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雨棚下。
除赫敏和羅恩外,幾位教授都來了,鄧布利多也在,他比其他教授們來的都更早些
麥格教授皺緊眉,滿臉擔憂,握着魔杖,恨不得蹿出去,阻擾這兩人的戰鬥,鄧布利多扯着她的袍子,搖頭示意不要過去打擾他們。
對詹姆·波特和斯内普的往事,麥格也知道一些,可那些事在她看來,根本不足以支撐着他們爆發出這麽大的沖突。
如此規模的氣象咒,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
當珀西通知她,哈利又打教授了,這次還是斯内普教授,差點把她吓出原型。
鄧布利多還攔着自己,不許去阻止他們。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再這麽下去,城堡都要遭殃。
他們決鬥得慘烈。
斯内普一心三用。
他施展出的黑魔法,并未能對哈利造成太大影響,隻那一瞬的恍惚。
水鏈即将纏上前,哈利往前一撲,回身一劍削去。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哈利一揮魔杖,還沒落地的水花,咻咻幾聲,作箭矢急速射去。
會飛的玩意,最難對付。
獵魔人最大的優勢,一時難以發揮出來,反而天空中的斯内普,熟悉起兩頭巨蛇的撲殺套路,越發遊刃有餘,層出不窮的變形術、束縛咒語,從他魔杖裏湧出。
哈利咬牙,一揮魔杖。
第三頭巨蛇從禁林裏砸出。
緊接着是第四頭、第五頭。
雷霆藥劑的效果比想象中的更好,雷雨天氣中,幾乎有着源源不斷的魔力。
五頭巨蛇糾纏着斯内普,哪怕有厲火糾纏,燒盡一條、就會有下一條補上。
“軟綿綿的咒語。”哈利踏着巨蛇身軀,一躍而上,“斯内普,施咒的決心和信念呢?”
“這可是你當初嘲諷我的。”
斯内普咬牙,臉色一沉,但沒開口,揮動魔杖。
軟綿綿的布條,被雨水打濕,變得更沉重,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飛行,别說抓住哈利,随随便便一位小巫師都能輕松應對。
哈利擡手,輕輕把布條撈住,抓在手心裏,他站在蛇頭上,和斯内普平齊:“你當初和我媽媽決裂後,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挽留她的嗎?”
“佩妮姨媽說過,她很多次晚上看到你,偷偷出現在她家附近。”
“伱這樣誰也救不了。”
他的聲音溫和,樸實的語句裏,也沒任何肮髒的單詞。
可偏偏比亞克席法印更有用。
大腦封閉術再也遏制不住思緒,回憶湧出。
那些曾以爲會是痛苦、會把自己淹沒窒息的東西,反而成了他身體裏所剩無幾,反複咀嚼還有滋味——哪怕是苦味、刺得他舌根作痛,可至少不是會像石膏那樣的枯燥無味。
巨蛇們停住。
厲火躍動着,在暴雨下,卻越發暴虐起來。
“再問個問題,你覺得,我還能活多久?”哈利一躍而起,揪住斯内普的袍子,壓着他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地上,濺起一道一人多高,混雜着土褐色淤泥的水花。
“你誰也救不了。”
又是同樣的話,刺入斯内普心髒,要将他整個人身體上的血肉剔幹淨的似的。
斯内普回想起。
那天晚上,他得知預言指向的是誰後,找到鄧布利多,懇請這位最偉大的白巫師能救下莉莉。
鄧布利多問他:“你能付出什麽代價?”
他回答:“什麽都可以。”
可他即便什麽都可以,莉莉依舊在那晚死去。
他的意志改變不了什麽,就像在分院儀式上,莉莉去了格蘭芬多,就像是五年級後,莉莉和他分道揚镳,就像莉莉再也不在。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已經過去十三年。
斯内普有時會覺得,想起當年的事,心也沒那麽痛了。
可那是錯覺。
不是不會痛,隻是習慣了。
雨珠打得他臉頰微微作痛,他看着哈利那張冷靜的臉,又偏過頭,看向雨棚下,那道白色的身影。
假如,鄧布利多現在問他:“你還願意保護莉莉的孩子多久?”
