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
完全聽不懂。
托倫托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完全明白李子瑜和黑武士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即便他親身經曆了，甚至就是他帶着黑武士去的亡者聖殿，同樣還是不明白。
李子瑜詢問了黑武士之後，看向了托倫托，向他問道，“你可知道亡靈族？”
托倫托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亡靈族，大人說的是不是聖屍骸？”
聖屍骸是什麽鬼東西啊？
李子瑜皺起眉頭，接着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聖殿是何人所建？”
這個問題托倫托可就太知道了，就是簡簡單單的常識問題，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聖屍骸建造了聖殿，聖殿眷顧着每一個聖屍骸的子民，給予我們庇護，給予我們安全，讓邪魔無法靠近我們，他們的子民得以休養生息，得以生兒育女。”
說的那叫一個流暢，就好像背誦了無數遍，張口就來，如同教徒對教義的背誦。
李子瑜明白了，托倫托口中的聖屍骸恐怕就是建造了亡者聖殿的亡靈族。
托倫托祖上是亡靈族的眷屬，交集應該很深，對亡靈非常尊重，所以将亡靈稱爲了聖屍骸，而托倫托是不是真的尊重亡靈不好說，但的确是有些東西從那個時候流傳了下來，從他這麽流暢的說出一大段就能看出來。
黑武士說沒在城市中感受到亡靈的氣息，但李子瑜還是打算再問問看，“你見過聖屍骸嗎？”
托倫托再次搖頭，苦笑着說道，“别說是我了，就算是我的父親也從未見過聖屍骸真容，傳說聖殿之中還有聖屍骸，但卻從未出現在我們面前，至少在這裏沒有人見過聖屍骸。”
嗯，看來城市内是有人知道亡者聖殿中沉睡着“守護衛士”“英靈骸骨”的。
李子瑜挪動了下身體，調整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接着問道，“伱想見聖屍骸嗎？”
托倫托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是聖屍骸的崇拜者，對聖屍骸也沒有什麽追求，但如果能見識到傳說中無上存在，又爲什麽不見見呢？
貴族們之所以是貴族，并非是簡簡單單因爲生來就身份尊貴，更是因爲他們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
比起那些每天爲了填飽肚子而努力的平民，貴族們更加熱衷去見識這個世界，努力了解一切秘密。
許許多多的秘密都隐藏在曆史之中，曆史則不知道因爲什麽而出現過斷層。
就好像托倫托他們這樣的貴族都知道城市中有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聖殿，而聖殿與聖屍骸息息相關，可卻沒有人知道聖屍骸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子瑜看向了黑武士，示意他可以将頭盔摘掉了。
托倫托下意識順着李子瑜的視線向黑武士看去，就見那魁梧的重甲戰士抓住了自己的頭盔，咔嚓一聲，頭盔緩緩摘了下來。
當看到頭盔下面那副面孔的時候，托倫托的瞳孔急劇收縮，身體因爲驚懼而顫抖起來，雙腿發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跌倒在地，顫抖着伸出手指，指着黑武士，嗓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說不出來話。
那是一顆猙獰可怖的骷髅頭，參差不齊的獠牙，裸露出來的骨頭上面橫七豎八滿是傷痕，似乎經曆了無數次戰争之後存活下來的老兵，透過空洞的眼眶可以看到頭骨中熊熊燃燒的幽藍色火焰。
跌倒在地的托倫托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面前的“東西”，甚至都無法确定這家夥是不是活的。
爲什麽會是一具骷髅？
那燃燒的火焰又是怎麽回事？
明明已經是一具骷髅了，爲什麽他還可以活動？
數不清的疑惑伴随着恐懼從托倫托心中升起，讓他腦海中好像開了鍋，亂成一團。
“你、你、你……我……他……”托倫托瞳孔劇烈顫動，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來，眼神在黑武士和李子瑜身上不斷遊弋着。
