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裏克在冰箱裏拿了盒吃剩下一半的雪糕,往上面灑了些糖豆,以及一些威化餅碎片,接着用湯勺攪拌,才又回到電視機前,舒服地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往嘴裏送了口雪糕,又拿出手機,打開一個直播間。
直播間裏同樣在直播白宮關于祖國人授勳的報道,屏幕上面,彈幕像火箭一樣飛過。
如果不關閉的話,根本看不到直播畫面。
但戴裏克又不是爲了直播畫面而來,他關注的是彈幕,關注的是留言。
他很快登陸自己的賬号。
不管在哪個社交平台,他使用的都是‘黑暗檸檬’的賬号。
一邊吃着雪糕,戴裏克迅速在直播間裏留言。
‘黑暗檸檬:他來了,他又從天而降,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這個姿勢很酷?在我看來,這很幼稚,也很羞恥,就像一個小孩子在吸引大家的眼珠,當然,我說祖國人是沒長大的巨嬰,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他這條留言出現之後,後面的點贊立刻像坐火箭一樣往上蹿。
最近‘黑暗檸檬’這個名字很火,幾乎隻要一出現,就會引起關注。
戴裏克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成就感,這讓他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流水線上的工人,忘記自己是個懦弱的人,忘記現實生活裏一切愉快。
發布這條留言後,戴裏克放下手機,擡起頭看向電視。
電視屏幕裏,祖國人已經向階梯式的授勳台走去。
那裏,總統瑞克.阿奇柏德已經走上了授勳台,在閃光燈的光芒裏,他微笑着說道。
“今天,我很高興能夠站在跟大家見面,并向大家宣布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相信很多來到這裏的人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麽。”
“沒錯,從今天開始,我們聯邦将誕生一位有史以來最爲強大,最爲睿智的将軍。”
“那就是,祖國人!”
總統話音一落,四周便響起了軍樂,更有象征和平的白鴿飛上了天空。
電視機裏,祖國人嘴上含笑地走向授勳台,并不時朝着鏡頭揮着手。
戴裏克咬着湯勺,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有什麽了不起的,隻要擁有他那樣的超能力,傻子也能當将軍。”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讓聯邦變得更美好。”
“祖國人懂什麽!”
電視機屏幕裏,祖國人已經來到了授勳台,這時候記者們要求他和總統一起合照。
祖國人哈哈笑着,滿足記者們的要求,走到了授勳台上,跟總統先生站在一塊,并親密地摟着總統的肩膀,對着鏡頭豎起了大拇指。
頓時,電視機裏的閃光燈閃爍不停,閃得戴裏克眼睛都有些發痛起來。
好一陣子之後。
總統先生才拿着麥克風笑道:“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授勳儀式現在開始吧?”
“你們怎麽說?”
授勳台下一片歡呼,可在這時,祖國人卻擡起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講。
總統先生笑了起來:“看來成爲聯邦将軍,哪怕是祖國人,也萬分激動啊。”
“那好吧,讓我們先來聽聽,祖國人的演講。”
“大家鼓掌。”
在總統的帶動下,電視機中掌聲如雷。
戴裏克看着祖國人笑眯眯地來到擺滿麥克風的演講台前,然後拍了拍麥克風。
“裝模作樣,讓人作嘔。”戴裏克勇嗤之以鼻。
電視機屏幕裏,祖國人幹咳兩聲,微笑說道。
“在我發言之前,我想先讓大家看看一些東西。”
他打了個手勢。
便有工作人員推着兩個大屏幕過來,放在了授勳台的旁邊,接着忙碌地插線,片刻後,兩個大屏幕上均進入了電腦操作界面。
總統和旁邊的官員互相交換起眼色,似乎他們也不知道祖國人想做什麽。
戴裏克繼續吃着他的雪糕,片刻之後,授勳台後面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些圖片。
圖片裏,都是些網絡上的留言。
突然,戴裏克看到其中一條。
‘黑暗檸檬:如果我說祖國人是垃圾,他還能順着網線過來打我不成?’
他不由咳嗽起來,差點沒被雪糕給嗆死。
戴裏克慌張地來到電視機前,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那的确是他的留言。
這是怎麽回事?
直播間裏也炸開了鍋。
‘這些是什麽,網絡上的評論嗎?祖國人爲什麽要展示這些?’
‘哇,我看到黑暗檸檬的留言了,不愧是我的偶像,他的留言正在全球直播,太酷啦!’
