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秋的原身是中了銷魂散而死的。
這件事他一直記得,隻是找不到所謂的兇手。
如今感應到了駝背老仆馮忠的殺意,他終于反應了過來。
原主就是被馮忠殺死的,用的就是銷魂散,讓楚千秋的靈魂無聲無息地消失掉。
在楚千秋前世看過的法治欄目裏面,絕大部分的謀殺案都是熟人所爲。
因爲隻有熟人才會知道你的作息習慣,知道你的行爲,知道你的愛好,在了解這些情報的基礎上,殺一個人并不困難。
所以說爲什麽有人常說,大人物是不能刻薄寡恩,否則就是立于垂堂之下。
如果他們對于身邊的人過于苛刻,那麽将會受到緻命的懲罰。
無論是對手的買通,還是小人物的同歸于盡,都會對大人物造成緻命的傷害,這樣案例在曆史上是屢見不鮮的。
但楚千秋确實沒有想到,這個看似謙卑,每次回家都是和善問号的老仆人,竟然想殺自己。
“馮叔,真的是松花餅嗎?”楚千秋的臉上挂着笑容,走到最适合突襲的位置,駝背老仆連連點頭。
“可不是嗎,老奴怎會忘記少爺喜歡吃的東西。”
“那爲何這松花餅裏面放着銷魂散呢?”
駝背老仆那張畫滿刀疤的臉勃然變色。
大摔碑手——分筋錯骨!
楚千秋的内勁已經聚集完畢,不等确定真假,便隻手襲來。
砰!
馮忠突然暴起,急速後退,快得像是一條彈出水面的鯉魚!
果然會武功,而且比烏道人等人要強很多!
伱往哪裏跑?
楚千秋一個疾行追上馮忠的腳步,速度比他要快上一倍不止,還沒等馮忠反應過來,楚千秋手已經壓在了肩膀上。
駝背老仆好像感應到了什麽,雙手像是毒蛇一樣跳起來,又好似螳螂拳一般,朝着楚千秋的眼珠子就要挖過去。
雙龍戲珠!
但太遲了。
卸掉你的肩胛,卸掉你的手骨,楚千秋的内勁随之趕到,直接廢掉了老仆的雙手。
那駝背老仆額頭,疼出了一層密密匝匝的冷汗,他卻沒有慘叫出來,隻是一聲冷哼,右腳擡起,瞄準腹部便踹了過來。
奪命腿!
癡心妄想!
楚千秋一腳踹了回去,雙方的力量差距甚遠,駝背老仆如楚千秋所料,武功并不高強,最多隻比烏道人強上一些,頂多隻是蓄氣小成,如何會是自己的對手。
駝背老仆被直接擊飛,撞到了牆上!
但還沒有完。
趁你病,要你命,這是最常見的江湖規矩。
楚千秋飛奔過去,再次卸掉了馮忠的腿骨,用内勁将他的四肢全部廢掉,順便用對付武林人士的繩索将他綁了起來。
“少爺真是長本事了,不知不覺連大摔碑手都掌握了,還有這樣可怕的力量,是黃千戶培養了你嗎?”駝背老仆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對自己的行爲沒有任何的辯解。
“馮叔藏得好深啊。”
“差點就着你的道了。”
楚千秋心中湧現出一股後怕,怪不得每次回來,一有機會就勸自己吃東西,原來是要處心積慮地弄死自己。
如果自己穿越的第一天就吃了他準備的晚飯,現在墳頭上都已經長草了。
金手指也救不了自己。
“你是想殺了我,然後吃楚家的絕戶嗎?”
“還是想用那假鹽引,翻身做主?”
楚家和黃家都比較類似,人丁稀少,楚家更是隻剩下楚千秋一個獨苗。
他打這個主意,似乎也并不奇怪。
但是仔細想一想又說不通,百香鎮販賣私鹽的三巨頭,也是鋼鐵三角,做這種事情最重要的不是本事,而是可靠。
自家老爹與嶽父大人是過命的交情,從嶽父大人的話來推測,當年天狼城一戰極其兇險,在斬殺龍虎派的天才李守一後,肯定也是受了重傷,沒有楚百戶把他帶回來,就沒有現在的黃千戶了。
至于覺彌法師,以賢弟和老大稱呼兩人,想必也是許多年的交情至今了。
就算他拿到了假鹽引的制作方法,又怎能融入到這個團體裏面呢。
從黃千戶和覺彌法師的态度來看,他們都願意等待楚千秋,讓楚千秋來頂這個位子。
“吃絕戶?翻身做主?”
“少爺還是沒看出來。”
“若我真是貪财之輩,楚家主,楚家母怎會信得過我?”