黑武士本身就能帶來壓力和恐懼，再加上突然所見，托倫托勉強能發出聲音已經很不錯了。
李子瑜吧嗒吧嗒嘴，示意黑武士可以将頭盔戴上了。
咔嚓，黑武士重新将頭盔按了回去，但顯然托倫托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哪怕眼前的骷髅頭已經消失了，他依舊神情驚恐。
“如你所見，這就是你口中的聖屍骸。”
就在托倫托因爲恐懼腦子都變得不清醒的時候，李子瑜的聲音傳來，讓他稍微恢複了些神志。
聖屍骸……
聖屍骸！
原來如此。
難怪！
托倫托突然就明白了。
“你們口中的聖屍骸，真正的名字叫做亡靈。”李子瑜靠在牆上輕聲說道，他實在是不敢大聲說話，肋骨疼。
托倫托定定的看着李子瑜，他此時終于回過味來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聖屍骸的真正模樣，可面前這個人不僅知道，還把聖屍骸當做下屬，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地位有多高？
他聲音發顫的問道，“您、您到底是誰？”
李子瑜扯出一個笑容，“我是他們的王，也是你的主。”
李子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非常淡定，非常有自信。
他收過好幾個眷屬種族了，靈魂契約也簽訂數次，對裏面的條款很熟悉。
如果以人類來說，一般是沒有辦法主動簽署靈魂契約的，充其量就是血脈契約，約束力遠遠不如靈魂契約，畢竟血脈是會被稀釋的。
可靈魂契約不同，這甚至都不能被稱爲是契約了，完全可以算做詛咒！
是一種作用在靈魂上面的詛咒，約束力極其強大。
亡靈的眷屬大多都是死忠型，不是眷屬願意忠心耿耿，實在是沒有辦法。
血脈契約，可以因爲血脈被稀釋而找到破解方法，但靈魂契約就厲害了，這玩意會分裂，簽訂了靈魂契約的人，他們的孩子靈魂中自動就會帶上契約烙印，成爲亡靈的眷屬，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除非是亡靈主動解開契約，或者是修煉成爲巫妖、幽魂這種對靈魂能量非常精通的存在，否則根本沒有機會解除靈魂契約。
在外面的時候，黑武士就已經引動了托倫托的靈魂契約，李子瑜作爲黑武士的主人，骸骨亡靈的掌控者，自然也能輕松引動靈魂契約。
托倫托則傻愣愣的看着李子瑜，這句話可說得太到位了，我特麽都不知道怎麽接，怎麽就變成我的主了？！
他尴尬的笑着，不解的問道，“大人，我，我實在是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李子瑜歎了口氣道，“看來你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托倫托頭搖得好像撥浪鼓，“我不清楚。”
這家夥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什麽都不懂，李子瑜翻了個白眼，“你的身份是亡靈眷屬，現在你懂了嗎？”
“不懂！”
托倫托頭搖的更歡了。
李子瑜懶得和他解釋下去了，直接一揮手，激發了托倫托身上古老的靈魂契約。
在契約激活的那一刻，李子瑜在托倫托的眼中不再是一個受了傷病恹恹的模樣，而是充滿了威嚴，哪怕看上一眼都感覺是亵渎的存在。
托倫托不由自主的跪拜在地，把頭杵在地上，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現在懂了嗎？”
“懂了，您就是我的主人！”
這一刻托倫托靈魂之中傳出了信息，讓他真真正正明白了李子瑜那句“我是他們的王，你的主”，對方真不是随便說說，占占口頭便宜的，是真的“主”，擁有生殺大權，一念生死的那種。
自己的小命都已經掌握在人家手裏了。
托倫托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不敬之意。
李子瑜這才釋放了靈魂契約，讓托倫托恢複正常。
即便沒有了契約束縛，托倫托依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和我說說這裏吧，你說你是牧守，牧守是個官，在這座城市裏算是什麽等級？”李子瑜輕聲問道。
托倫托跪在地上，悶聲悶氣的說道，“回禀主人，城市中有城主一人，牧守四人，聖屍骸祭司一人，我們又被人稱爲六巨頭，但聖屍骸長時間不現世，聖屍骸祭司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名存實亡，現在城市中已經沒有聖屍骸祭司了。”
呵，這麽說來眼前這個家夥的地位還挺高的嘛，還以爲是個小官來着。
