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佛魔與道祟的能量來源，五衰之氣。
原本就飽受苦難的鄉村，被徹底污染，不再是适合人類生活的地方。
那驚人的憎恨混合着血毒，将會把這裏變成一片死地，五十年内生人勿進。
而天機閣布置在這裏的陣法，将會把所有的怨恨，對準楚千秋，一口氣爆發出來，讓他厲鬼纏身，陷入瘋狂，難以自拔。
即使是【常定】境界的菩薩，也難以抗衡如此之多的怨恨。
這與軍隊的殺神陷入瘋狂極爲相似，隻不過殺神是在戰場上擊殺對手，緻使厲鬼纏身。
現在天機閣是利用了幾萬的流民，讓他們服用天芒，變成活死人，再發動自殺性攻擊，将厲鬼發動到極緻。
這樣多的冤屈與憎恨，讓地獄都容納不了，閻王都不敢審判，谛聽都會恸哭。
厲鬼們能被審判嗎？誰能審判他們的冤屈呢？
“這就是佛門所謂的五濁惡世。”
“福生無量天尊！”
天機閣主依靠着具有隐匿特性的天機鳥，在隐龍居裏關注着楚千秋的變化，雙手合十，仿佛得道高人。
隻有天機閣才能籌備這樣的殺手锏。
每一種手段，都不算特别的強大，卻綜合起來，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殺招。
它需要歸一門的歸一陣法，百蠱門的血毒與毒蟲，藥王宗的天芒，僵屍門的餘孽，還有一群掮客組織配合調動流民，才能演化出這樣人間地獄。
楚千秋的火鳥燃燒着毒蟲，燃燒着腐爛的屍體，那些屍體的主人，卻化作了厲鬼，對準了楚千秋，即使他并非始作俑者。
隻是厲鬼們需要一個發洩的對象，發洩心中的憎恨。
整個陣法的核心，就是等待楚千秋出手，然後被厲鬼附體。
“願我盡未來劫，應有罪苦衆生廣設方便，使令解脫。”（注1）
楚千秋面對無窮無盡的煞氣，以及在這些煞氣中誕生的厲鬼，這才明白了對方真正的陰謀。
隻可惜對方機關算盡，卻也無法得知，楚千秋究竟從摩诃寺中獲得了什麽好處。
就算知道了楚千秋有《地藏渡魂經》，也沒道理修煉得那麽快吧。
所以這不能怪他們。
楚千秋召喚出了地藏菩薩，無數的厲鬼纏繞上身，腐蝕他的精神烙印，便是《地獄十王經》也不能超渡的厲鬼，在悲願佛光撫慰下，竟逐漸恢複了一絲的理智。
這《地藏渡魂經》的無上神通——永不堕惡。
即使是十八層地獄的厲鬼，也無法腐蝕地藏菩薩的真身，楚千秋凝聚了紅色品質的【悲願】特性，是天底下最穩固的精神烙印，無可腐蝕。
天機閣想用這一招來對付他，那是打錯了算盤。
那些厲鬼遇到了他，也會清醒過來。
“老先生，你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楚千秋輕聲地問道。
他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冤屈至深的鬼魂，若不是如此，他們怎麽會在陣法中化作厲鬼。
“嗚嗚嗚，是菩薩嗎？”
“我不是菩薩，我是楚千秋。”楚千秋搖頭說道。
“可就算是菩薩也救不了老漢一家。”
厲鬼絕望地吼道。
“老漢一家也算是勤勤懇懇，日出而作，日落不敢休息，縫衣織布，給地主老财打工。”
“可爲什麽還是活不下去。”
“菩薩，老漢恨啊。”
老人家的聲音就像是從磨盤裏磨出來的一樣，字字透着血淚。
如果一個人連努力活下去都做不到的時候，他們要是化作厲鬼，那也是最可怕的一種。
若非他們冤屈至深，又怎麽會化作地獄都容不下的厲鬼。
佛祖看了都會沉默，道祖見了都會歎息。
當他們在絕望之餘，便會向世界發起報複，這也是天道輪回，天理昭昭。
“老人家，你可有未了的心願嗎，還有在世的家人嗎？”
楚千秋沒有辦法對于一個厲鬼許諾太多，隻能慢慢地詢問厲鬼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還有幾個娃，他們跟着老漢一起逃荒，逃到了這裏。”厲鬼聽到自家的孩子，恨聲都少了幾分。
楚千秋對于《地藏渡魂經》，爲什麽凝聚的真氣特性是【悲願】，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若是心中無願，便是地藏菩薩也渡不了這樣的厲鬼，隻能直接消滅。
“然後呢？”楚千秋繼續問道，既是要明白厲鬼的來源，化解這段怨恨，同時也是了解敵人的來龍去脈，找到他們，消滅他們。
“然後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好心人？
“他說願意出五兩銀子，買老漢的命，隻要老漢聽他的話。”
“老人家，你聽從了嗎？”
五兩銀子，的确是不少了。
楚千秋大概明白了天機閣的做法，他們又不缺錢，在這方面爲了讓厲鬼憎恨的對象不會轉變成爲自己，自然是要花錢買命。
“老漢不能眼睜睜看着孩子去死，就答應了下來。”
“可是老漢爲什麽要落到這個田地。”
“這個世道，這個世道。”
厲鬼泣涕漣漣，旋即又要兇性大發，無數的冤魂，煞氣，在這一刻讓它節節攀升，欲與楚千秋做過一場。
“老人家，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也許我能幫你。”
楚千秋慢慢道來，佛光安撫着厲鬼的情緒，與他共話家常。
“老漢不記得了，隻記得拿了銀子，吃了藥，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還有一個人，他問老漢恨不恨這個世道。”
厲鬼一想起這件事情，煞氣更是深重。
“老人家，你還記得給你銀子的人，叫什麽名字嗎？”楚千秋繼續問道。
“他，他好像叫做張有錢。”
張有錢？
楚千秋冷笑一聲，真是老熟人了啊，他又改名字了啊。
這龜孫跟地洞裏的老鼠一樣，非常能跑。
他在上京擊殺了易道人，也曾從江棋王派人去搜查天機閣人馬的下落，愣是沒有找到。
“老人家，我會幫助你們的。”
“但你們不能禍害這裏的百姓，普陀村的百姓是無辜的。”
“你們塵歸塵，土歸土。”
“菩薩，你真能救我們嗎？”
“我會盡量幫助你們。”
“但不敢說能救你們。”
楚千秋說完，他的武相又使出了一招神通。
地藏渡魂經——六道輪回！
爾等悲願，吾已知曉，必助爾等，脫離苦海。
“菩薩，老漢明白了。”
“願菩薩遵守諾言，否則老漢生生世世，與你誓不罷休。”
厲鬼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淡，消散在了天地之間，仿佛是入了六道輪回。
楚千秋面對着這上萬死傷的流民，他們的怨恨随之飄散。
最終隻念了一句：
“南無阿彌陀佛。”
注1：出自《地藏菩薩本願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