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起來,這根本不算是什麽問題,因爲更大的問題就擺在面前,那就是他如何回到遼國的問題。
就像是現在,原本已經隐藏了行蹤的張儉,正住在利州城内(現喀喇泌左翼蒙古自治區)一間極爲普通的客棧之中,突然外面就傳來了大批的腳步之聲,在然後整個客棧被封鎖,大批契丹兵勇就闖了進來。
客棧中突然湧入這麽多的契丹兵,正在裏面的張儉就心道不好。
他已經盡可能繞路而走,遠離了中京大定府,但還是在這裏遇到大批契丹兵,他便知道,多數是自己的行蹤暴露。
果不其然,契丹兵控制了這裏之後,外面便傳出了一位年輕将軍的聲音,“哈哈哈,張大人受驚了,天華不才,前來拜訪,還請現身一見。”
來的正是孫氏的孫天華,是其家族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他得到的家族命令就是找到張儉,并将他帶到遼武宗的面前。
爲了找到張儉,孫氏可是下足了本錢,憑着地頭蛇的優勢,發了重金懸賞,最終張儉的行蹤暴露,孫天華找到了這裏。
一聽到有人直呼找自己之後,張儉就知道,自己是躲避不了了。
這就臉露苦笑的由房間中走了出來。此時的張儉不說是心如死灰也差不多,因爲他夠聰明,自然而然就可以看得出來,到了這個時候,遼國的根基已經松動。
倘若是平時還好一些,畢竟趙宋非是好戰之國。
西夏實力有限,都不足俱。可問題是現在有一個剛剛崛起的龍帝國在旁虎視眈眈,這就是可以緻命一般的存在了。
原本想着這一次可以回到上京城,那就一定要好好提醒遼道宗耶律洪基要防着龍帝國,可是現在,自己在這裏被發現了,那便等于是想要回到上京城的機會可能都不會在有了。
張儉在客棧之中被找到,然後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被拉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跟着由利州直向中京大定府而去。
汴梁城外。
一隊契丹使者騎于戰馬之上奔湧而來。
說起來,張儉才走不久,應該還沒有回到上京城呢,又有使者被派了過來,這可是一件并不正常的事情。
可是想一想,這是契丹派來的使者,那就一切都正常了。
範希增,這位曾經大遼的中書舍人,攀附了耶律重元之後,可謂是一飛沖天,憑着文采一流,很快就升爲了契丹的翰林大學士,并兼任出使正使的身份。
翰林大學士,在任何一個朝代中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像是這樣的人,做學問被稱爲大儒,可是一旦爲官,那就是爲宰爲相,不然都無法匹配他的身份。
而以這樣的身份,成爲了使團正使,這足以證明契丹對于趙宋的重視。
隻是可惜,此契丹非彼契丹,說到底,現在的耶律重元不過就是自封遼武宗而已,這個稱号非是其它國所承認的,那連帶着範希增的身份自然也就不算是太高了。
可即便如此,趙宋對于範希增的到來還是十分的重視,舔狗文彥博直接出城十裏接待,給足了其面子。
上一次張儉來的時候,文彥博沒有促成收回燕雲之事,反被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一頓狂噴。
這一次,他可是做足了準備,先是仔細了解了局勢,得知這個時候的遼武宗是極需要趙宋的承認,他認爲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
一直以來,文彥博所追求的都是用和平的方式來解決紛争。
他認爲,世界上就是沒有什麽東西是利益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利益給的不夠多。
而這一次,範希增前來應該是有求于趙宋,那這個時候,就是同等交換的時候。此時幫着遼武宗,事情做好了,收回燕雲應該不是什麽問題,甚至是辦好了,便是一次性收回十六州都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若是可以經由自己的手,收回燕雲十六州,那絕對是大功一件,那可是曆朝曆代趙宋官家和無數文武大臣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最終,卻是由自己給做成了。
真到那個時候,即便是想不青史留名怕都是不行了。
越想這些,文彥博臉上的笑容就是越盛,直看得範希增心底裏都有些發毛。
這個時候,他甚至都有些搞不明白,這一回是自己求對方呢?還是對方要來求自己?
