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這些受過恩惠之人,便是一些個之前被強行封了田地,也分了家的世家大族,這一會也是恨透了蘇石。
多少年來,他們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種田不用交田賦、經商不用交商稅,那是何等的快活,那個時候手中有錢的他們,即便是面對朝廷的時候,都有着幾分的底氣。
可是現在,田沒有了,人因爲分家也少了很多。尤其蘇石還取消了奴隸制,使得他們連伺候的下人都沒有了。就算是他們手中有錢,可以雇傭人爲他們幹活,但兩者是雇傭的關系,人家不樂意了,随時可以走,哪裏還像是以前那般,下人就是下人,惹得他們不高興了,甚至可以當場打死,回頭無非就是花兩個錢,事情便會不了了之。
連曾經的奴隸都可以騎在他們的頭上,這如何讓人能夠心理平衡。
世家大族恨蘇石。
受過高麗王氏一族恩惠的人恨蘇石。
一些個曾經的達官貴人們恨蘇石。
便是那些原本的地主和豪紳們也在恨蘇石。
而當這些人聯合到一起的時候,那絕對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若是王徽可以将他們整合到一起,随時随刻都是可以掀起風暴般的存在。
就是這樣一股子龐大勢力,富弼與鄭趾竟然會忽視了他們,會天真的以爲王徽已經認可了自己龍帝國百姓的身份,不得不說,還真是太過自信,甚至是自信過頭了。
好在的是,有一個人,一直在防着他們,這個人就是蘇石。
見過太多的人性陰暗,蘇石從不認爲一個人會突然的改變,會在瞬間洗心革面,有如換一個人般。
若隻是一個人,經曆了某種重大的事情之後,并非是沒有這樣的可能。但要說所有人都突然間轉變了,那就是再扯蛋。
這些人表面上一副改過的模樣,這隻能證明一點,他們在醞釀着更大的動作,想要做更大的事情。
早就在防着他們的蘇石,把事情交由到了龍衣衛手中,并下令,先盯着,不要輕舉妄動。蘇石就是借此事告訴富弼等人,讓他們知曉,當你心軟的時候,手下留情的時候,會造成什麽樣的惡果。
之前,蘇石就曾主張把這些所謂的世家大族,曾欺負過百姓的豪紳、地主通通給收拾了。不聽話的就殺,聽話的也要先把他們降爲罪籍,改造一番再說。
但這樣的想法受到了富弼等一衆人等的全力反對。
富弼他們認爲,兩軍交戰,還要攻心爲上呢,對于那些已經認清了現實,有要改變想法的高麗原貴族們和利益者們不應該一棍子打死,而是應該給他們改過的機會。
他們表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犯錯是在所難免的,應該給人留下改過的機會。所以對他人犯的所有錯誤我們都應該寬容。
寬容是一種美德,我們應該學會諒人之短,真誠地寬容别人的一些過失。
一個人隻有胸襟足夠寬廣,才能夠海納百川,變得更加強大。
面對富弼的侃侃而談,蘇石發現,除了一衆武将之外,便是連跟了自己很早的商部部長周全、農代會現改爲農部的王阿大、大喇叭、泥人張等人都沒有出聲反對。
沒有反對往往代表的就是默認。
蘇石能夠理解他們,也知道他們的擔心,無非就是擔心自己沒有容人之量,最終會如很多開國的皇帝一般去殺功臣,來一個飛鳥盡、良弓藏罷了。
将心比心,如果蘇石連這些異族的聽話之人都能夠容忍的話,那是不是更加說明,蘇石也是能夠容許他們的存在呢?
局勢就擺在這裏,蘇石看着這一切就想笑。
皇帝會殺功臣,那是因爲他還不夠自信,或是認爲自己時日無多,他這樣做,是爲了子孫鋪平道路。可是蘇石現在如此的年輕,他怕什麽?
