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是說,蘇石的龍軍隻有六十萬人嗎?那憑什麽人家的六十萬可以主動攻擊,還可以滅敵,自己的六十萬人就隻能被動防守?
就算是龍軍厲害,也不可能這麽厲害吧?
對這個消息,盧政自然是不會相信。可在第二天一早,城内又有新的消息開始散布開來,城内開始集結了兵力,但凡是十四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男子全部要應征入伍,刀械自備,糧草自籌,全數開往興慶府,準備與靠近那裏的龍帝國軍隊展開決戰。
這個可不是什麽假消息,因爲整個城池都動員了起來,無數的西夏男丁們走上了街頭,拉着自己的戰馬,拿着自己的武器,向衙門處迅速集合着。
盧政這裏也有人來了,來的是西平府的官員,他們直接要求截留車上的糧草,并勸誡盧政帶軍馬上回返,回到西軍之中。
來的西夏兵不少,大有一言不合,他們就會動手搶糧,動手殺人的架勢。
盧政這一次來可不是打仗的,而是送糧的。他當然不會主動與西夏兵開戰,反正是送糧,送到哪裏不是送呢,他這便答應了下來,留下了數百車的糧草,随後在西夏兵的注視下離城而去。
沒有了糧草的羁絆,再往回返,速度就快多了。僅僅隻是三天之後的黃昏,盧政就重新回到了西軍的兜嶺,此地距離西安州已經不遠矣。
人不過是到了兜嶺,見到了守衛在這裏的趙宋軍隊,盧政就感覺到了不對,他發現,在這裏的趙宋士兵,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似是充滿着一絲不善的意味。
“派人去打聽一下,怎麽回事?”盧政很敏感,感覺到了不對的他,馬上對着身邊的心腹手下說着。
在西軍中呆的時間長了,他手下的這些親兵們也認識很多西軍将士,就像是在兜嶺之中,就有他們的好友。當親兵們離開之後不久,便急急趕了回來,在一見到盧政之後,面色發苦的說道:“大将軍,情況不好呀。”
“怎麽回事,快說。”盧政看到親兵們的那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妙。
“大将軍,現在外面都在留傳,說是我們在資敵,說我們給西夏送糧草,這就是在拿自家人的性命開玩笑,說我們不配爲西軍的一員。現在消息傳得哪裏都是,下面的很多将士也是知曉了,他們的意見也很大呀。”
“什麽?有這樣的事情?”盧政聽到這裏,心中就是一格登。
他終于知道爲何自己來到兜嶺之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中爲何會充滿着一種敵視,感情是自己送糧草的事情被這些底層士兵知曉了。
盧政能夠理解下面将士們的心情,與西夏打了這麽多年,不知道多少的同袍戰死沙場,大家早就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可是現在,自己身爲大将軍,竟然主動給敵人送糧草,那下面的士兵沒有想法才是怪事。
“查,馬上去查,看看消息是由哪裏洩露出去的。”盧政很惱火的說着。他雖然理解将士們的想法,但身爲大将軍,卻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繼續的蔓延下去。
一旦軍無軍心,兵無士氣了,那整個西軍都可能會發生動蕩,這絕對不是自己這個大将軍想要看到的。
其實不管是陳執中還是折繼闵都想過這個問題,這一次派盧政運送糧草也在十分隐蔽的進行着,甚至很多糧草都是分散而送,直到入了西夏之境這才開始集中起來,爲的就是不想讓西軍将士們知曉,引來他們的誤會。
可是想不到,事情還是傳了出去。
盧政最擔心的就是洩密的事情是由自己這支隊伍裏的人說出,那樣的話,他就等于是有了極大的責任。
盧政想的隻是自己,出了事情自己有多少的責任,卻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現在早已經在整個西地被傳播了出去,不僅是六十萬西軍,便是當地的百姓也是群情激憤,憤怒不已。
此時就在西安州城,衙門處早已經被前來讨說法的百姓們給圍了一個結結實實。
很多得知消息的百姓都是紛紛而來,他們就想知道,這個送糧給西夏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還請出來說明。如果是的話,那沒說的,不管是什麽原因,資敵那都是不可饒恕的舉動,作爲下命令的人必須要謝罪才行。