“我隻是想要滅楚家滿門而已。”
我隻是要滅楚家滿門而已。
馮忠的語氣非常平淡,就好像在說今天早飯吃包子一樣的理所當然。
“爲何?是楚家得罪了馮叔嗎?”楚千秋并不詫異,能讓人使出這等手段的,要麽爲了利益,要麽爲了仇恨。
要想滅門的話,隻能是仇恨了。
“我本姓馬,不姓馮。”
“昔日被殺的馬知縣,是我唯一的孩子。”
原來如此。
昨天才剛聽覺彌法師說着滅了馬知縣,今天就發現了馬知縣的父親卧薪嘗膽,矢志複仇。
該說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
“我從小的時候就教他,說是要做一個好官,最不濟也要獨善其身,不能魚肉百姓。”
“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聽懂了我說的話,按我說的去做,考取了功名,來到了這裏當官。”
“他沒有請親朋,也沒有邀好友,獨自一人來到這裏做官。”
“我怕他太過剛直,也怕他惹下了不得的麻煩,便千裏迢迢趕來,假扮仆人想看一看他。”
“結果我到了他的書房見了他,他卻非常慌張,連忙告訴我說發現了不得的事情,遇到了大麻煩,讓我趕緊離開。”
“我怕給他惹麻煩,悄悄地離開了,準備再附近住上幾天。”
“而那天晚上,縣衙就發生了大火,我的兒子就被活生生地燒死了,包括他書房裏面的所有東西。”
馮忠說到這件往事的時候,依然充斥了滿腔的仇恨。
殺人放火,毀屍滅迹,的确是慣用的招數。
“所以你就找到了家父?”楚千秋繼續問道
“那天我跟他争執的時候,知道了楚百戶的名字,知道了你們牽連甚廣。”
“神威軍随便派出一個高手,都能讓我自願上吊。”
“如果我去告狀的話,當天就會死。”
“而我不信過這鳥朝廷,隻能自己來報仇。”馮忠冷笑道,他會教導兒子做個好人,也是因爲他對世道失望透頂。
“所以我打聽了楚百戶的爲人,知道他有些樂善好施的名聲,便裝作被強盜劫掠過的商人。”
“我在臉上劃出一道道的傷痕,讓他無法辨認出我的面容,以免察覺出我與孩子的相似之處。”
“天見可憐,楚老爺的确有幾分慈悲之心,不僅救了我,還願意給我介紹一份工作。”
馮忠在提到這份慈悲心的時候,也有些掙紮,但很快又被仇恨覆蓋了。
“我說自己什麽都不要,願意留下來報答恩人。”
“所以家父信任了你是嗎?”楚千秋有些皺眉頭了,看來老爹的毛病比想象中的要大,居然留下這樣的手尾。
“怎麽可能?”
“楚百戶雖有慈悲心,卻是個做事仔細的人,除了他的兄弟,妻子外,不相信任何的外人。”
“他的戒備心比我想象的還要重。”
“我拿命去報恩,做什麽事情都奮不顧身,一心一意說服自己,隻是楚家一個忠誠老仆。”
“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跟我透露過任何的秘密,隻當我是做家務的老仆。”
“直到兩年前,我又死了一次,救回了少爺的命,這才讓他漸漸把我當做了自己人。”
“可即使這樣,也要到半年前,我才知道神威軍真正的買賣,竟然是販賣私鹽。”馮忠冷笑不止,他花了整整八年的功夫,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兒子究竟是卷入到什麽漩渦當中,然後死無全屍。
“我終于找到了複仇的辦法,隻要收集私鹽的證據,就算是神威軍,就算是劉都統,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所以是你引來六扇門的人?”
“不是我幹的,我也是直到三個月前才開始接觸鹽引方面的東西。”
“我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了,又怎麽會提前打草驚蛇呢?”
馮忠能把一個忠誠老仆演得活靈活現,在楚家賣命了整整八年,自然是有耐心的人。
如今不過是事迹敗露,才要把心中多年積累的怨恨,一吐爲快。
“那我的父母,也是你害死的?”楚千秋繼續問道。
“也不是。”
“我一介老朽,練武又晚,連少爺都不是對手,怎麽可能殺得了兩位先天高手?”
“楚百戶兩人的确是意外身亡,所以我才開始動了腦筋,要送少爺上路。”
“也算是大仇得報。”
馮忠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對付不了大的,還對付不了小的嗎?
“那你爲何要使用那銷魂散?”
“我跟少爺沒有仇,想着讓少爺無痛苦地離開,也算是多年的情分了,沒想到卻還是暴露了。”
“楚百戶不夠心狠手辣,讓我找到了機會,其他像覺彌方丈,黃千戶兩人,卻是沒有任何機會。”
“今日我亦是如此,看來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馮忠自嘲地笑了笑。
“你要爲兒子報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你想殺我,我先下手爲強,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對吧。”楚千秋平淡地說道,好像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一樣。
“還請少爺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給我一個痛快吧。”馮忠點了點頭,沒有反駁楚千秋的話。
“等等,先不急着死,雖然你的故事很感人。”
“但是你說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