用了好一會的時間,文彥博這才強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随後在與範希增一同趕路回到汴梁城的路上,便試探問着對方所來何意。
不出所料,範希増果然是代表遼武宗前來向趙宋求援的。
這個範希增倒也算是實在,很明确的表明,遼武宗想要與趙宋世代交好之意,而爲了表其誠意,他們願意歸還燕雲十六州之地給趙宋。但也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趙宋一定要幫助他出兵滅掉遼道宗才行。
唯有大遼由耶律重元說了算,那這個歸還的承諾才做得了數。
聊天之中,範希增閉口不言遼武宗反出大遼之事,反倒說着遼道宗耶律洪基的不是。
說之所以遼興宗會崩,全是這個做兒子的不孝,逼迫所爲。
說着說着,範希增還表示,他們懷疑遼興宗之死是因中毒所緻雲雲。
當然,證據是沒有的,一切都是靠着猜測。
可這就是曆史,永遠是勝利者來書寫的,其所謂的真相也不過就是所謂的而已。
甚至可以想見,若是耶律重元真的可以打敗耶律洪基,将其消滅的話,怕是以後的史書之中,記載的就将是遼道宗用計害死生父遼興宗的史實了。
文彥博并不關心,遼興宗到底是怎麽死的,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一點,那就是遼武宗願意付出燕雲十六州之事。
這可是十六州呀,非是之前張儉所說的六州。
如果真可以促成了這件大事,那他絕對會是大功一件。一想到這裏,他的心頭便是十分的火熱,而又擔心被别人搶功的他,這便邀請範希增先去城内的驿站休息,現在的官家身體不太好,他需要先行禀報,在安排見面的時間。
範希增心中其實是很着急的,可他也清楚,這一次是有求于人,當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這便隻好點頭答應了下來。但也表示,請文彥博可以快一些安排他與趙宋官家見面。
畢竟,遼道宗那邊随時可能會派大軍攻向遼武宗,而以現在的實力來看,自家的主子終還是有些弱了。
“好說,好說。”文彥博自然是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随後便陪其入了城,進了驿館之後,這才匆忙的直向着皇宮中趕去。
這一次範希增前來,不少的宋臣是不看好的。
他們錯誤的認爲,是張儉之前沒有達到目的,所以這一次遼國派人來是興師問罪的。
即是這樣,誰願意去搞接待,這可是出力不讨好的活計。
文彥博對這些是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想的是第一個把這件事情彙報給官家知曉,先搶了首功再說。
帶着一顆激動之心,文彥博入了皇宮,隻是可惜,并沒有見到趙祯,聽太監們說,皇帝身體不适,去皇後的延福宮中休息去了。
想到自己掌握的情報,文彥博便又興沖沖的直奔後宮而去,他甚至因爲激動都忘記了臣子不得入後宮的規矩。
他忘記了,但那些守後宮的禁軍們卻不會忘記,文彥搏就此被攔了下來,跟着向上彙報,一直報到了負責延福宮日常事物的高滔滔耳中。
原本因爲上一次惹得曹皇後不悅,高滔滔已經被卸了一定的權力,無令不得進延福宮。也就是這一陣子趙祯的身體好了一些,且越發好起來,曹皇後又開始擔心官家會重新親政,這才又把自己的外甥女動用起來。
可就算是如此,高滔滔也很少會在宮内伺候官家和皇後,現在她領的任務就是負責外院的事情。
文彥博前來的事情這便第一時間報到了她的耳中。
“高内官,這可是大事,還煩請通報官家知曉呀。”文彥博一臉急色的把範希增所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嗯,這的确是大事,這樣,還勞煩文彥相公等待一下,本内官這就去報。”高滔滔也知道事情重大,且也隐瞞不了,便答應了下來。
轉身向着延福内宮而去的高滔滔是一邊走着,一邊向一旁招了招手,當下便來了一名心腹宮女走了過來,随後就見其對她耳語了幾句後,宮女答應一聲轉身迅速離去。
這般的大事,高滔滔知曉了自然是要通知未來公公趙允讓知道的。
很多事情,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和以後得到消息,那是差别很大。
别的不講,就說先得到消息,便可以做好足夠準備這一條便足夠大了。
宮女的動作很快,直奔大宗正府而去。高滔滔卻是不急不緩的,即便是來到了延福宮裏面,也沒有着急彙報,尤其是得知官家現在正在午休的時候,更是不着急了,就這樣站在門外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