‘我有種不妙的預感,祖國人展示出現的,全是嘲諷和譏罵他的留言,我不覺得他被人扇了耳光還會笑嘻嘻。’
‘上了電視的兄弟們,我隻能說,你們自求多福吧。’
一條條彈幕像火箭一樣飛過。
數量之多,讓人根本看不清。
戴裏克心髒砰砰直跳,一點點退後道:“他要幹什麽,他不會讓警察來捉我吧?”
“不,不可能。”
“我隻是在網絡上吐槽,這又不犯法。”
這時候,電視機中,有記者問道:“祖國人,這些留言是?”
電視機裏的祖國人笑容依舊說道:“這些是最近我的助理發給我的,網絡上有一些人似乎很恨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他們做了什麽,要導緻被他們辱罵。”
“大家可以看這一條。”
電視機中,一道留言被放大到屏幕上。
‘結果我第一:祖國人就是個腦殘的貨色,搞不好護國會真是他授意成立的,不然他怎麽沒有第一時間制止。現在我嚴重懷疑,之前他和那隻大水母打架是電影特效,他威脅聯邦政府陪他演了一場戲,目的是爲了塑造自己救世主的形象!’
顯示數秒後,鏡頭又回到祖國人身上。
祖國人這時已經看向總統。
“總統先生,你看,我威脅聯邦政府演戲了嗎?”
總統一臉嚴肅:“絕無此事。”
接着道:“祖國人,整治網絡秩序的事情,稍後再說好了,我們還是先進行授勳儀式。”
祖國人搖起了頭:“不不不,這很重要。”
他面對鏡頭,拿出一份文件,對着鏡頭展示:“長久以來,我們都沒把網絡秩序放在心上,導緻網絡上毫無秩序可言。”
“這讓很多人說話一點都不負責任,甚至煽動民衆對他人進行人身攻擊。”
“或許有人會說。”
“祖國人,大家說說而已,說一下又不會死人,你有必要斤斤計較嗎?”
“在這裏我想對這些人說,你們錯了,語言也是可以殺死人的。”
“來看看我手裏這份統計的文件。”
“就在過去的一年裏,單是我們聯邦境内,因爲網絡暴力選擇輕生的人數就達到了2871人。”
“因爲網絡暴力而導緻抑郁,或者精神分裂乃至精神方面其它疾病的人,有15423人。”
“這還隻是能夠被統計到的,沒有被統計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祖國人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說道:“這些人原本可以快樂地,安全地享受他們的生活。”
“但因爲在網絡上被一些人排擠,被人們别有用心地攻擊,從而導緻他們輕生,或者産生精神上的疾病。”
“而沒有人站出來爲他們負責。”
“沒有!”
祖國人又笑着指着後面的大屏幕:“那麽,這些網絡上的所謂紅人,他們爲什麽敢這麽肆無忌憚。”
“歸根結底,問題的根源在于,他們認爲自己很安全。”
“他們躲在網絡的後面,大衆不知道他們是誰,所以他們爲所欲爲。”
“在這裏,我要對他們說。”
“不!”
“像這樣的日子,将一去不複返。”
“這裏面每個攻擊我的人。”
“我會找到你,然後審判你。”
“是的。”
“我不會溫情脈脈地勸你道歉,讓你悔過自新,或者送你去監獄裏蹲個十天半月,然後出來後又故态複萌。”
“不,在我這,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電視機中頓時一片嘩然。
有記者提問道:“祖國人,難道你沒考慮過,這樣做會對你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嗎?”
祖國人哈哈笑道,指着那個記者說:“你問得好。”
“看看這上面這些人。”
“他們爲什麽敢這麽攻擊别人,甚至攻擊我。”
“除了他們認爲自己躲在網絡後面很安全外,他們還會認爲,我會因爲顧及影響,所以最終選擇忍氣吐聲,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錯了。”
“大錯特錯。”
祖國人手指鏡頭道:“我并不在乎,知道嗎?”
“什麽支持率,什麽影響力。”
“你們是否愛我,支持我。”
“這些東西,我通通都不在乎。”
“哪怕今天我是否能夠當上聯邦将軍。”
祖國人聳了下肩膀:“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影響。”
“過去我認爲,你不能因爲家裏太過雜亂,東西沒有分門别類的放好,你就把整個房子給夷爲平地。”
“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我的寬宏大量,并沒有赢得感激,反而讓一些老鼠跳到我頭上來撒野。”
“所以我決定糾正這個錯誤。”
“從現在開始,我會采取零容忍的态度。”
“我會采取反擊,并且用最激烈的手段,表明我的立場。”
“而這一切,就從現在開始。”
祖國人打了個響指。
突然,授勳台後的兩個大屏幕出現了一個個窗口。
在那些窗口裏,出現了一張張臉孔。
而在其中。
戴裏克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他立刻回頭看向沒有關閉的電腦,看到了電腦上的攝像頭,他頓時明白了什麽。
于是他沖了過去,将電腦關掉。
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他的身影依舊出現在電視機裏,這次是他家裏的監控鏡頭發揮了作用。
“不!”