府衙之中,陳執中被堵在這裏,感覺到一個頭兩個大。
他不知道誰把消息洩露出去的,但現在這件事情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平息百姓間的怒火。
“傳信的人派出去了嗎?”在正廳中來回踱着步,想到了什麽的陳執中停下腳步,問向着身邊的親随。
“大人,已經派出去了,下午走的,今天後半夜應該就可以趕到兜嶺,最多三天不到,就可以入西夏之境,追上盧政大将軍。”親随知道自家老爺問的是什麽,忙聲的回答着。
“好,好,現在隻是希望盧政還沒有把糧草交給西夏,能夠把這些東西平安的帶回來,不然的話,問題就真的大了。”陳執中不斷點頭般的說着。
資敵,這可是大事。尤其對于西地的百姓而言,他們多年來一直承受着與西夏的戰亂,這些百姓之中,很多人的丈夫和兒子就是在與西夏軍戰鬥裏爲國捐軀。
在很多西地百姓眼中,他們恨不得可以食西夏兵的血,吃他們的肉。
正是因爲這種仇恨在,每當西夏軍來勢洶洶的時候,總是能被軍民團結一心給擋下去,一再保住了西境的安全。
可以說,沒有百姓的支持,光靠西軍自己的話,怕是西夏早就殺過來了。
百姓就是西軍的最大後盾。可是現在,後盾出現問題了,那如果這件事情不能給他們一個交代的話,大亂定然會出現。
六十萬西軍,多數都是本地男丁組成,若是一旦百姓不支持他們了,這些士兵也就會跟着一起生事,若是那樣,西軍必亂呀。
想到自己身爲西軍的第一号主事人,若是西境出了亂子,怕是他就會成爲第一個頂罪之人,陳執中不由就出聲怒罵着給他命令的那些朝堂老爺們。
龍軍打西夏就打呗,我們在一旁看熱鬧不好嗎?
什麽唇寒齒亡,就非要給西夏送糧草,現在好了,事情傳播了出去,自己要如何交代?
如果真是因此而出了事情,那以那些老爺們的尿性,怕是無人肯背這口鍋的,最終的結果還是要自己去頂上才是吧。
這一次分明自己就是被人給坑了,局勢之變化,甚至都讓陳執中不得不去想,這是不是趙允讓父子看自己不順眼了,才有意爲之,弄出這麽大一個圈套讓自己跳。
自己傻呀,這就一腳跳了下去,怕是這一回自己的官身無法保住了。
唯一的機會就是盧政可以把那些糧草全數給帶回來,這樣他就可以随便找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但他知道,想做到這一點很難,糧草一旦入了西夏之境,在想平安的拿回來,基本上就是不太可能了。
雖然知道機率很低,可現在的陳執中也隻能是祈禱,祈禱盧政走的會很慢,可以追上他,可以把所有的糧草在帶回來。
期盼的同時,陳執中也沒有忘記給朝堂寫信,把這裏發生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奏折中他是采取了先發制人的态度,直言這個主意是誰出的,誰就應該站出來承擔責任才是。
這也算是最後的倔強了。
陳執中内心很清楚,朝堂上是不會有人爲這件事情負責的,真出了意外,負責任的隻能是自己。
可明知如此,他應該質問的還是要問,他至少要讓其它人知曉,自己這一次是被冤枉的,他是運氣不好的躺槍之人。
與陳執中心情一樣不好的還有西軍統帥折繼闵。
軍隊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下面士兵是議論紛紛,有膽大的直接找到自家的将軍問詢是怎麽回事?
還有性子耿直的更是直言,若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西夏拿着他們送來的糧草打了過來,那算是怎麽回事?百姓或是士兵有了死傷,這些個帳又要算到何人的頭上?
将所有的将軍都派了出去,盡力安撫着下面士兵的情緒之餘,折繼闵也在派人加大查詢力度。
此事他們做的隐秘,就算是被人發現了,也應該是先在小範圍的傳播才是,怎麽可能短短時間内弄得人盡皆知呢?
這明顯是有人在帶節奏呀。
而如果不找到這個背後的推手,事情絕對就不好解決。
折繼闵也曾自作聰明的想着,會是誰做的這件事情,他甚至想最大的可能之人就是濮王趙允讓了。
事情原本就是他的命令,他是知情人,那他就具備了洩密的可能。
至于會做這件事情的原因,那就更簡單了,趙允讓看陳執中不順眼,或是不放心,想要派人來頂替他,就有了這個圈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