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後院，十八房姨太太的寝室。
“哥哥，或許我将以身殉道。”
“請你在仙界助我成功吧。”
“福生無量天尊。”
一位年近中年，依然風韻猶存的女子正看着手中的香囊，像少女一般默默祈禱着。
這女子一身素雅，氣質飄渺，除了頭上的發簪外，幾乎沒有别的挂飾，人間的煙火氣在身上看不到一星半點，倒像是丹青國手畫出繪卷上的仙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虛空而去。
隻可惜她眉宇間的殺氣，像是丹青國手點下的人間一筆，讓她落入塵世，迎接紅塵滾滾。
若是有龍虎派的高手見了，定會認出眼前的女子，便是龍虎派上一代的内門弟子，如今的功德長老——李澄心。
十三年前天狼城一戰，她是阻擊神武國增援部隊的軍官之一。
本來因爲她哥哥的關系，軍隊給她了安排一個輕松的活計，讓她順便賺點軍功。
誰料那一次的敵人，卻硬得出奇。
當時重建的神威軍爲了躲開敵人的攔截，特意用了李代桃僵之計，換上普通廂兵的打扮，故意繞遠路增援。
在情報失誤的情況下，她又爲了證明自己，貪功冒進，犯下了巨大的錯誤，卻被敵人執行了反包圍戰術，陷入了十死無生的境地。
當時得知情報錯誤的李守一，在解決敵人後，發現大事不妙，不顧傷勢急忙趕來救援，卻隻來得及将她救出軍陣，自己卻被神威軍死死咬住，最終身死道消。
等李澄心回去呼叫援兵趕來的時候，就隻剩下了哥哥殘破不堪的屍體。
打仗是要死人的，李澄心曾以爲自己明白這一點，可他們家族的希望毀滅的時候，她才感到那種最爲深刻的痛楚。
刻骨銘心，痛徹心扉，她仿佛連哭泣的機能都喪失了，流不出眼淚。
她甚至都回憶不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麽從戰場上活下來的。
像一具行屍走肉，按照将軍的吩咐做事，沖鋒，殺敵。
痛苦會讓人成長，她曾經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内門弟子，甚至很多人認爲她能進内門，完全是托了哥哥李守一的福，才能享受内門的待遇。
但從戰場回來以後，一切都變了。
她會去執行絕大部分内門弟子都不願意接受的危險任務，去做他們不願意幹的髒活，甚至加入了不良人。
這一次更是主導了大夏對于神武的滲透。
她變得小心謹慎，提醒自己，不要再犯下那樣的錯誤，女子拿着哥哥送她最後的禮物香囊，喃喃地念叨着
“哥，你一定會說，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吧。”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葛家的勢力越來越龐大了。”
“所以爲了家族的利益，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們需要這場戰争。”
李澄心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一年前的那場紛争，來自龍虎派兩大勢力的鬥争。
“我不同意這場計劃，完全沒有必要。”
“禁丹令是有效果，流入神武國的靈藥，減少了八成以上，我們的收入僅僅降低了兩成。”
“比起三十年前，現在整個神武國十六歲的先天高手數量減少了差不多一成。”
“隻要持續封鎖，未來站在我們這一邊，站在大夏這一邊。”
“龍虎派不是李家幫，這次計劃的目的，不過是伱們李家的私利而已。”龍虎派首席煉丹師，葛家當代的家主葛天符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這話直接激怒李家的家主——李太玄。
隻見他嗖一聲站了起來，拍着胸口回應道：
“什麽叫做李家幫？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我們李家的子弟，哪個不是做好了以身殉道的準備？”
“殉道園裏面列着多少李家子弟的牌位，要本座給你數一數嗎？”
“葛天符，你們葛家會煉丹，你們了不起。”
“但不要忘了，是誰讓你們能夠安全地躲在後方煉丹的！”
“如今過了幾天的安生日子，就忘了佛門的阿彌陀佛了，遲早讓佛門把你超度了！”
李太玄這一番話下來，葛天符也是怒氣沖天的模樣：
“胡說八道！”
“殉道園裏就隻有你們李家的人嗎？”
“你們李家那麽能耐，龍興平還是不照樣打到泰州來了？”
“三十年前就你們李家死人嗎？殉道園裏面躺着多少名煉丹師，要貧道給你數一數嗎？”
“現在靈州的局勢很複雜！”
“神威軍與神武朝廷的矛盾，貧道看他們自己都能爆出來。”
“現在你去參合一腳，要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們李家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時間是站在道門這一邊的。”
葛天符能坐得穩首席煉丹師的位置，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煉丹技術，對于局勢的把控同樣很準确。
然而李太玄寸步不退。
“你才在胡扯！”
“需要本座給你講一遍藥王谷的事迹嗎？就是我們的【龍虎丹】，他們也已經改進出了【伏龍丹】，效果不比我們差了。”
“還有那摩诃寺的藥佛殿，甚至比你葛天符還厲害。”李太玄的脾氣一點都不比葛天符差，兩個平日裏仙風道骨的人物，此刻卻是劍拔弩張。
“你指望靠禁丹令消滅佛國，天大的笑話。”
“好，你封鎖吧，十年，二十年，還是三百年？”
“你當神武國的煉丹師是蠢貨嗎？”
“16歲的先天高手數量，這能說明什麽？說明他們衰落，笑話。”
“不要忘了，佛門是怎麽起來的！”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旦神威軍造反，攪亂整個天下，道尊将會重新照耀整個靈州。”
“若是讓神武國重整了神威軍，解決了内部問題，我們将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
“機會未必是機會，也有可能是陷阱！”
葛天符不甘示弱，決定再次展開反擊。
但是龍虎派的掌教，并非出自李、葛兩家的莊道人開口了。
“停下來吧。”
“你們都是得道的高人。”
“這般争吵，讓佛門知道了豈不是笑話。”
“我等無禮，還請掌教恕罪。”李太玄、葛天符兩人立刻停止了動作，重新變得仙風道骨。
“天符說得有理，貿然插手靈州，可能适得其反。”葛天符一聽反而苦着臉，因爲莊道人的習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但這确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太玄，你願意去嘗試，那就去嘗試，但門派不會幫你，明白了嗎？”莊道人平淡地做出了決策。
“謹遵掌教法旨。”李太玄心中一喜。
等到他招來李澄心的時候，直接說道
“澄心，你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是，家主。”
“隻是葛家那邊控制的丹藥供應。”
“等戰争開始，就由不得他了。”李太玄冷笑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