“不!”
“他這是違法。”
“他已經侵犯了公民的隐私權!”
戴裏克尖叫起來。
電視機裏,祖國人仿佛聽到他的話。
祖國人笑了起來:“肆意攻擊我的人,可沒有隐私權。”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電視機屏幕裏。
幾乎在同時。
如同變戲法一樣。
那金發男眸臉帶笑容的男人,出現在戴裏克的面前。
戴裏克尖叫一聲,縮到角落,指着祖國人:“你你,你不要過來。”
阿祖微笑看着這個胖子:“你好呀,黑暗檸檬先生。”
他打了個響指。
電視機屏幕上,便出現了戴裏克的其它留言。
‘黑暗檸檬:什麽?祖國人都要當将軍了?像這種小醜哪裏配當将軍,他還不如一條狗睿智!’
‘黑暗檸檬:他來了,他又從天而降,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這個姿勢很酷?在我看來,這很幼稚,也很羞恥,就像一個小孩子在吸引大家的眼珠,當然,我說祖國人是沒長大的巨嬰,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這些留言後面,曾經讓戴裏克非常享受的點贊數字,現在每一個都在刺痛他的眼睛。
戴裏克牙關打顫地說道:“先生,請聽我解釋。”
阿祖豎起一根手指:“别說話。”
“怎麽樣。”
“在網絡上發洩你對生活的不滿,對一個明顯的目标進行攻擊,特别是這個目标無法反擊你,讓你覺得很暢快吧?”
“有那麽一瞬間,你會覺得自己是神,是嗎?”
“不過很可惜,黑暗檸檬先生,好日子到頭了。”
“因爲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因爲你招惹了一個不怕與全世界爲敵的人。”
“所以,再見。”
阿祖的眼睛裏,亮起純正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一下子照亮了戴裏克的房間。
同時也照亮了電視機屏幕。
電視機屏幕裏,像這樣的光芒陸續亮起。
整個白宮已經失聲。
不,全世界在這一刻都安靜了!
片刻之後。
阿祖重新回到了白宮前,微笑說道:“今天到此爲止,希望其它人會引以爲戒。”
“我再重申一次,網絡并非無法之地,而聯邦也是時候加強這方面的管制了。”
“稍後會有議員提出建議。”
“好了,我還有事。”
“至于将軍的勳章,我已經收到了,授勳儀式大可不必。”
“就這樣。”
說完,阿祖沖天而起。
在天空上稍一停留,便朝着紐約的方向疾掠而去。
過了片刻。
網絡上,各大論壇都爆炸了。
‘瘋了!祖國人瘋了,他竟然審判并處刑了那幾個人,天啊,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覺得這樣挺好,那幾個噴子就該死!祖國人前腳才救了他們,他們就這樣在網絡上诋毀他,死了活該,像這樣的垃圾死多點才好。’
‘我支持祖國人,他太直率了,我就喜歡他這樣的。網絡噴子們,瑟瑟發抖吧,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哈哈,不會隻有我一個覺得祖國人這種做法太爽了!這些陰暗的垃圾就隻會躲在網絡後面攻擊,活該被幹掉。’
‘天啊,你們都瘋了嗎?你們居然支持祖國人這樣做,他已經淩駕于法律之上了了啊,那以爲誰還會保障我們的安全?’
‘樓上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祖國人不是特例,這世上淩駕衆生之上的人還少嗎?反正你又達不到他們那個層次,那些大佬也不會特意來收拾你一個無名之輩,除非你跟那‘黑暗檸檬’一樣犯賤,非要往大佬的槍口上撞,那當我沒說。’
網絡上紛紛揚所。
白宮中,總統瑞克.阿奇柏德氣得差點當場爆炸。
他沒有想到,一場授勳儀式會以這樣的方式上演,更想不到祖國人甚至連儀式都沒有走完,就離開了白宮。
辦公室裏,總統鮮少地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大吼道。
“他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他從來就沒有把這個國家放在心上!”
“看看他都說了些什麽!”
