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州，水雲城，知府大堂
“如馨娘子來了？”
“這些資料你都看看。”
楚千秋坐在知府的客房上，霸占了崔大人的辦公場所，坐鎮中央，指揮親衛救濟水雲城的百姓，同時調查血魔門的蹤迹。
在調查的過程中，他便喚來了自家的娘子，共同讨論受害者的安置情況。
既然還沒有查到血魔門的下落，那就先把百姓安頓好了。
“好的，夫君。”
柳如馨乃是柳家的掌櫃，也是水雲城的地頭蛇，要安置好這些被血霧影響的女工，缺少不了柳家的幫助。
柳如馨聞言連忙接過楚千秋遞過去的資料，上面都是一些女工，還有長工的控訴。
柳家是雨州第一富商，隐隐約約還蓋過了壟斷茶葉貿易的茶家，麾下擁有十數萬的紡織女工，遍布整個雨州的棉田，桑蠶養殖，爲神武和大夏提供海量的紡織品。
而柳家又不是做慈善的，她們的女工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普通女工一天極限要做八個時辰（16個小時），幾乎一整天都在工作當中，至于薪資報酬也相當低廉。
對于農夫來說，這收益還算可觀，但相較她們的勞動強度來說，也就是一些血汗錢。
正如風州的地主老财會敲骨吸髓一般，柳家工坊的吃相也不會更加好看。
“夫君的意思是，改善這些女工的待遇嗎？”
柳如馨知道楚千秋的禀性，他對于這個世界的底層來說，完全沒有大人物的作風，倒像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善人。
楚千秋點了點頭，輕笑說道：
“是的，娘子說得對極了。”
“因爲這一次自殺的女工，絕大部分是柳家抛棄的【生手】。”
“柳家的紡織女工分爲兩種，一種是【生手】，一種是【熟手】。”
“【生手】要想轉化爲【熟手】，至少要給柳家先免費幹三年，再考察三年，最後才能成爲一名【熟手】。”
“這其中用廢的女工，就會被柳家掃地出門。”
柳家的紡織女工，屬于市民階層，她們的收入很高，有些甚至能夠置辦産業，購買田産，這是真的。
柳家的紡織女工，并沒有那麽光鮮，很多女工甚至兼職去接客，去接那些怡紅院，青樓都不稀罕的劣質客人，這也是真的。
兩者的奧秘就在于【生手】與【熟手】之間的差異。
柳家構建了女工的等級，招攬了大量的生手，同時給【熟手】，也就是高級女工更高的報酬，用來吸引生手們免費爲柳家打工。
熟手是用來做榜樣的，生手是用來壓榨的。
楚千秋在前世就熟讀了各種資本家的操作，到了柳家這一邊，這些伎倆一眼就能看出來。
前世的黑澀會，很多也是這麽玩的。
讓小弟看到老大和幹部生活是多麽地爽，這樣才能讓小弟拿着最低工資去拼命。
“夫君，也不是免費用工。”
“柳家還給了這些學徒管飯，以及部分的酬勞。”
“夫君要是覺得不合理，妾身會讓家主改了吧。”
柳如馨連忙爲柳家的操作辯解了兩句，生怕柳家被夫君整頓一番。
“娘子放心，我沒有生氣。”
“在這個世道裏，柳家的工坊起碼還提供了這麽一份工作。”
楚千秋态度溫和地說道。
“所以這件事你看着辦，盡量提高生手們的待遇，不能讓血神趁機而入。”
“血神？”
柳如馨有些疑惑地問道，她雖然認定了女工自殺現象的不正常，卻也沒有查出更多的資料。
“對，血神。”
楚千秋順手扔出了更多的資料，讓柳如馨看了一眼，便大吃了一驚。
“目前徐紫霜已經調查清楚了，這一次的儀式與血神有關。”
“這血神乃是血魔門祭祀的神明，上古巫術遺留的邪神之一，擅長以幻術迷惑衆生，并且喜好活人祭祀。”
“血魔門這一次就是利用了柳家壓榨【生手】産生的怨氣，利用怨氣施法，在他們的睡夢中傳播有關血神的相關教義。”
“血魔門主親自施法，讓這些生手們做了一場歡暢的美夢，還得到了血神遺留下來的藥劑。”
“娘子可以猜一猜這是什麽藥劑。”
“夫君，不會是神仙散吧？”
柳如馨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沒有想到在柳家的工坊之間，會流行這種被嚴厲禁止的藥劑。
“對，這種藥劑能讓人産生強烈的幻覺，正好對應血神的幻術。”
“讓我們來考慮一下女工們的精神反應。”
“她們一邊面對的是血神的幻術，武相高手的精神誘導，還有專門讓他們快活的藥劑。”
“另一方面是幹了三年的生手，始終無法成爲熟手，還要擔心被掃地出門。”
“兩種力量互相作用下，這水雲城的大規模尋死事件，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楚千秋看完了陽廣與窦秀英的聯合調查，便明白了血魔門在這方面用的手段，還有對方布置的戰術。
畢竟他早已進階真身，自然知曉扮演神明的便利之處，總不能隻有楚千秋會扮演神明，其他人不會做。
【血魔門的掌門，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扮演血神，進階真身。】
【這場盛大的尋死案件，就是血神誕生的場合。】
【隻是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弄明白。】
【他爲什麽要挑這個時間點展開行動？】
楚千秋根據這些迹象，很快判斷出了整個事情的始末。
隻是他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血魔門的掌門完全可以等待楚千秋離開，再舉行盛大的儀式。
偏偏他就撞到了這個時間點，簡直就是找死，令人匪夷所思。
畢竟一個顯形大成的武者，真要跟楚千秋硬碰硬，恐怕是一招都接不下來。
楚千秋被屏蔽了天機，沒有辦法依靠直覺，判斷事情的真相，那隻能慢慢思考對策。
【還有他不怕摩诃寺追殺嗎？】
【天機遮蔽并非萬能，像是至善學院的洛書就能查到小狐狸遮蔽的天機。】
【那麽很有可能要六尾以上的天狐，才有把握讓他逃脫。】
【要不要通知祖元禅師一把呢？讓他飛過來處理事務，或者請出摩诃寺的天人。】
【暫時先不急，我先看看這血魔門的掌門還有哪些手段，才好一一将其殲滅。】
【讓摩诃寺再欠我十個人情，人情攢滿了，一塊花。】
而柳如馨在他思考的瞬間，已經明白了楚千秋的意思，連忙補充說道。
“夫君，妾身知道了。”
“生手的事情交給妾身處理，一定會勸說家主，善待女工們。”
柳如馨連忙說道。
“娘子說錯了，不是勸說家主。”
“而是你現在，就是柳家的家主。”
楚千秋笑了笑，把兩人曾經約定下來的承諾，直接兌現。
“夫君，這樣做的話，家中會有人不服。”
柳如馨有些擔心地說道。
“不服也得服。”
“秀英。”
“屬下在！”
窦秀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這幾次對抗敵人，她都沒有撈到什麽好的戰鬥機會，早就迫不及待了。
“你帶着一支親衛護送如馨娘子前往柳家。”
“讓如馨娘子繼承家主之位。”
“如果柳家主有什麽不滿意的，讓他來跟我講。”
“屬下遵命！”
窦秀英一口答應了下來，隻有柳如馨爲難了足足兩秒鍾，才開口說道：
“妾身一切都聽夫君的。”
很好，既然血魔門把目标對準了這些女工，柳家的内部也應該會有人配合，或者存在某種蛛絲馬迹。
遮蔽了天機，不代表沒有任何破綻。
楚千秋準備埋伏一手，抓到血魔門的尾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