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秋走出了紫宸殿,天有些灰蒙蒙的,像是要下一場大雨。
本來也快到了下雨的時候。
不知道那易道人,現在是蒙在鼓裏,還是已經在準備跑路。
但楚千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算是明白了這朝廷爲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太後娘娘,宰相大人,長公主,甚至蕭家那幾個狗皇帝,他們都不是傻瓜,恰恰相反,他們都很聰明,太聰明了。
太後娘娘也許還存着一點善念,但這點善念跟自身的利益比起來,不值一提。
她的核心立場是維護窦家在神策軍中的利益。
在不傷害到這一點,那麽太後娘娘就不會在意風州百姓的生死,即使她知道易道人的行徑,也會進行配合,任由他截斷季風。
畢竟比起永州大旱三年與風州大旱三年來說,無疑是前者會對朝廷造成更大的傷害。
誰的統戰價值更大,這還用問嗎?
所以他們默許了這一場交易,現在又爲了窦家在神策軍中的利益,向楚千秋賣掉了易道人。
“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注1)
楚千秋深吸了一口氣,望着風雨欲來的天空,不禁感歎道。
“希望還來得及。”
“也許不需要神威軍打響第一槍,這風州就要大亂了。”
雷霆隐隐,暴雨傾盆,楚千秋在雨中疾行,聽到了上京百姓的說話
“雨水豐厚,今年又是一個好時節啊。”
“都說上京有佛祖庇佑,福氣還能小了?自然是年年豐收。”
“不是說那風州的旱災,鬧得厲害嗎?”
“那是他們命不好,誰讓他們生在那地方,肯定是前世作惡。”
風州,白銀鎮
這曾是風州最大的白銀礦山之一,在數百年曾是恢弘的白銀城,富裕繁榮,後來白銀礦脈被挖幹淨了,隻剩下一堆堆的廢礦,城市就慢慢退化,城市蛻變成爲了鎮子。
除了還保留白銀鎮這個名字,早已是個貧窮而又荒蕪的小鎮。
然而今天的白銀鎮,卻顯得格外地熱鬧。
鎮上的居民紛紛探出頭來,張望着行刑台上的貴人們。
“慕知縣,苗捕頭,趙鄉紳……”
“這可都是白銀鎮上的頭面人物啊。”
“他們怎麽都在刑場上了,難道是昨日打進來的黑匪?”
白銀鎮的附近,最近在鬧黑匪,那些黑匪個個頭戴黑巾,穿黑衣,鬧得很兇,衙門和趙鄉紳組成的團練前去剿匪,卻被打得落花流水。
居民們小聲地議論着,卻看到一身黑裝的男子來到了刑場上,看着嗚嗚咽咽的貴人們,把慕知縣口中的麻布取了下來。
慕知縣一見黑匪的老大來來,口中的辯解之詞如同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王大王,饒命,饒命。”
“你要銀子,女人,田産,都給你,都給你啊。”
“本官也是沒有辦法,都是上頭要求的,冤有頭,債有主。”
那黑裝男子任由慕知縣涕泗交下,對于自己剿匪的行動悔恨不已,也不爲所動。
“我不是什麽大王。”
“我叫王求佛。”(注:出自333章)
“求佛大王,慈悲爲懷,就把老夫當個屁給放了吧,佛祖一定會保佑大王的。”慕知縣谄笑地說道。
“佛祖不保佑我,我的娘親就是被你們這樣人打死的。”王求佛平靜地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刑場外偷偷圍觀的民衆聽到。
慕知縣恐懼極了,他連忙喊道:
“大王,本官與你無冤無仇啊。”
“大豐村五百七十一口村民,連帶老弱婦孺被全部殺掉,隻是因爲他們賣給我們糧食。”
“是不是這樣?”
“大豐村的人鬧事,造反,本官也是沒有辦法,都是聽上面的啊。”
慕知縣痛哭流涕,淚流滿面。
“那咱們就有仇了。”
“我不管上面是誰,事情是你做下的,我就找你。”
“你替上面殺人,自然要做好被殺的覺悟。”
王求佛的語氣像是冰冷的高原,沒有一絲的溫情,讓慕知縣癱瘓在地。
“慕知縣,你家一百五十六口人,去掉無辜的仆從,老弱婦孺,都在這裏了。”
“你數一數,黃泉路上有個伴。”
說完,王求佛将麻布重新塞進慕知縣嘴中,然後走到趙鄉紳的面前,他是白銀鎮附近最有名的地主,單單替他收租的惡霸,就有上百個。
“老夫願意減租,願意開倉放糧。”
“你們要的糧食,銀子,都給你,都給你!”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趙鄉紳見那慕知縣癱瘓在刑場上,他也癱瘓了。
“當初柱子也是這樣去張家求你的,你又是怎麽做的。”
“你逼着交租,還有那欠了幾十年都還不完的利錢,逼得他賣兒賣女,最後投湖自盡。”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隻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你們才能聽得懂人話嗎?”
王求佛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圍觀的百姓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害怕朝廷,他們幾乎要喊出一句話,殺了他們。
“大王,這欠債還錢,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就是到了佛祖那邊,那也得還錢啊。”
趙鄉紳急紅了眼,要是說不過這黑匪的頭子,那就要人頭落地了。
“沒有什麽天經地義的。”
“人都長了一個腦袋,砍下去就沒有了。”
“趙家二百三十一口,去掉無辜的仆從,老弱婦孺,都在這裏了。”
“一起上路吧。”
王求佛說完,就把麻布還給了趙老爺,這一回是真要死全家了。
趙鄉紳癱瘓在了地上,一股恐怖與快意的氣氛,籠罩在白銀鎮的上空。
王求佛繼續走着,來到了苗捕頭的面前。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地求饒,反而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王求佛。
“苗捕頭,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會把你們的家人統統殺死,讓你們的子孫後代,爲奴爲婢。”
“隻等神策軍的天兵和金剛寺的佛爺一到,爾等終究要化作齑粉。”
王求佛見了這硬着脖子的捕快,反倒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們在煉制血丹。”
“苗捕頭,你說對不對呢?”
苗捕頭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這個私密是怎麽洩露出來的。
“所以我改了個名字,求佛是沒有用的,得這個才有用。”王求佛舉起刀子放在了苗捕頭的身上。
“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苗捕頭到死都不能理解,這些事情是怎麽洩露的。
“因爲我求魔,不求佛。”
王求魔一刀剁下了苗捕頭的項上人頭,然後一聲令下
“把他們全部殺掉。”
“是,首領!”
嗆人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個白銀鎮的上空,揮之不去。
一個個貴人的腦袋被大刀砍了下來,成爲了白銀鎮居民,揮之不去的記憶。
“上京的貴人們,輪到你們的那一刻,不會太久了。”
“南無阿彌陀佛。”
王求魔向遠處望去,宛如真正的佛陀轉世。
注1:出自《念奴嬌·登多景樓》
新的一年殺氣騰騰
但這是劇情正好到了,就寫了。
最後再說一次,新年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