斯内普肯定,自己會不假思索給出答案:“一直如此。”
他眼中神色漸漸堅定。
兩人離得那麽近,彌漫在哈利身上的那些若有若無的毒液氣息,不停湧入他鼻子裏,提醒着他一件可怕的事實,哈利的确喝下那瓶“毒藥”,已經很久。
自己過去無能爲力。
但現在,至少現在,他要救下莉莉的孩子。
他揮動魔杖,咒語念出,沖擊力推着哈利倒飛出去,巨蛇蹿來,團成一團接住哈利。
“這樣才對,教授。”哈利眼神也變得堅定。
斯内普不再留手。
魔藥、變形術、黑魔法。
厲火熊熊燃起,焚燒一整個湖畔,神鋒無影,将無數巨石削平,一頭頭巨蛇倒下,又一頭頭巨蛇蹿起。
暴雨越發大,天塌下來似的,雷霆一束緊接一束落下。
除了鄧布利多,沒人再能看得清楚戰況。
麥格和赫敏不止一次想沖過去,又不止一次被鄧布利多攔下。
厲火包圍中。
哈利擡着頭,臉色不自然漲紅,太陽穴鼓起,青筋爆出。
他已經喝下第二瓶雷霆藥劑。
全身甲胄被神鋒無影切碎,壞了隻手套、半套胸甲被切碎,在胸口留下一道猙獰、卻不算很深的傷口,被敷衍地塗抹上一把白鮮,可沒任何作用,依舊血流不止。
腳旁散落幾隻藥瓶,還殘餘不少補血藥劑的藥汁。
斯内普飄在空中,臉色蒼白,大喘着氣,身上沒有傷痕——他眼光刁鑽,一眼就看出蛇骨劍上,有蛇怪劇毒,在這種戰鬥中,中毒就意味着落敗。
他和哈利不同,隻是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更顯得虛弱些的身體,體力早在躲閃巨蛇、蛇骨劍的時候,消耗得差不多。
福靈劑的效果還在,讓他能一次次勉強躲過雷霆、長劍。
可魔力被透支,身體有種被抽空的刺痛感。
巨蛇橫掃,斯内普勉強應對,他的動作遲緩不少,被哈利抓住機會,如最開始那樣,揪住他的衣領,帶着他狠狠砸落下來。
蛇骨劍擦着他的腦袋,狠狠釘入地下。
“你現在已經這麽強了?”斯内普撇過頭,此時此刻,他依舊不想再見到詹姆的那張臉,看着蛇骨劍,雨落在劍上,緩緩滑下,偶爾會有些小水珠停住,映襯着蛇毒,放大那一抹淡淡的幽綠色。
“如果你一開始就能定下決心,不那麽軟弱,我不一定能勝過你。”哈利撐着劍,語氣依舊冷靜。
斯内普閉上雙眼。
這不是詹姆·波特能說出的話,也許莉莉會這麽說。
不,是莉莉一定會這麽說。
他張開嘴,雨水或許是淚水,灌入他嘴裏,讓他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殺了我吧,莉莉。”
感官模糊,時間好似在回溯。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擰巴起來,被塞進一個小小的盒子中,跌跌撞撞,以爲被走了很遠,可當自己鼓起勇氣,推開盒子,探頭一看,自己哪都沒去,自己哪都沒變。
所有的時間,都停滞在了那個時間點。
“殺了我吧,莉莉。”他開口,哀求着。
哈利收回蛇骨劍,插回分院帽裏。
又拔出格蘭芬多寶劍。
狠狠揮動——
血花飛濺起,一條斷臂飛出,砸落在一旁地上。
疼痛讓斯内普皺眉,他哆嗦着睜開眼,看向哈利,又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被斬斷的左臂,語氣茫然:“波特?”
“這是懲罰。”哈利不去看他。
他踢開手臂,轉身離開,向雨棚走去。
斯内普掙紮着站起:“等等,波特,你身上的毒”
“教授。”哈利回過頭去,臉上挂起斯内普常用的譏笑,“你的大腦是讓巨怪給吃了嗎?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那隻是魔藥,對我來說,大概就相當于鄧布利多教授喝一杯苦瓜汁。”
斯内普一愣,反而放下心來。
他擡起右手,朝着哈利胸口一點,抽出身體裏最後一絲魔力,念出神鋒無影的反咒,他臉上、胸口、手上傷口的血流頓時止住。
哈利走到雨棚下。
“西弗勒斯還活着吧。”鄧布利多看着哈利,語氣複雜。
哈利沒理會他。
他沒有力氣,也不相信鄧布利多會不知道戰鬥的結果。
赫敏走到哈利身邊,看着他的臉,十多處傷口,讓她心揪得一下疼了起來。
她張開雙臂,把哈利抱住:“想哭就哭吧。”
鄧布利多感慨一聲,推了下眼鏡,走出雨棚,走到斯内普身邊。
“哈利下手可真是夠狠的。”他揮動魔杖,還殘餘着的厲火漸漸平息,露出大片被燒白的土地,可很快些許綠意冒出,蹿着個的,又在這一片土地上,鋪上一層草衣。
斯内普沒理會他。
鄧布利多又一揮魔杖,從分院帽裏咻得飛出白鮮,替他塗抹傷口:“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麽早來找他。”
“是你逼我的,阿不思。”斯内普終于開口,哽咽着回答他的話。
鄧布利多轉回頭,看向還在被赫敏抱住的哈利,眼神溫柔,輕聲開口:“現在,你還願意保護哈利嗎?”
斯内普打斷他的話,咬牙切齒,語氣堅定,不假思索:“一直如此。”
“阿不思。”
“我會一直如此地保護莉莉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