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向你道歉!”福吉開口,吼得很大聲。
哈利搖頭:“康奈利,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福吉瞪圓眼,不可思議地看着哈利。
自己可是大不列颠魔法部長,怎麽可能一文不值。
“坐下,那天晚上的事說完,我還有其他事要和你話說。”哈利一揮魔杖,攔在他身前的闆凳橫飛,從他頭頂跨過,咚一聲落到他身後,朝着他膝蓋狠狠一撞。
福吉一軟,不受控地坐下去。
這讓他血壓又高好幾分,深吸口氣:“波特先生,你還有什麽事?”
他扶着桌子,重新站起來。
哈利沒說話,隻揮動魔杖,往胸口一指,别着的徽章咻得飛去,福吉忙手忙腳想要接住,可在他笨拙動作的對比下,徽章似乎比金色飛賊還狡猾,啪得砸在他臉上。
“波特!”福吉怒氣更大。
鄧布利多不好指責,他看得出哈利沒有戲弄福吉的意思,但.這死胖子自己不争氣,能怪誰?
“看看上面的文字。”哈利輕聲。
福吉小聲喃喃,念出上面單詞:“哈利·波特。”
“受審,讨債。”
在念出最後單詞,他愣一下,深吸口氣,又重複念一遍:“讨債?”
“什麽讨債?”
哈利歪腦袋看着他:“看來一個月前,萊格納克鐵匠鋪,那幾個魔法部的官員,并沒把我的事向你彙報?”
這麽一提醒,福吉想起來,他恍然大悟,重重點頭:“你是說這件事.”
哈利點頭。
福吉清清嗓子,把頭一撇:“現在通緝犯萊格納克我們還沒有抓住,所以這部分”
“據我所知,萊格納克逃跑時隻帶着一根錘子。”哈利打斷他的話,“賬本、收入,都在你們手裏。”
福吉理直氣壯:“但萊格納克還沒捉拿歸案,一切和它有關的東西都要被封存保管,包括鐵匠鋪的收入。”
“包括我的那部分,而不是魔法部的那部分分紅?”哈利提問。
福吉點頭,說起這些,他頭頭是道:“不,那還不是你的部分,也不是魔法部的部分,那是萊格納克鐵匠鋪的收入,還沒有細分到你我的程度。”
“波特先生,隻有等萊格納克被捉住,封存的東西得以解放,才能夠進行分成。”
哈利語氣平靜:“但魔法部并沒有尋找萊格納克的行動。”
“現在魔法部很忙。”福吉誇張地揮着手,“特别忙。”
“卡卡洛夫校長的事。”
“還有你這位‘小漢格頓屠夫’的案子——哦,這可不是我對你的蔑稱,是《預言家日報》票選出來,對你的新稱呼,這是民衆的呼聲。”
“好了,波特先生,到此爲止吧!”
他重重一拍桌子,把徽章丢棄到桌角,腳步飛快、也灰溜溜地走出會議室。
“小漢格頓屠夫。”哈利念着這幾個單詞,輕輕一笑,“我喜歡這個名頭。”
笑聲溫柔,讓屋子裏其他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哈利?”鄧布利多有些關切地看過去,“你還好”
“鄧布利多教授,不要用一種看“湯姆二世”的眼神看我。”哈利搖頭,打斷他的話,“放心,我隻是來讨債,而不是來讨命的。”
“福吉他賴着我的錢不還,我會有辦法讓他還錢的。”
鄧布利多一怔,欲言又止:“哪怕不傷害他的性命,隻是折磨也不太”
“我像是那種人嗎?”哈利搖頭。
屋子裏其他人努力克制着,不讓自己眼裏流露出什麽惶恐的神色。
不是嗎?
如果不是,剛才你爲什麽還要誇一誇自己“小漢格頓的屠夫”這個稱号?
他們也卷着東西離開。
等最後一人和鄧布利多打完寒暄離開,他看向哈利,詢問道:“你打算怎麽讨回魔法部欠你的錢?”
