻擊自己的吧,那烏泱泱來了幾百人是什麽意思?
不理解,很古怪。
騎士們在往亡靈的隊伍這邊趕,可是越趕他們就感覺越不對勁,對面的隊伍越清晰,他們的眼睛就越大。
等等,那是什麽,象?!
不,好像不是象,即便是象也過于龐大了吧!
後方的兩名貴族騎士已經開始放緩速度,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那麽龐大的玩意,不是他們這個級别能對付的。
可是前方的年輕貴族騎士依舊悶着頭狂奔,完全沒有發現後方本以拉開距離的隊伍,速度越來越慢,距離變得更遠了。
巨象堡壘中的李子瑜沒弄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于是吩咐外面警戒的疾風巡遊者先不要攻擊,做好警戒。
疾風巡遊者很聽話,沒有去攻擊開始加速的貴族騎士,隻是繞了上來,準備截停,他們不能放任對方就這樣沖到前面去。
可疾風巡遊者不攻擊貴族騎士,卻不代表貴族騎士不會攻擊他們。
面對着前方過來攔截的疾風巡遊者,年輕騎士平端長槍,槍尖指着前方攔路的疾風巡遊者驟然加速。
“爲了利昂!爲了森德堡!殺——”
雖然隻有一個人,但喊得還是很有氣勢的,嗯,悲壯的氣勢。
年輕的貴族騎士,義無反顧的向着疾風巡遊者發起了沖鋒。
疾風巡遊者忠誠的執行命令,沒有對年輕騎士發起攻擊,也沒有讓開位置,死死攔在前面。
雙方碰撞,四米多長的騎士長槍直直戳在疾風巡遊者之上。
長槍的質量很是過硬,直接刺穿了巡遊者的外殼,深深刺入其中,甚至傷害到了其中的亡靈,年輕騎士松開手中的長槍,拔出了騎士劍,毫不猶豫的繼續向前奔襲,沖向對他來說巨大無比的巨象堡壘。
“什麽鬼?”李子瑜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特麽是個傻子吧?!
真的是來攻擊我的啊!
“幹掉他。”李子瑜冷着臉下令道。
我特麽居然被個傻子給戲耍了,奇恥大辱!
幾輛疾風巡遊者立刻從後方追上了年輕騎士,戰馬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專門提升速度的疾風巡遊者啊。
對付這種家夥,疾風巡遊者都不需要用槍,直接開啓風控魚鱗刀刃,用風力噴射器加速,在年輕騎士身邊一閃而過。
血花漫天,年輕騎士完成了自己的夢想,證明了自己的勇武,用生命踐行了騎士應該死在戰場這句話。
後方的兩名騎士和數百士兵都已經看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