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請、請、請，不、不要說話、話、話……”
坐在白大褂左邊，膀大腰粗虎背熊腰的黑西裝保镖，臉色煞白，額頭冒着冷汗，牙齒打顫，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的屁股下意識的往車門方向挪去，一隻手忍不住按在鼓鼓囊囊的後腰處。
坐在右邊的黑西裝壯漢保镖，眼中也是掩蓋不住的驚恐，身軀幾乎要壓在右車門上。
坐在後排的白大褂左右兩旁，騰出了一大片空間。
這對兩個黑西裝保镖來說是嚴重的失職。
按照以往帶客人觐見老爺的慣例，不僅要事先搜身檢查，上車前還要戴上黑頭套、手铐，在車上也應該被兩個黑西裝大漢緊緊夾在中間，監視是否有異動。
但是，這一次的客人根本就不是人，那個黑色頭套下面，毫無疑問是某種怪物！
和它坐在一個車廂内，簡直就像是把頭顱放入獅子張開的血盆大口中、跳入滿是鳄魚的池塘中，令人本能的充滿恐懼。
就算對方被手铐铐住，他們都佩戴手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黑崎君，這車裏的空調是不是開得太低了，你看這兩位保镖都凍成什麽樣了。”
戴着黑面罩，看不清臉的白大褂，聲音沙啞的嘶嘶笑了起來。
兩個黑西裝保镖又感到一股惡寒，就好像有滑膩冰冷的某種爬行動物，從衣領往脖子裏鑽，臉色難看到極點。
“先生（老師），請不要吓唬他們，馬上就到了。”
雙手戴着白手套，正在駕駛着黑色豪車的銀發老年司機，看了一下後視鏡，淡淡的說道。
司機用的是先生二字，但在日語中先生一詞也有老師的意思，一般是用于對教師、醫生、辯護士、作家等育人救人職業的尊稱。
“呵。”
黑色豪車四平八穩的在公路上行駛，開進了千代田區。
千代田區是曰本的政治文化中心，國會、參議兩院、各省廳辦公大廈、最高裁判所甚至是皇居都在千代田區。
千代田區路口的巡邏警員自然也不少，但是他們一看到黑色豪車的車牌，就立刻恭恭敬敬的避讓開。
黑色豪車開進了千代田區一棟氣派的和式庭院中。
這座和式庭院占地巨大，不僅有傳統的假山池塘、佛堂、墓園，還有微型高和夫球場、小型公園等現代建築設施，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而且還是在最核心的千代田區，僅僅是這塊地皮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黑色豪車從莊園門口，通過了層層關卡檢查，最後駛進了主宅。
白大褂臉上套着黑頭套，雙手被手铐铐住，從車上被帶了下來，被一個全身發抖的黑西裝保镖推着，就要往裏面走。
“别忘了把後備箱裏的盆栽拿出來。”白大褂說道。
那個叫黑崎的銀發管家點點頭，另一個黑西裝保镖就打開後備車廂，取出了一盆載着小樹的盆栽。
接着衆人就走入了主宅，盡管莊園裏面到處都是巡邏的保安、來回奔波忙碌的傭人，但是主宅裏卻空無一人。
白大褂被帶進和二樓的茶室之中，黑崎管家揮了揮手，兩個黑西裝保镖就如蒙大赦趕緊從茶室裏退下。
“現在可以摘下頭套了吧？”
“可以，我現在就爲您打開手铐。”黑崎管家手裏拿出一把鑰匙，走了過來。
但白大褂已經伸出右手，把黑色頭套摘了下來，露出一張長滿白鱗的蛇臉。
另一隻手，把完好無損還是閉合狀态的銀色手铐遞了過去。
“下次還是不要這麽麻煩了，你們也清楚，這種玩具對我沒用。”
黑崎管家面不改色的收下手铐。
“這是觐見老爺必要的規矩，還請您能諒解，先生。”
“如果能讓你們感到安心的話，無所謂。”大蛇老師吐出分叉的蛇信，笑道。
黑崎管家把盆栽放在大蛇老師的身後，然後就鞠躬，倒退着退出茶室。
“請稍等，老爺還在休息，我去看老爺醒了沒有。”
茶室内的茶幾，擺放着做功精緻的骨瓷茶具，大蛇老師很是自來熟的找出茶葉，煮沸熱水，動作娴熟的燒水沏茶，沖刷洗茶具，泡茶、斟茶，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像我這樣的冷血妖怪，果然還是要喝熱的東西。木原君。伱也要嗎？”
盆栽裏的小樹，抽枝發芽，一根根樹枝盤根錯節擰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樹人一樣的綠色怪物，站在了大蛇老師的身後。
“老師，我隻喝清水。”
“真可惜，人類的茶道文化其實很不錯。”
大蛇老師小口的啜吸熱騰騰的茶水，目光在茶室裏掃過。
這件茶室自然是被布置得很用心，一些裝裱起來挂在牆壁的字畫顯然是出于名門大家之手，但最顯眼的還是被挂在正中的一條橫幅，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四個漢字：百分之一。
這四個字因爲氣力不足寫得歪歪斜斜，别說和書法名家，就算是和普通認真練過幾個月書法的人比都有所不如，放在滿是名家字畫的茶室裏，顯得格外眨眼。
“百分之一？”
“你是第一次來到這棟房子，所以是第一次見到這幅裱字……”
黑崎管家已經推着輪椅走了過來。
輪椅上坐着一個穿着深黑色吳服，手裏拿着木杖的老者，這個老者實在是太衰老了，須發全白，臉上布滿的褶子都掩蓋不了的大片老年斑，一眼看過去肯定超過了九十歲。
老者每吐出的一口氣，都帶着腐朽到極點的惡臭氣味。
“這個國家雖然有一億人，但不等于每個人都是這個國家的億分之一。”
“億分之一，萬分之一，百分之一，普通人隻有像牛馬一樣勞作，才有可能成爲億分之一；至于是不是萬分之一，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但是他的眼睛卻不像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充滿着深不見底的貪欲。
“百分之一，就是這個國家的帝王！像老夫這樣擁有這個國家百分之一的帝王，卻不得不和那些連億分之一都不是的賤民一樣，死老病死，實在是很不公平。對吧？”
“所以，大蛇，你答應老夫的長生不老之術，準備得怎麽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