“據我所知,喬治和弗雷德并沒能成功要回盧多·巴格曼騙走的錢。”
費農爲喬治和德思禮出了個好主意,并且看在他們父親的面子上——亞瑟先生已經和費農簽署購買鑽機的意向合同,當然,還僅僅隻是意象,亞瑟付出一些定金,準備在一年内湊齊購買一台鑽機的錢,英鎊結款。
漂亮的約翰·霍布倫,讓費農抛下對巫師的偏見他,爲他們倆找來許多“讨薪”的卷宗、錄像帶,甚至壯着膽,親自帶他們兩去看了兩場法院開庭。
但.
巫師和費農他們這種普通人,雖然都是大不列颠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孩子,說的話一樣、吃的食物一樣、甚至文化性格都一樣,但偏偏具體到法律這種細微處,完全不一樣。
巫師們并沒“勞動保護”的概念。
福吉那麽驕傲、猖狂也并非沒有道理,魔法部掌握法律的執行、制定、解釋權。
魔法部長幾乎可以說是巫師世界的獨裁者——假如沒有鄧布利多、哈利這種人存在的話。
喬治和弗雷德沒能成功讨薪。
甚至被魔法部的官員狠狠嘲笑。
天呐,竟然有巫師拿着麻瓜的法律來诘問魔法部。
喬治和弗雷德努力掙紮過,但沒用,他們隻是正常優秀水準的七年級待畢業巫師的水平,勉強能對付兩三個傲羅,可掰不過人多勢衆的魔法部。
哈利一拍手:“感謝提醒,我差點忘了,巴格曼先生還卷走了我的三強争霸賽優勝獎金。”
“那好歹也有一千加隆。”
“我們現在回去?”鄧布利多一揮手,會議室門打開。
“還得去找下珀西。”哈利站起來,“答應亞瑟叔叔的事。”
他們走出門,乘坐升降梯到地下五樓,珀西依舊在國際魔法合作司負責,他的确很優秀,聰明、認真、勤奮,而且有野心,和大多數混吃等死的巫師不同,他很突出。
雖然
“韋斯萊”的姓氏,總會讓他遭到一些意料外的調侃。
但他很受重用,隻畢業一年,就升職爲“外貿坩埚質量檢測辦公室”的主任,和他爸爸平級,工資甚至每周還多五加隆。
魔法部職員爲他們指出韋斯萊主任的辦公室。
他們敲響那扇古舊的門。
“進來。”珀西聲音異常疲倦,像年複一年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
哈利推門走進去。
“又出了什麽意外?放我桌上吧。”珀西頭也沒擡,麻木開口。
“珀西。”哈利開口。
驚得桌子裏,把自己埋在厚厚文件、坩埚後的珀西猛擡起頭:“哈利?”
“還有鄧布利多教授!”
“你們怎麽”
哈利随意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是一份進口坩埚的質檢報告,有和魔法部截然不同的嚴謹:“看來韋斯萊主任的确很忙,今天是八月三十一日,我被魔法部‘審訊’的日子。”
“已經八月三十一了?”珀西驚訝,魔杖一揮,從坩埚底部掏出日曆。
“你有多久沒回家了?”哈利問他。
珀西沒有回答,他把頭撇到一旁。
“莫麗阿姨很擔心你。”哈利把手裏東西放下去,“哪怕你不能親自回去報信,至少我也能給她一個交代,韋斯萊主任還沒有死,活得健健康康的。”
珀西依舊沒說話。
哈利一擺手:“走吧。”
鄧布利多一怔:“這就走了?”
亞瑟讓哈利過來,可不止是單純地看看,還想讓他開解珀西。
“沒什麽好說的,我可不是斯普勞特教授那種知心導師。”哈利搖頭,看一眼珀西,“韋斯萊主任已經是位男人了.”
