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兒眉心緊鎖,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陳輝,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陳輝滿足的離開了楊玉兒的住處,他警惕的看了看道路上的四周,然後攔下了一輛三輪車。
“去西街雀兒胡同。”陳輝說完鑽進了三輪車裏。
老舊的三輪車發出咔咔作響的聲音,朝着西街雀兒胡同的方向而去,陳輝微微閉上了雙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鬼魅般醜陋的臉譜和一個蝴蝶結,他緊緊的抓着臉譜和蝴蝶結。很快,很快俺就可以有足夠的錢,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了。
大約過了半刻鍾的時間,三輪車在雀兒胡同口停了車,陳輝随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二十的票子給了司機。
司機接過錢看了一下,正要找錢給他,卻剛将錢找好轉過身要遞給他時,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四處張望了一會也沒看見那個人的影子,心中頓感害怕。不會,不會是鬼哩?他趕緊打着了火開着車快速的離開了。
見三輪車遠去,從胡同裏陰暗的牆角處突然鑽出一個人影,他目光冰冷,隐隐能看見他身上穿着的一件紅色的長袍,他一甩袍子,一步步朝胡同深處走去。
很快他走進了胡同的三号門牌樓裏,一進樓,屋子裏一個個叫花子模樣的人紛紛跪地膜拜,嘴裏齊喊三聲:“爺,爺,爺!”
穿紅袍的男人将手一擡,跪地的幾十個人又紛紛站起身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自己的事情,男人則徑直往樓上走去,頭也不回的道:“三兒,上二樓來。”
沙啞難聽的聲音卻有着讓人不敢違抗的威嚴,叫王三的年輕男子立刻跟随着上了樓。
“三兒,你是爺最信任的人,一直以來爺吩咐你辦的事你都能辦的漂漂亮亮的,現在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能替爺再辦的妥妥的麽?”男人一如既往的背對着王三。
“請爺吩咐,王三這條命都是爺的,還是啥不能爲爺分擔的,請爺吩咐就是,過刀山下火海,王三絕不會眨一下眼睛!”王三視死如歸的說道。
“很好,這件事辦成了,爺絕不會虧待你。”說完,從身前的神台抽屜裏拿出了一張白紙和一支毛筆,男人筆走龍蛇般快速的在紙張上書寫起來,不一會,那張雪白的紙張上留下黑漆漆的一片墨迹,他将寫好的紙張拿起來看了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将紙張折成了一個小方片,手指夾住往後一甩,方紙片朝王三直直的飛去。
王三接住紙片,繼續拱手彎腰,等待着男人下一步的吩咐。
“拿上這張紙去找洪興醫館的皮爺,把紙交給他就可以了,對了,你不要急着離開,好好的盯着洪興醫館的動靜,有啥不對的情況立刻回來告訴俺。”男人的語氣冰冷而威嚴。
“三兒明白!”王三起身離去。
穿紅袍的男人仰頭看向房頂,醜陋的臉譜上透露出陰邪的氣息。很快,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俺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一刻也不想!
王三帶着紙片徑直去了洪興醫館,依舊熟練的從那個窄小的後牆狗洞鑽進去,依舊手臂上留下一道鮮紅的擦痕,他警惕的張望着院子裏每一個角落的情況,确定無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朝陳皮子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兩陣敲門聲喚醒了美夢中的陳皮子,他慢慢睜開眼睛,極不情願的打了個哈欠,道:“誰哩?奶奶個腿的,攪了老子的好夢!”
“皮爺,是俺,王三。”一個熟悉的輕聲傳入陳皮子的耳朵裏。
陳皮子一下睡意全無。難道老哥又有了啥重要的指示?他趕緊起身将房間的門打開,王三一縮腳竄進了屋子裏,陳皮子四下張望了一陣才放心的将房門關上。
陳皮子給王三倒了一杯水,“說吧,是不是要開始最後的計劃了?”
