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忘記了曾經的夢想,而是入了朝堂之後,就要以忠君爲主。在很多時候,君主的意志體現,就是他們需要去完成的目标。
當然,多數臣子是在完成本職工作之後,順帶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如何爲自己謀利。
但不可否認的是,成爲了重臣之後,他們的确是變了,遇到一些問題的時候,會本能先想,皇帝對這件事情是什麽樣的看法?而非是百姓有什麽樣的看法。
什麽叫忠君,君主高興了,對你的能力表示了認可,很是滿意時通稱就被稱爲是忠君之人,有能力的臣子。
可是反過來一想,你做的事情君主高興了,百姓就會真的高興嗎?
難道他們之間就沒有對立面嗎?
那如果出現了對立的情況,請問,他們要做如何的選擇呢?
聽君主的吧,那就違背了幼時的理想。不聽君主,爲百姓吧,那又不是忠君之臣。
就在這種糾結之中,很多臣子慢慢就開始迷失了方向,以至于到了後面就是人浮于事,失去了原本做事的幹勁,想着的隻要不被批評就好。更甚者,幹脆抛棄了自己的良心,開始爲自己謀起利來。
當然,曆史之中也有極小一部分的人,是心中一直揣着百姓的。似如海瑞、似如于謙于少保這般的人。
前者爲了百姓,可以與皇帝對峙,其膽量之大可想而知。
後者爲了國家,更是直接提出了換皇帝的事情。在他眼中,隻要國家穩定了,百姓的生活安穩了,那皇帝是誰不重要,爲了天下,皇帝也就是可以更換的。
兩位都是真心爲民的臣子,也在曆史中留下了青名,但他們還活着的時候,日子卻是一點都不好過,就是因爲他們沒有按照君王的意志去行事,最終都沒有落到什麽好下場。
曆史中,這樣的官員還有一些,但不是很多。幾乎每一個朝代都有出現,卻也成爲了反面例子,随時的提醒其它的官員,這樣的爲官之道是要不得的。
做個官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想想實在是無趣。
這也就是爲何多數官員明知道有些事情應該做,怎麽做選擇,可還是違心的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決定和事情。而現在,蘇石突然提出了這麽一個問題,問包拯是趙宋的臣子還是漢人的臣子,顯然,這就是在問他,是想爲民還是想要忠君了。
這看起來并不矛盾的問題,卻是真實存在的,也讓包拯自打聽了之後,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包拯不是迂腐之人,不然也不會在曆史中有如此的名氣,也就不會被蘇石給看中了。但對于這個問題,他當真是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或是說怎麽選擇。
畢竟沒有趙宋的朝堂,就沒有他現在的一切。
是先有了帝王的認可,才有了他手中的權力,他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嘛。
以往他就是這樣去想的,可當蘇石真正問起這個問題時,他有些茫然了。
他的所爲就真的可以稱爲忠君愛民嗎?
前者或許他可以做到,但後者他就算是做了,也是做得不夠好吧。
那問題來了,愛民做的不好,豈不就與自己最初的人生目标相佐了嗎??
包拯當時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由自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開始懷疑,難道說自己這些年爲官都錯了嗎?
這個問題自然也就在包拯的心中成爲了一塊巨石,壓得他這些天來都有些喘不過氣的意思。剛才,韓琦說了那麽多,一副開導自己的樣子,包拯便忍不住把這個問題給抛了出來。
韓琦這一會也愣住了,是讓可以決定自己前程的君主滿意?還是讓最普通的百姓滿意,這個問題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問題。正常來說,百姓滿意了,不就是君主滿意??
君主滿意,事實上也應該就是百姓滿意。
但這種想法剛一出來,就直接被他給否定了。君主是愛民的,但不能說他做的每一項決策都是真正爲了百姓好。或是說很多時候政策是好的,但執行的人不對,到了下面就容易變形。
而通常這個時候,他們就算是知道了,多數選擇的也隻是彈劾和提醒罷了。他們真正以死爲百姓抗争過嗎?
