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過得怎麽樣?”
路邊攤,李振宇爲他倒滿酒杯,接着爲自己倒滿。
禮節也是分人的,他們兩個之間沒必要分那麽清楚。
“還好……哥,你呢?”崔萬植的語氣有些生硬。
這段時間,他其實過的并不怎麽好。
他的生活被打亂了,因爲一個‘突然’闖入生活的女人。
要命的是,他自己陷了進去。
“林秀妍,對吧?”李振宇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兩人還混在一起。
“嗯~我可能…喜歡上她了。”
崔萬植仰頭幹掉,苦澀搖頭:“我以爲自己不會的。”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先在公司賺到大錢,讓奶奶和母親搬進大房子。
事業有成,再去考慮愛情……
現在,從天而降的緣分打亂他所有計劃,事業也非他所願。
“工作不順心嗎?”李振宇也想知道,他究竟怎麽回事。
崔萬植低頭沉默,猛然端起酒杯再次幹掉。
“到底怎麽了,我們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
第二杯……
第三杯……
一口氣連幹了三杯,崔萬植終于擡起頭:“哥,這不是我該呆的地方。”
他不屬于這兒,不屬于這人模狗樣的虛僞,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感到像是跳進黏稠的泥漿裏。
渾身包裹着滑溜的濕潤感,想要抓住什麽往上爬,卻怎麽也抓不住。
中二也好,矯情也罷!
不求上進他也認了……
崔萬植無法适應,這所謂的‘正常’生活。
相比西裝革履的白領精英,他還是更喜歡做下水道的鬣狗。
“所以你有什麽打算。”李振宇明白,如果沒有這次對話,他或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但既然把話說開,崔萬植就不會繼續勉強支撐。
“總會有辦法的,我又不會餓死。”崔萬植坦然笑道:“不是還有哥你在嘛!”
“你想在街頭讨生活。”李振宇認真看着他。
崔萬植笑容一僵,猶豫幾秒後點了點頭。
“白癡,你是有什麽毛病。”
李振宇強壓怒火,道:“未來,不會有暴組的生存空間,就算法律和政府無法制裁它,社會也已經容不下它的存在。”
“曾經讓暴組生長的土壤,就要不存在了。”
這個時候加入暴組,和49入國軍有什麽區别?
“哥,不是……你誤會了,我并不是要加入暴組。”
他并不是要加入暴組,而是擦邊……
就像目前大火的深夜聊天室,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主播。
她知道她在擦邊,觀衆也知道她在擦邊,她知道觀衆知道她在擦邊,觀衆知道她知道自己知道她在擦邊。
但是,沒人能将她怎樣,一切都是合情合法的。
你隻能在道德上對其進行譴責,無法運用合理的手段來扼制取締。
如果做錯、或是做的太過,甚至會反過來被指責‘歧視女性、思想肮髒、自由民主……’
“酒吧、夜總會,娛樂場所總會遇到麻煩,電子産品越來越普及,就像那個。”
崔萬植将頭伸出篷布,指向角落裏電線杆上的電子眼。
“不需要暴力,同樣能達到目的。”
“敲詐、勒索、威脅,這就是你所謂的新暴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這麽做總有倒黴的一天,就像那天威脅李富貞的暴組。
如果不是李富貞,換個不把生命當回事的家夥。
那些暴組成員,會像素描一樣被輕易擦掉。
“哥,就讓我自己看着辦吧,至少,這是我想要的。”
“決定了?她怎麽說。”
李振宇還想做最後努力,至少林秀妍該會希望他有份體面的工作,做一名成功的精英白領。
“其實,她支持我辭職。”
“什麽?”
崔萬植表情無奈,反問道:“是吧,你也覺得很奇怪吧?當她說支持我的想法時,哥,那一瞬間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好吧,你自己處理。”李振宇決定放下内心多餘的責任,交給他自己來做選擇。
這是他的人生,無論他做出怎樣的決定,自己都該表示尊重。
隻需安靜在一旁看着,在他需要的時候伸手拉他一把。
兄弟,不就是這樣嘛!
在南韓無論他惹出多大的麻煩,都算不上麻煩。
現在是,将來也是……
“哥,謝謝你。”崔萬植抓起酒瓶,爲兩人倒滿杯。
叮~
一切,盡在不言中。
雖然說了,不會再插手他的人生。
可李振宇最後還是沒忍住,帶他去了個地方。
在保安驚慌失措的注視下,李振宇帶着他走進夜店,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
“呀~”憤怒的呵斥,由粗重到細膩,“您怎麽來了,請進,您請坐。”
掃視房間,被打壞的東西都換成新的。
盡頭的隔間,也從簡易隔闆換成漂亮的落地玻璃。
哦,刺猬頭也在,看來他來的正是時候。
微笑偏頭,擡起右臂向玻璃窗内招了招手,李振宇期待他的回應。
“大哥,那個魔鬼又來了。”
此時隔間内,正在和骨幹開會的刺猬頭也看到他。
“閉嘴,我沒長眼睛嗎?”憤怒的刺猬頭,将恐懼發洩在左耳身上。
“大哥,我們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
隔着玻璃看到正在向自己招手的李振宇,刺猬頭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哭喪道:“嗨~”
大馬金刀的坐在,當天刺猬頭的位置。
李振宇看向眼前站成三排的暴組成員,滿意道:“崔萬植,我最好的兄弟。”
“以後,你們歸他管理,有問題嗎?”