“他覺得整個聯邦都是他的,聯邦隻是他的一間屋子,如果惹得他不快,他随時會把屋子夷爲平地!”
“他以屋子的主人自居,以聯邦的主人自居,這下子全世界都知道,我們都是小醜,我們全都是!”
麥克将軍苦笑道:“他表面上是在警告網絡上那些随意抨擊他的人,實際上這是在提醒我們。”
“他想告訴我們,他才是聯邦的主人,而我們之所以還存在,隻是因爲他不想讓聯邦從地球上消失而已。”
“不止這樣。”
已經冷靜下來的總統,抽着煙道:“他還傳達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他不受任何約束。”
“法律、道德、或者人們對他的看法。”
“他全都不在乎。”
“他在警告我們,别試圖拿這些東西控制他。”
辦公室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
總統才道:“馬洛裏那邊進行得怎麽樣了?”
“那件能夠殺死祖國人的武器,她弄到手了沒有?”
麥克将軍立刻道:“之前我和她聯系過,她說已經派人去拿那件武器了,我稍後會再聯系她。”
總統點頭道:“要快。”
“祖國人一天不死,我一天别想睡個安穩覺。”
轉眼。
距離白宮授勳已經過去了數天。
在這幾天裏,祖國人的審判依舊有很高的讨論度。
每天都有無數網民爲了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就在今天,有一名國會議員提出了‘網絡實名制’的法案。
現在法案已經開始在走流程,一旦通過,以後在網絡上發言都将顯示姓名和IP地址。
于是網民的讨論開始轉移到這份法案上面。
快中午,紐約的街頭上,一個男人神色茫然地行走着。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整理過自己的樣子,胡子很長,穿的衣服髒兮兮的,如同一個流浪漢。
路過的人都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躲得遠遠的。
流浪漢則茫然地看着四周,他好像認識這裏,又像是不認識。
他來到一個街角處,這裏一個雪糕車裏,正播放着一首俄語音樂。
聽到那裏面的俄語,流浪漢怔了下,接着腦海裏響起了異常尖銳的聲音。
在畫面在眼前閃過。
他看到有人拿着機槍捅進自己的嘴裏掃射。
看到戴着口罩的人拿手術刀切割自己的眼膜。
看到了許許多多慘不忍睹的畫面。
這讓他想起了許多事情。
他痛苦地抱着頭,地面上,附近的碎石震動起來,一點一點地向他靠攏。
片刻之後,他的胸口亮起了光芒,那裏面仿佛有一座火山行将噴發。
流浪漢大吼一聲,直起身體,無法控制地從胸膛處噴射出一股灼熱且耀眼的光芒。
那如同火山暴發般的燦爛光流讓前面一個路人走避不及,立刻被轟成碎片,光流長驅直入,轟進前面一棟大樓中,将這棟大樓轟了個對穿。
街道上頓時響起了一片尖叫聲。
“怎麽回事?”
“這是超人類反派嗎?”
“救命啊!”
街道亂成一團,人們争先恐後,拼命遠離那個流浪漢。
釋放出那股能量之後,流浪漢茫然地看着四周,最後焦點落在了被他破壞的大樓上。
他退後兩步,然後快速離開現場。
盡管現在的紐約讓這個流浪漢有些陌生,不過,有些地方還是不變的。
流浪漢找到了一個公寓,并敲響了其中一個房間。
房門打開,一個穿着講究的老頭探出腦袋。
看到那個流浪漢時,他驚呼了聲:“見鬼了。”
“是嗎,可惜,我不是幽靈。”
流浪漢把手放在門框上,看着老頭道:“我的戰衣應該放在你這吧。”
“畢竟,你是個念舊的人。”
就在紐約街頭驚現超人類反派的時候,布魯克林區一個地下倉庫裏。
馬洛裏看着連接不斷往嘴裏灌着酒的法蘭奇,她攤了攤手:“你回來爲什麽不告訴我。”
“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找到你。”
“所以你是不是得給我解釋下,爲什麽隻有你回來,殺死祖國人的武器呢?”
“或許你躲在地下沒有看新聞,所以不知道前幾天祖國人做了什麽。”
“現在總統已經不放心祖國人了,他希望能夠掌控那件武器。”
“法蘭奇,該死的,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法國人放下了酒杯,擡起頭,表情難過地說道:“母乳死了,女士。”
“就在我的眼前,他嘩啦一聲,變成了滿地的果凍,紅色的那種。”
“那裏根本沒有武器,隻有那該死的士兵男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