當然是沒有的,因爲真這樣做了,他們就活不到現在。
有些事情,你以爲君主不知道嗎?隻是因爲種種的原因,他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而這就形成了君主與底層百姓間的矛盾。通過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他們都會選擇前者,也隻有這樣做,他們才能繼續爲官,繼續的掌握權力,所謂繼續的爲百姓謀利。
呵呵,想一想,連初衷都忘記了,與很多官員一樣開始有了私心,若是說礙于情況,一些事情上不得不睜隻眼、閉隻眼了,那請問,還何來的爲百姓謀利呢??
不要開玩笑了,這樣的官員能不禍害百姓就算是不錯了。
同樣想到了這些的韓琦不由是臉色煞白,跟着就撲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韓琦老實了,那是因爲他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或是說第一次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包拯就不一樣,這些天他腦子裏反複出現的就是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通。在看到韓琦不說話的時候,他站起了身,聲音很是堅定的說着,“我已經想過了,我要做漢人的臣子,而非是某位君主的臣子。”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縱然就是君主他也首先是個人,他也有人性,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有,那就不可能全部都是正确的。而當他出現錯誤的時候,就是我們這些臣子們表現能力的時候,我們應該做的就是幫助君王改正他的想法。做不到這一點,那就決然不是什麽好臣子。”
“一個國家,也隻有百姓好了,國家才能富強,不然一切都隻是空談,隻是假象罷了。”
“從這方面考慮的話,現在的英宗非是什麽好皇帝,至少在爲民這一項他做的遠不如龍始帝。看看吧,我們現在趙宋的底層百姓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在看看如今龍始帝之下百姓過的又是什麽樣的日子呢?”
這像是問題,可不過就是包拯在感歎而已,他也不用韓琦去回答,便主動解答道:“就我這一陣子所了解的情況看,龍帝國治下的百姓,都是有朝氣,有工可做,有事可幹的百姓,他們對未來充滿着希望,正因爲此,在龍始帝所占領的地區裏,不管是什麽民族的,真正的底層百姓就沒有不念蘇石的好,也沒有投降之後在反叛之人。”
“可是看我們趙宋呢?”
“呵呵。”包拯一記冷笑之聲開口言道:“我們的百姓食不果腹,渾渾噩噩般度日,尤其是南地的百姓,他們正受着李唐和扶桑的異族壓迫,可我們的朝廷在幹什麽?竟然連百姓都解救不了,還談什麽強大,玩笑之言罷了。”
“兩相比較,趙宋不過就是打着一個正統的名号,卻根本不能給漢人百姓帶來什麽。”
“即是如此,這樣的君主不要也罷。”一甩袖,這一會的包拯似乎做出了屬于他的人生決定。
包拯突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直聽得一旁的韓琦是一愣跟着一愣的,他原本以爲人家是沒有想通呢,這才出言相勸。可是現在,包拯想通了,換成自己有了心魔。
如果按着包拯剛才所說,這些年來,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麽?
真心地爲百姓做了多少的事情??
曾經那個立志要爲民請命,爲民衆過上更好生活而奮鬥的少年韓琦又去了哪裏?
宦海沉浮,天天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如何可以更上一層樓。期間不免就要勾心鬥角,各使手段,自然也就做了一些違心的事情,迫不得已之下說了一些謊話。
若是說以前沒有辦法,爲了生活也好,爲了生存也罷,隻能做這樣的選擇。可是現在,新的機會就擺在面前了,他又要何去何從呢?
“我已經決定,投奔蘇石,投奔龍始帝。從這一刻起,我包拯要做一個爲民的好官,而不在是隻爲君主分憂。民富則國強呀!”
突然間,就在韓琦還沒有完全下決定的時候,包拯忽然間就開口了,在然後就是堅定的表态。
這一切聽到了韓琦的耳中,也讓他不由就是全身一震,跟着整個面色變得潮紅了起來,“對,老夫亦是如此,若是龍始帝不棄,老夫也願意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這一會,不管是包拯還是韓琦,都有意改口稱蘇石爲龍始帝,這本身就證明了一種态度。要知道,很多時候,習慣一旦養成了,那可是不太好更改的,現在就改了稱呼,以後也就不會把蘇石兩字宣之于口。
畢竟他們一旦被蘇石所接受,就将是龍帝國的臣子,敢直呼皇帝名諱,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兩人皆是下定了決心,表了态,在然後兩人不由就是相視一笑,跟着這笑聲回蕩在帳中很久好久,直到孟有德再一次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