“哈利。”珀西突然擡頭,聲音幹澀,喊出他的名字。
哈利和他目光對視上。
“我真的很困惑。”珀西皺着眉,繃緊着的四肢和身體一下癱軟,“你究竟是怎麽做到,能夠.能夠這麽”
他比劃着,挑不出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鄧布利多一眼看出他那糾結成一團亂麻的内心裏,藏着什麽東西:“你是想知道哈利爲什麽會被那麽多人簇擁着成爲領導者?”
珀西毫不猶豫,重重點頭。
他看着哈利的目光,很是複雜,滿滿羨慕、甚至有一絲嫉妒——他很清楚,自己不該對哈利、自己的這位救命恩人生出這種情緒。
但他克制不住自己。
内心野獸的鋒利爪子,撕裂他千辛萬苦弄出的脆弱僞裝。
自己的履曆拿出來很值得驕傲,格蘭芬多級長、學生會男生主席,這是大多數魔法部長、各司司長的标配,可自己明面上再怎麽風光,格蘭芬多也隻會認他是格蘭芬多的一員、平平無奇的一員,而不會像對哈利那樣,認爲他是格蘭芬多的領導者。
甚至到魔法部。
他還經常能聽到那些人對哈利·波特的誇贊,而自己這個,應屆的最優秀的霍格沃茨的畢業生,卻被他們随意驅使。
哈利沒有說話。
“因爲哈利身上背負的東西比你要沉重得多。”鄧布利多開口爲他解惑,“珀西,你應該很清楚哈利的事。”
珀西點頭,這些道理他當然懂,隻是.
他張開嘴,還想詢問。
鄧布利多擺擺手,接着說下去:“當然,不止這些,哈利雖然比你小,可他比你成熟得多。”
“珀西,你想要什麽?”
珀西下意識張開嘴,可又怅然若失地合上。
他想成爲巴蒂·克勞奇司長那樣的人,但巴蒂·克勞奇已經死了,無論《預言家日報》上報道的那些,還是私底下從羅恩那聽來的消息,他曾經最憧憬的人,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光彩。
“你有野心,渴望權力。”鄧布利多一揮魔杖,椅子飛來,他在珀西對面坐下,“哦,我當年和你一樣。”
“你知道的,我們這些優秀的格蘭芬多都有這樣的共性。”
“我們渴望成爲獅群的領袖。”
珀西重重點頭。
“但權力是什麽?”鄧布利多抛出一個問題,“我當年也可渴望它,和你一樣,真的,珀西,我當年和你一模一樣,渴望那些我自己都還沒意識清楚的東西,眼裏隻有它,而忽視真正寶貴的東西。”
“親情、友情.”
“還有愛情。”
說到這,他微微卡頓,年輕的事,現在偶爾提起,就把自己的心傷得千瘡百孔。
“如果有機會回到過去,我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你追求這些東西的意義是什麽呢?”鄧布利多擡起眼鏡,變出手帕,擦擦眼角,“我是沒這個機會了,但珀西你還有。”
“現在我把這個問題交給你。”
“你追求這些東西的意義是什麽呢?”
“你成爲司長、成爲魔法部長,然後呢?”
然後呢?短短一個音節的單詞,像巨石滾落下,把無力推動巨石的西西弗斯碾壓。
“我”珀西開口,張着嘴,開開合合,可除了一個“I”什麽都吐不出來。
鄧布利多微微笑着,站起來,走過去摸摸他的腦袋:“珀西,好好想想,不要再這麽迷茫地走下去,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累,你有很好的家人。”
他頓下,看向哈利:“也有很好的朋友。”
“我聽說,你還有很好的一段愛情?”鄧布利多笑起來。
珀西臉頰微微發紅。
“不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身上。”鄧布利多把手收回來,“哈利還知道罵罵我這個糟老頭子發洩、也會找赫敏撒嬌。”
“我沒有。”哈利很大聲。
鄧布利多無所謂地一擺手:“如果你不好意思和家裏人說,也可以來找我。”
“我很願意傾聽學生們的煩惱,也很願意爲你們排憂解難。”
說到這,他有些苦惱起來:“但你們似乎都把我想的太高高在上,我畢竟一百多歲,人生犯過很多錯,有很多可供你們學習的經驗。”
珀西點頭,他神色似乎明媚了些。
“那就不打擾你工作,我們先離開。”鄧布利多和他揮手告别,“今晚要爲哈利、羅恩、金妮送行,過來一起吃一頓餞别晚宴?”