李子瑜暗自點了點頭，激活了靈魂契約，托倫托就算是自己人了，他無法背叛，也無法傷害自己，完全是可以信任的。
關于這個世界，李子瑜一點都不了解，既然托倫托的地位不低，那正好問他，“我剛剛來到這裏，還不熟悉，給我說說這座城市吧。”
“是，主人，這座城市叫做森德堡城，屬于利昂王國澤洛斯·哈特曼領主管轄，城内大概有十餘萬人口，其中守軍有一千人，經過訓練的農奴兵有三千餘人，下面有三位騎士貴族……”
托倫托就好像倒豆子一般，将森德堡城的實際情況都告訴給了李子瑜，不僅有城防，還有軍備力量，甚至就連逃生通道，以及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哈特曼領主八卦都說了。
李子瑜一邊聽，一邊時不時點頭，托倫托說得很詳細，他很滿意。
等到托倫托說完，李子瑜問出了一個自己很關心的問題，“拜倫吸血鬼，唔，就是你們口中的吸血怪物是怎麽回事？”
托倫托不敢遲疑，連忙說道，“主人，吸血怪物存在的時間很長了，它們生存在野外的山洞之中，數量極多，在聖殿的庇護下，他們不敢大肆攻擊城市，隻敢趁着夜晚的時候偷偷潛入到城市中抓人，一般抓的都是貧民。”
森德堡是圍繞着亡者聖殿建造起來的城市，貴族、富商、手握大權的權貴肯定是居住在市中心的，也就是距離亡者聖殿很近，他們不僅有着大量的私兵，還會受到亡者聖殿更多的庇護，拜倫吸血鬼自然不敢随便靠近。
貧民都是居住在城市外圍，或者郊區，亡者聖殿的庇護力量延伸到這裏就已經很微弱了，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而且貧民吃飯都費勁，更不要說什麽戰鬥力了，拜倫吸血鬼自然會選擇到這裏來抓人。
按照托倫托的說法，這個世界的交通不便利，因爲拜倫吸血鬼的存在，野外特别危險，尤其是夜晚，所以信息流通就變得很困難，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城。
沒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會龜縮在城裏。
城外大多是奴隸，窮人，農夫，或者是商隊和傭兵。
奴隸、窮人、農夫這樣的不用說，形勢所迫，想要在城裏居住幾乎不可能，奴隸和農夫要負責耕種，爲城市供給糧食。
窮人，那就是城市扔出來送死的，給拜倫吸血鬼吃的，不讓拜倫吸血鬼因爲餓肚子而強行攻城。
商隊是城市之間交流的主要途徑，每一次行商，都是九死一生，許多商隊都消失在了荒野之中，雖然每支商隊都會配備大量的護衛，但依舊抵擋不住野獸、魔獸，或者是拜倫吸血鬼之類的存在。
傭兵和他們不同，傭兵們一般都有着不俗的戰鬥力，他們靠着出城狩獵，完成任務獲取資源和金錢，是自願的，當然死傷也很嚴重。
搞清楚了拜倫吸血鬼之後，李子瑜又問道，“在城市之中，還有多少和你一樣的人？”
“這……”托倫托遲疑起來。
“嗯？”李子瑜輕哼了一聲，頓時讓托倫托的身子一顫。
“主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如果不是您顯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托倫托語速極快的解釋道。
這說的是實話，他不知道自己祖傳吊墜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還有靈魂契約的存在，亡靈已經消失很久了，聖屍骸變成了傳說，曾經六巨頭之一的聖屍骸祭司都變成了名存實亡，他哪裏知道怎麽回事啊。
李子瑜想想也對，有些爲難他了，于是換了個方向問道，“有多少貴族有這種吊墜？”
托倫托知無不言的說道，“這吊墜是從聖殿流傳出來的飾品，雖然飾品的類型不同，但老貴族大多都有。”
老貴族都有。
如果沒有意外，老貴族應該都是眷屬。
李子瑜心中激動起來，這要是能把森德堡的貴族都收入到手裏，那對尋找亡靈城堡可是有着很大裨益的。
“好了，托倫托，你可以出去了，我需要休息。”李子瑜擺擺手，說了這麽長時間，他還真有些吃不消，這裏的環境太差，骨折的地方已經開始疼起來了。
托倫托如蒙大赦，跪着向外移，到了門口才小心起身，正要離開，突然又站住了腳步，小聲的問道，“主人，我可以去爲您尋找療傷用的魔法藥水，或者請一名魔法師過來幫您醫治。”
李子瑜頓時大喜，對他說道，“我需要魔法藥水，暫時不要讓魔法師過來，我需要盡快恢複。”
托倫托見自己能幫到李子瑜，頓時開心起來，連連說道，“那主人您在這裏稍等，我去購買魔法藥水，很快就爲你送來。”
“嗯，托倫托，你很不錯。”
李子瑜滿意的點點頭，看着他快速離開。
托倫托離開之後，疲乏感湧來，李子瑜小心的躺下，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