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樣的夢想，太大了。”
靈虛真人的夢想，或者說靈寶宗的夢想，楚千秋到了這一刻才徹底弄明白。
把妖族變成人族，那隻是他們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如果妖族統統變成了人族，人族就再也沒有理由去迫害妖族了，這意味着世界和平了嗎？
當然不。
人類的内部依然充滿着不平等與壓迫，倒不如說妖族吃掉的人類，加起來連人類殺死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妖怪吃人，那也就圖一樂。
真要掄起屠刀來，那還得看人類自己。
所以靈寶宗更進一步，在化解妖怪與人族的紛争時，他們還想化解人族内部的矛盾。
“畢竟那麽多的武道高手，即使你有合道的實力，恐怕也不可能一口氣把全天下的人都格式化了。”
“至少要按照步驟來，先把武道高手，比如武相以上的高手與俗世隔離開來，然後再把先天的高手摘除。”
“這樣武者對于俗世的危害，按照道友的看法，就會大大減輕了吧。”
楚千秋笑了笑說道，讓末法蠱蟲連連點頭，頗爲遺憾地說道：
“道友果然心思缜密，若是願意加入到我們的夢想當中，世界和平指日可待。”
“不，即使給足夠的好處，我也不看好你們的計劃。”
楚千秋搖頭拒絕道，他現在已經确定了一件事情，在太虛幻境裏面，末法蠱蟲擁有很強的感知能力，自己在這裏面欺騙是沒有意義的。
“道友這是爲何?”末法蠱蟲似乎也很看重楚千秋的想法，便繼續問道。
“因爲從生物學的角度，對于大多數的物種來說，他們的高矮胖瘦，天賦高低是物種多樣性的保證。”
“是的，這些差異造成了人類社會的很多痛苦，長得漂亮的比長得醜的有優勢，力量強的可以欺負力量弱的，智力高的可以歧視智力低的。”
“這聽上去是多麽地無可救藥，但是豐富而差異的個性，卻是一個物種最寶貴的财富。”
“如果靈寶宗爲了衆生的平等，将物種的個性通通抹除，那麽人類将會在下一次環境變動，社會變革中失去應有的活力，變成一潭死水。”
“所以站在人類物種的發展中，我也不能同意末法道友的設想。”
楚千秋現在的實力足夠挑戰合道天人，即使是兩位合道天人聯手，也殺不死他了，所以他可以暢所欲言，把自己的理念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說得好。”
“說得很有道理。”
“道友居然也一樣精通生物的知識，是從千年蟲那邊得來嗎？”
“真武門，摩诃寺也是奉行類似的道理，不願意過多幹涉世俗之事。”
“他們希望世俗能夠自行發展，他們認爲控制天人的戰力，就已經足夠了。”
末法蠱蟲也是一個得道高手，絕不會因爲别人反駁了自己的觀點就惱羞成怒。
武道修行到了天人，他們就不可能單純地追求力量，而是會用力量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去實踐自己的理念。
否則那跟一頭鹹魚有什麽區别?
任何一個合靈天人，少說也能活兩三千年，美色，權力，财富該享受的東西早已沒有什麽吸引力了。
隻有偉大的夢想才能讓他們感到滿足。
第一次佛道大戰的真正原因已經不可考證了，不過在武道聖地流傳着一個謠言，當時道門還是佛門的領袖說過這樣一句話：
“大家都說得有道理，那誰的道理才是道理?”
“既然我們有道理，那就不可能會輸。”
“掌教，幹吧！”
于是幾乎毀滅整個世界的大戰就這樣爆發了。
對于這些站着巅峰的武者，他們策劃一場波及全世界的戰争，用來驗證自己的理論。
現在楚千秋提出了否定的理論，末法蠱蟲自然要反駁一番，兩人坐下論道：
“道友說得很好，隻可惜多元化的理論是有局限性的。”
“道友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末法蠱蟲侃侃而談，楚千秋便坐了下來，看得元白目瞪口呆，我們不是正在交手嗎，爲什麽你們可以突然坐下來聊天啊。
楚千秋示意元白一起坐下，然後輕笑說道：
“末法道友，請試言之。”
“誠如道友所言，物種擁有更大的多樣性，能讓它們更加适應環境，正如疫病的蟲子一般。”
“它們有的耐熱，有的耐寒，有的耐藥，一旦環境發生變動，總有一些蟲子能夠活下來。”
“環境變化是不确定的，所以多元化在抵抗風險方面，具備更大的優勢，正如千年蟲掌握的千變萬化一樣。”
“所以道友反對格式化的計劃，對嗎？”
末法蠱蟲娓娓道來，楚千秋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的确如此。”
“但這個理論放在人類的身上，卻是不成立的。”
末法蠱蟲笑吟吟地說道：
“人類隻是把自己最大的優勢，大腦發揮到了極點，在妖獸們還在依靠血脈力量的時候，人類就構建屬于自己的武道體系。”
“不僅如此，人類種植了小麥，種植大米，辛勤的農夫進行代代的改良，通過耕種的技術使得糧食的産量變得更多。”
“圈養的豬牛羊，培育的主食，這些都是經過定向篩選，從而讓人類獲得更多的好處。”
“而這些被人類圈養的物種，從繁衍後代的角度，反而是更加成功的。”
“因爲它們的同類，早就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裏面了。”
比起其他瀕危物種，被人類滅絕的生物，反而是豬牛羊得到了巨大的發展。
所以末法蠱蟲利用這些實際的例子用來否定楚千秋的看法。
“在沒有實證以前，我們不能認爲把人類格式化，讓人類擁有同樣的天賦，同樣的智力，同樣的身體，會是一種的錯誤。”
“也許這隻是道友的一種臆想而已。”
“貧道與千年蟲合作，可以讓未來的人類擁有更出色的智力，更強壯的體魄。”
“即使沒有武道修行，也足以跟蓄氣高手媲美。”
“這樣的人族可以活得更加快樂，幸福。”
啪，啪，啪！
“說得好！”
“末法道友是一代高人，楚某佩服。”
“隻可惜啊……”
楚千秋同樣爲對手的出色反駁而鼓掌，順便欲言又止。
兩人實際上在讨論一個問題，用現代科學的看法就是，究竟是自然形成的基因庫更好，還是人類利用科學技術，主動改良自身的基因。
把壞的基因都去掉，換成好的基因。
“可惜什麽呢？”
“即使你把基因能力調制得一樣，社會機會仍然是不均等的。”
“曆史的機遇，所處的環境，能夠讓擁有一樣能力的人，創造出不同的結果。”
“我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類依然會分化，産生貧富差距，産生内部傾軋。”
“等到貧富差距産生的時候，人的衣著會決定外貌，财富決定地位。”
“屆時道友又能如何呢？”
“也許曆史會證明我們誰才是對的，可是我們現在無法證明。”
楚千秋笑了笑說道。
“的确如此。”
“到了那個時候，就必須社會進行重啓了。”
“隻要像千年蟲那樣，一次次地重啓，就會煥發出嶄新的生命。”
末法蠱蟲淡然地說道，看來他也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說得好。”
“雖然楚某并不同意道友這樣全面的幹涉。”
“但是我們可以求同存異。”
“隻要道友肯給好處的話，我不會去北海之眼，阻止道友的計劃。”
楚千秋笑了笑說道。
“道友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
“那道友想要獲得什麽？”
“自然是靈寶宗的鎮派寶典，《靈寶通天經》。”
這麽大的肥羊自己找上門來，楚千秋不薅兩根羊毛，對得起人民群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