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辦公室,哈利是頭一回來。
在地下,昏暗、陰沉,彌漫濃郁的草藥氣味,一排、一排的櫃子,無數玻璃瓶裝滿标本。
但看不到任何私人生活的痕迹,賓斯教授的辦公室都比這有活人氣。
哪怕一張照片。
“收起你那不幹淨的眼珠子!”斯内普呵斥,掏出魔杖,對準哈利:“波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回去之後,不要想着找伊萬斯,哦,現在得叫她一聲德思禮夫人,不要想着打聽我的過去!”
哈利笑起來:“教授很關心佩妮姨媽的生活?連她嫁給了誰都這麽清楚。”
“我還以爲巫師和普通人之間的世界,是徹底隔絕的。”
斯内普魔杖對準哈利的腦門:“記住我的話。”
哈利不置可否,聳了聳肩。
“現在,開始考核。”斯内普瞄了一眼桌上的鍾,“到晚飯還有三個小時,把這份魔藥熬出來,就算你合格。”
他一揮魔杖。
羊皮紙和羽毛筆飛過來,沙沙寫下一大串文字,落到哈利手裏。
“愈合藥劑。”
斯内普在課堂上提過,是三年級最重要的内容,如果想要到聖芒戈工作,這是必須掌握的一種魔藥。
“月見草、水苦艾……”
一些常見帶有顯著愈合效果的草藥。
以及最重要的兩份魔法材料。
“霍克拉普、獨角獸的角。”
這份魔藥對哈利并不算難——假如上面标注了分量的話。
“教授,是不是遺落了……”哈利皺着眉,開口詢問。
斯内普譏笑:“隻有最愚蠢的魔藥師才會完全相信書本上的東西,每一個人熬出來的魔藥都是獨特的。”
“我想我在課堂上,不厭其煩,提過許多次了。”
“伱的耳朵是喇叭嗎,隻進不出的?”
“你隻有三個小時,哦…現在是兩小時五十分了,材料在那邊的櫃子裏,我允許你借用我的坩埚。”
哈利點頭,忙碌起來。
魔藥的熬煮,本質是用魔力調和藥性,使其發生變化,課本上給出的是最規矩、最不容易出錯的配方,可這不代表就是最好的。
每個人的魔力不同,使用材料的多少,都需要細微的調整。
就像斯内普開學第一課說的那樣——這是一門“精緻的藝術”。
第一道門檻,是挑選出合适的藥材。
斯内普故意把一些草藥混在了一起,像是月見草裏,就混了一些待宵草,它們長得很像,最大的區别就是月見草花瓣隻有一層,而待宵草是兩層。
讓哈利覺得可惜的是。
斯内普竟沒把獨角獸的角和雙角獸的角混在一起。
不覺得這兩種材料真的很像嗎?
很多巫師都分不清單獨的角。
獨角獸作爲一種聖潔的生物,它的角自然也有聖潔之意,但并沒“愈合”、“治愈”的藥性,隻有“淨化”、“解除”的能力。
霍格拉普是一種幾乎沒什麽殺傷力的神奇動物。
但它很難被殺死。
被家庭主婦視爲和地精一樣的塵垢秕糠,隻會侵占花園原本的空間。
它是愈合類藥劑常會用到的材料之一,但…它也往往會被用來制作除草藥劑。
它的血液、或者說汁液,具有毒性。
獨角獸的角,就是用來中和這份毒性……
怎麽熬制魔藥,哈利漸漸有了想法,接下來就得正式上手。
三個小時的時間很緊湊,哈利還得慢慢試驗藥性相合程度,一直到最後關頭,一鍋鮮紅的魔藥才熬煮出來。
哈利把它裝在圓口瓶裏,放到斯内普面前。
“卡着時間點,我是該慶幸你能按時完成,還是該慶幸你沒炸了我的坩埚。”斯内普冷笑着,拿起藥瓶,撲扇着嗅了一下。
“月見草放那麽多,你是覺得傷者流血速度不夠快,給他提一把速嗎?”
“霍格拉普汁和獨角獸角的調配馬馬虎虎,比例還算合格,至少喝下去不會死人。”
“勉強算你合格,比巨怪稍好一些。”
哈利點頭:“謝謝,教授也許你應該更坦率一些。”
“你在對我指手畫腳?”斯内普眯起眼。
哈利搖頭:“不,隻是一個最真誠的建議。”
斯内普沒說話,拉開最下面的抽屜,動作飛快——取出一本筆記,啪一聲,又猛地合上。
可哈利依舊看見了。
一張泛舊、但保存很精緻的照片。
紅發綠眼的女性,年紀不大,隻有十四五歲,笑得很甜美,一動不動,照片裏隻有風在動,雲在飄。
他沒見過這種模樣的女性,也和佩妮姨媽沒什麽相似度,可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的媽媽。
“拿去!”哈利從沒見過斯内普這麽溫柔過,語氣、動作、眼神。
他把筆記輕輕放在桌上。
用最不包含惡意的語氣,輕聲說道:“這是你母親筆記的第一本,暑假裏,好好琢磨上面的内容。”
“伊萬斯是很擅長魔藥的女巫,她比你聰明得多、也有天賦得多。”
“别污損了它!”