珀西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小動作。
但他們倆都看得出來,珀西是什麽意思。
他們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鄧布利多教授,你今天真讓我刮目相看。”哈利感慨着,“竟然真的有些校長的樣子了。”
“我以爲我在你心裏會一直都是很優秀的校長。”鄧布利多揪着胡須笑起來。
哈利搖頭:“戈德裏克先生一定會反駁你。”
“好吧,确實有些事超出預料。”鄧布利多歎口氣,“但哈利,你不想想.”
哈利面無表情看去,打斷他的話:“我可是一直被麻煩找上門的那個。”
鄧布利多還想開口。
哈利語速飛快補充:“一年級的那個麻煩,還是你主動給我找的。”
“也隻有那一次。”鄧布利多強調。
哈利說道:“我懷疑就是因爲一年級開了個壞頭,所以接下來三年都有麻煩找上門,也許一年級那次,就完成了一個象征意義的魔法。”
“我們都知道,沒有任何魔法力量。”鄧布利多反駁。
哈利無辜聳肩:“魔法很奇妙,說不定是我倆都發現不了的魔法,要不要找找有能力的人問下?”
“我謝謝你。”鄧布利多很無奈。
他很清楚哈利說的“有能力的人”是誰,巫師世界裏,有資格被哈利稱得上“有能力的人”不多,開天目狀态下的特裏勞妮是其中之一,但天目的開啓并非特裏勞妮能控制的事。
他們一路讨論,坐着升降梯走到那間金碧輝煌的大廳。
哈利突然停下腳步:“等等,鄧布利多教授。”
“怎麽了?”鄧布利多問道。
“讨債。”哈利言簡意赅,舉起魔杖。
鄧布利多順着他目光看去——在他們不遠處,是那座金燦燦的“魔法兄弟噴泉”,他目光變得驚詫,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哈利已經揮動起魔杖。
磅礴魔力湧出。
嘩啦一聲,池子裏的水全部飛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顆巨大的水球。
來來往往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他們惶恐,鳥獸四散地逃跑。
哈利又一揮魔杖。
準備逃跑的幾座雕像被死死固定在底座上,變形咒把出水頭扭曲,擰成一團麻花,徹底堵死。
“哈利。”鄧布利多有些無奈。
魔法部官員們終于反應過來,他們舉着魔杖,朝這邊奔來。
“那個巫師,你想做什麽?”
“這裏是魔法部!”
“等會傲羅就來,快放棄反抗。”
哈利沒理會他們,魔杖向上一提,池子裏的硬币飛出,金加隆一排、銀西可一排、銅納特一排,在他面前整齊排列好。
“一共隻有一百二十七加隆,十二西可,六納特。”
“有點窮啊。”
“這遠遠不夠。”
另一手拉開口袋,叮鈴當啷一陣,金屬跳進去,像龍吸水的嗅嗅一般。
“你在幹什麽!”有巫師驚恐喊起來,“快把錢拿出來,這些都是魔法部的。”
哈利回應他,一邊打量着雕像:“我知道是魔法部的。”
“快解除魔法!”
“你這個強盜!”
有人故作嚴厲地呵斥着。
哈利恍然大悟,重重點頭:“哦,對,解除魔法!”
他一打響指。
天上的水球砰一聲炸開,嘩啦,水流猛地落下,瀑布般,卷着巨大、半人高的浪花,向那一群巫師們沖去,在一陣驚呼裏,把他們沖刷着,如擱淺的魚四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