心中是這般想的,蘇石卻沒有說出來,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即是這般,那就讓事實說話好了。
蘇石不是不寬容之人,但是寬容并不意味着不分是非曲直,不講原則;寬容不是縱容,寬容更不能喪失原則,在原則問題上絕不能遷就退讓。
即是大家都在這件事情上不支持自己,蘇石便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雖然他完全可以強行下令,把一些人法辦了,但他還是沒有那樣去做。
隻有剛成立不久的龍衣衛得到了蘇石的旨意,負責盯視着一切。
作爲龍衣衛大統領的馮猛,可是蘇石給救活的,他現在擁有的一切,也都是蘇石所給的。
這是百分百的一位死忠,一個一旦蘇石有了危險,沖上去擋箭而不會皺一下眉頭之人。
接到了蘇石的任務之後,馮猛便開始在暗中盯着王徽以及一些個被龍始帝點到名字的重點人物。
對這一切,王徽是渾然不知,他還爲自己的舉動而得意呢。
竟然可以騙過富弼和鄭趾,這讓王徽很是生出了一種成就感來。如蘇石所猜測的一樣,曾經做過王的王徽是絕對不會甘願成爲一平民,甘願失去一切權力。
曆史之中,王徽就是一名有能力的君主,那他自然也是不甘于平凡之輩。之前表現的很好,不過就是他的一種僞裝。當大多數監視者被撤去之後,剩下的一個班,一個十人的助農兵隊伍也很快被他“策反”。
怎麽說也是當過君主的人,王徽對于人性把握的十分透徹,當他一幅苦口婆心的拉攏之後,十名原本就沒有什麽文化,也沒有見過什麽世面的心志不堅的農兵們就此被拉下了水。
王徽一番承諾之後,十名農兵不僅不再監視他,把他的真實情況上報,反而開始協助他打起了掩護,幫助王徽與金喜正、樸子道等人一一見面,計劃着要趁龍軍與遼軍大戰時,怎麽樣在後方興風作浪,重新複國的事情。
值得一說的是,他們還找到了遼國使者耶律正德,并得到了他的支持。
作爲遼國的皇族成員,耶律正德原本以爲來到龍帝國是一件很美好的差使,弄好了可以勒索不少的金錢,卻沒有想到,到這裏之後竟然人都被扣押了。
現在雖然沒有成爲階下囚,但也失去了往日榮光,便是連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和平民一樣,這讓享受慣的他怎麽能忍。
待王徽一找上門來,他馬上就表示了支持與同意。并表示,隻要大戰一開,他就會借亂向遼國傳信,到時候遼國就會發兵,把蘇石給徹底的滅掉。
呆在開京城中的他們,消息完全的閉塞,根本就不知道遼國的确是派兵了,一派就是四五十萬,可在碰破了頭之後已經主動停戰的事情。
耶律正德的支持,讓王徽是底氣大增,便開始加緊聯系暴動的人員。一些個得到消息的原高麗權貴們,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很快,事情涉及到的人員就超過了兩千以上。
這兩千人還基本上都是代表,若是真讓他們發動起來,怕是人數瞬間就可以擴大十倍甚至是幾十倍,那個時候就是幾萬或是十幾萬人一起暴動,可以想象,事态會多麽的糟糕。
暗中盯着這一切的馮猛,眼看王徽勢力在不斷的壯大,手中人都派了出去,盯梢都不夠用,不得不向蘇石請援。跟着警衛團的戰士們就來了足足一千人,補充着人手,也讓馮猛可以重新的控制局面。
人手足夠的情況下,按說隻等蘇石一聲令下,便可以抓人,把王徽他們徹底的打落到地下十八層,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可馮猛還隻是盯着,一直沒有等到收網的命令。
蘇石自然是有意爲之。
他要借着這次的事情,将原高麗的勢力一勞永逸的解決掉。
就像是他之前得到消息,說是富弼與鄭趾撤去了不少監視王徽的人員,蘇石都沒有反對,他就是想要給對方創造機會,好好的表演。
便是那一個連的助農兵心志會如此不堅,也都在蘇石的意料之内。那原本就是沒有被怎麽訓練的普通高麗百姓,驟然間得到一國之君的照顧和承諾,真能夠擋住誘惑蘇石反倒會奇怪了。
說到底,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蘇石縱容之下的結果。可這還不夠,因爲蘇石還想看看,接下來鄭趾和李齊的表現爲何。
李齊是高麗第一個投誠自己的重臣,鄭趾更是被蘇石委以重任,蘇石想要看看他們有什麽樣的表現。
李宅。
曾經的李府現在換成了李宅,雖然裏面一切都沒有變,就算是龍軍來到這裏抄家的時候也沒有動過這裏,讓這裏的一切看起來和從前一樣,但身爲主人的李齊卻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李齊曾經是高麗的重臣,時任莫何羅支官位的二品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