斯内普緩緩把手挪開,一點、一點,順着封面、書脊,到最後一片書角,再最終用力抽開,指尖殘餘着輕輕一抹。
哈利猶豫。
好一會後,他遲疑着開口:“教授,如果你想哭的話,我可以問學姐借一頂假發,把您送的墨鏡戴……”
斯内普毫不猶豫,抽出魔杖。
沒有念咒,魔力湧動。
哈利靈敏一躲,這道悄無聲息的魔咒,幾乎擦着他的頭皮飛過,射中背後藥櫃上的一隻玻璃标本。
嘩啦一聲——
玻璃瓶倒轉個,瓶蓋掉在地上,粉身碎骨。裏面的标本,一顆死寂泛着青綠色的心髒沉沉落地,被碎渣刺傷,空洞沒流出血,隻有刺鼻的藥液流了滿地。
“拿着筆記,給我滾!”斯内普咬牙切齒,重重一砸桌子,“不然我就讓你親身試驗你熬出來的藥劑!”
哈利鄭重其事拿起筆記,又把愈合藥劑塞進帽子裏,毫不拖沓轉身離去。
整個人都跨出了門,突然回頭,探着一顆腦袋,神色認真:“教授,我是說真的,一個非常真誠——”
話依舊沒能說完。
一發魔咒射來。
狠狠地釘在門上,割裂出一道極深邃的印記。
哈利溜走。
男人啊,怎麽就不能坦率一些。
格蘭芬多休息室。
羅恩和赫敏急得都坐不住,不停渡步徘徊,就連韋斯萊兄弟都不敢在這時候去招惹他們。
每當有人鑽進來,他們立馬迫不及待地看去,見不是哈利,重重歎口氣,繼續渡步。
一人、兩人、三人……
到天色漸漸變黑。
他們終于把自己期待的人等回來。
“哈利,你終于回來了。”赫敏松了口氣,“你知道我急死了!”
“麥格教授把人送到校醫室,我還以爲是你……”
“受傷了沒?”
哈利擺擺手,語氣輕松:“放心,我沒事,吃了沒?”
“還沒。”羅恩搖頭——他也着急,着急到飯都顧不上吃。
哈利往帽子裏一掏,取出一些松餅和蛋糕:“我從大廳帶的,本來打算晚上當夜宵。”
“所以…你沒第一時間回來,還去吃了飯?”赫敏茫然接過蛋糕,語氣幽怨。
知道自己坐立不安,等了多久嗎?!
羅恩啃着口松餅:“吃飯也不喊我!”
重點是吃飯嗎?
赫敏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羅恩現在滿腦子都是松餅,還感慨着,要是能多來點蜂蜜就好了。
“我被斯内普教授帶過去考試了。”哈利很無辜,“到大廳正好是吃飯的時間,就順便吃了個飯。”
赫敏點頭,想了想,再餓也不能像羅恩那樣,随手一揮,把一隻羽毛筆變成勺子,小口吃了起來:“斯内普教授還有什麽考試?”
“我媽媽的魔藥筆記在他那,得通過考試才能給我。”哈利回道。
“筆記!”提起這東西,赫敏眼裏泛着光,“我能看看嗎?”
哈利點頭應下:“當然。”
考試周結束,小巫師們迎來他們在學校裏最輕松的一段時間。
哈利也迎來最自由的一段時間。
白天,他在休息室裏與赫敏一同閱讀媽媽的筆記,就像斯内普說的那樣,他的媽媽在魔藥上很有天賦。
一些看待魔藥的角度、對一些理論的思考,讓哈利心頭許多疑惑都迎面而解。
這讓赫敏有些挫敗。
她看筆記,很多地方都雲裏霧裏——明明大家都學習了一年魔法,怎麽差距會這麽大。
夜晚哈利就會披上隐形衣,躲避斯内普的圍堵,前往禁林。
偶爾也會去見見海格,看看還能撈到什麽材料。
那顆龍蛋的事,被鄧布利多解決,海格并未受到什麽處罰,可他依舊哭啼啼的——他沒法養這條龍,哪怕放在禁林裏也不行。
他被送到了一位叫做紐特·斯卡曼德的巫師手裏。
哈利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幾乎他看到的每一本有關神奇生物的書上,都寫着這位巫師的名字。
他有些失望,看來自己以後很難獲得巨龍材料。
在學期的最後一周時間裏。
哈利依舊沒能捉住雙角獸,好消息是,地圖上圈定出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下學期也許用不了一個月,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如果…
有辦法,能在暑假就搞到這東西,那就太好了。
學年最後一天。
空氣裏充滿了“放假即将來臨”的快活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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