刺猬頭一言不發,内心充滿不服氣,還有令他無法反駁的恐懼。
李振宇那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驚人了。
何況,他的來曆非同小可。
能夠與李富貞同行,被她視作最信任的人。
怎麽可能是簡單角色?
“大哥,怎麽辦?”左耳有些着急,貼在他耳邊小聲詢問。
刺猬頭想殺他的心都有了,大哥要你們是解決問題,不是制造問題的。
怎麽辦,西八,我怎麽知道?
“刺猬頭,有問題?”李振宇将矛頭直接指向老大。
刺猬頭忙說道:“不是……沒問題,大哥。”
“嗯。”李振宇點點頭,道:“萬植,這是給你的。”
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支票簿,李振宇在上面填下一串數字。
2億。
是李振宇給他的活動資金,也是對刺猬頭善意的提醒及警告。
能夠輕易拿出1億,又拿出2億的人,不是他和他的暴組能招惹的。
有他做崔萬植的靠山,相信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哥~”崔萬植面色爲難。
李振宇将支票放在他手裏,道:“就當是借你的,現在,你該努力還錢了。”
親自送他出門,崔萬植看得出他有很多話要說。
但,最後什麽也沒說的向他點點頭離開。
等看不到他的背影,崔萬植才将門關上折返回先前的沙發。
此時,刺猬頭等人與之前的态度大不一樣。
身材粗犷的暴組成員,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盯着他。
其餘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桌面、椅子上,腳掌踩着高處,喉嚨間發出古怪的響動,氣焰嚣張的等他開口。
崔萬植的回答很簡單,解開手腕上的表帶,将西裝與它一起放在沙發邊緣。
挽起袖子,神色淡然的看向刺猬頭,“來吧,我想你早就等不耐煩了。”
咚~
房門重重撞在牆上,滿臉是傷的崔萬植走了出來。
“tuo~”将嘴裏的血水吐掉,崔萬植将西裝搭在肩後,頭也不回的說:“明早,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到場。”
“……是,大哥。”安靜的屋内,傳來整齊的回應。
至于前老大,刺猬頭。
此刻正和他的心腹左耳,滿臉開花的躺在地上。
這是他這個月,第二次如此狼狽。
他感覺自己的肋骨被打斷了,該死,還有他的蛋蛋,現在還隐隐作痛。
‘變态……瘋子,全他媽是瘋子。’
刺猬頭用力咳嗽,像是要将肺從嗓子裏咳出來。
可嘴裏吐出來的,隻有混合着唾液的血泡。
這大哥,誰愛當誰當,他是不當了。
哎西八~
天天挨揍,算什麽大哥?!
“tui~”
吹着冷風,再次吐出一口血水,崔萬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面色痛苦的坐了進去。
這會兒,他覺着自己像是被人亂棍毒打一樣,每一寸都疼得要命。
事實也差不多。
能夠以一敵三,靠的不是像李振宇那般壓倒性實力。
而是一股狠勁……
剛一開始,他就盯緊刺猬頭。
在挨了幾拳之後,一把抓住他的褲裆,接下來就是單方面蹂躏。
正是這樣,左耳和他的助手才會參戰。
這也是崔萬植想看到的,隻要搞定領頭羊和他的忠犬,其他人自然會俯首稱臣。
抓裆、撓耳、扣眼,崔萬植下手很髒。
這是他學會的生存方式,一切爲活下去讓步。
暴組本也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所以沒人會覺得他下作。
憑借這套生存理念,崔萬植成功拿下‘金剛組’大哥的身份。
隻是,這會兒他也并不怎麽好受。
‘金剛組,這是什麽破名字,像是上個世紀從土裏挖出來的古董。’
胸口猛然刺痛,崔萬植臉上的表情更顯猙獰。
“阿加西……先去最近的醫院。”
崔萬植費力咳嗽了聲:“我需要醫生。”
看到他嘴角冒出的紅色,司機大叔踩着油門的腳尖逐漸下壓、下壓、下壓……
“哎西,你可千萬别死在我的車上,啊西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司機滿臉愁容的抱怨個沒完。
崔萬植皺了皺眉,覺着耳朵裏有一萬隻蒼蠅在‘嗡嗡’作響。
可以的話,他想收回五秒前所說的話。
比起身上的外傷,他現在受了更嚴重的内傷。
啊…真的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