王三咕嘟一口氣将一杯水喝完,然後從衣兜裏掏出那張折紙遞給了陳皮子,“爺讓俺把這個交給你,他說你看了以後就會明白咋做。”
陳皮子接過折紙,将紙片打開來,紙片上滿滿的寫着兩個大字:交易。
“你回去吧,讓他等俺好消息。”陳皮子掀開油燈的燈罩,随手将紙片放在了油燈的火焰上。
王三朝他作了個揖,“皮爺,保重!”說完,轉身出了房間,一溜煙的功夫身影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陳皮子坐在桌子邊,右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些啥,良久,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奶奶的,就這麽辦!
他興高采烈的回到床鋪上,繼續着自己的春意美夢。奶奶個腿的,小美人兒,哥哥俺來哩!
第二天一大早随着一聲響亮的雞叫聲,陳皮子從睡夢中醒來。娘的,就不能晚那麽一點麽,哪天非宰了你炖湯喝!
他伸了伸懶腰穿上衣服褲子起了身,整理了一番衣着,他直直的朝李東陽的房間走去。
“師傅,師傅你醒了麽?”陳皮子邊輕輕敲打房門,邊小聲呼喚道。
隻聽到裏面傳出兩聲讓人心疼的咳嗽,接着一個憔悴的聲音道:“是誰哩?是不是大師兄有啥消息了哩?”
俺平時也鞍前馬後的端茶送水,你他娘的腦子裏就隻記得那隻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熊!陳皮子心裏頓時有些不平衡。
“師傅,俺就是要和你說這事來着,你開開門哩!”陳皮子索性道。
“咳咳咳!門沒栓,快,快進來!”裏面的人語氣顯得很興奮。
陳皮子輕輕一推,房門便打開來,他走進房間,探出腦袋朝外看了看,随手掩上房門。
他走進了卧室裏,卻看見李東陽不知啥時候坐起了身子。
“快說,你大師兄他現在咋樣了,派出所有消息了麽?”李東陽急切的問道,“咳咳咳咳!”
此時的李東陽一臉憔悴,口唇幹燥而有些蒼白,深陷的眼窩讓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師傅,你先别急,師兄他還好,隻是派出所說案子還是沒有查清楚,恐怕,恐怕要把師兄移交到縣裏的公安局處理這個事情。”陳皮子略帶擔心的說道。
“啊?這,這,那咋辦?不,俺不能再讓熊兒受苦了,俺要救他,一定要救他,快,快扶俺去派出所,俺要跟他們理論去!”李東陽一說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陳皮子趕忙坐到床頭,扶着李東陽,輕拍着他的後背,“師傅,你别急,這個事興許還有轉機,不過,就是……”
“快說哩,咋不說完啊!”李東陽見陳皮子還賣關子,急道。
陳皮子一臉爲難的湊到了李冬陽的耳根,小聲耳語道:“就是你要把洪興醫館的繼承人換成俺的名字。”
“你,你,你個混賬東西!”李東陽突然瞪大着眼睛看着陳皮子,他伸手就朝陳皮子一記耳光。
但是陳皮子反應迅速,往後一仰頭,躲過了李東陽的手掌。
“師傅,俺可以告訴你,現在隻有俺可以救大師兄,要是你答應做這筆交易,俺保證不出三天大師兄完好無損的回到你身邊。”陳皮子起身往後退了兩步才道,經過剛才的驚險,他可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滾!你他娘的快滾!”李東陽雙側太陽穴青筋暴起,他指着陳皮子怒吼道。
“哼!老頭子,别他娘的不識好歹,俺叫你一聲師傅是看在你還真有點本事,但是,這個事情沒得商量,你啥時候交出繼承人的位置,俺就啥時候讓大師兄回來!”陳皮子說完轉身離開。
看着陳皮子離開的背影,李東陽老淚縱橫,臉上是無奈和懊悔。當初俺咋就瞎了眼睛哩,收下這麽個白眼狼做徒弟,引狼入室,弄的如今這般模樣啊!
“咳咳,咳咳咳!”李東陽沖兜裏掏出手帕捂着嘴巴,連咳了好幾聲,稍微好了一些,他才放下手來,當看着手絹上一絲絲紅色的東西時,他的淚水更像是洪水決堤,肆意的劃過臉龐,滴落在整潔的被子上,不一會的功夫形成一片濕漉漉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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