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還說一個時辰嗎?”尹志浩的臉色更苦了。心中想着,這來的都什麽人呀,怎麽一個個都跟催命鬼似的。
“本官說一炷香就是一炷香,若是在有疑義,就換成一盞茶的時間了。”對于尹志浩的抗議,張奡絲毫沒有放在眼中的意思,相反又威脅起了對方。
這一次,尹志浩不敢再說些什麽了。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做事憑的是心情,若是自己在說什麽,怕是連給自己考慮的時間都沒有,而是直接逼自己做決定。
說到決定,尹志浩代表着尹氏族人,是真心想要投降的。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那隻有降一條路可活。可問題是,就算是降,他們也想争取更多。
可現在看來,龍天王對于甯遠城是志在必得,對于尹氏的容忍程度也是有限的。要捐出所有的土地和九成的家産,還要分家,這些個結果,都是尹志浩所不想接受。
隻是我爲魚肉人爲刀俎,他不答應又有什麽辦法?
難道還要死守甯遠城,自尋死路不成嗎?
知道自己必須是要答應的,但尹志浩還是心存希望地問着,“之前天王提出的條件,當真一點也不能通融嗎?”
“不能。”張奡搖頭很幹脆地拒絕着。
眼見張奡似乎比蘇石還難以說話,尹志浩就知曉,怕是自己已是無路可選,這就隻好認命般的說着,“我尹氏是真心降于龍天王,即是這樣,我們答應就是。但不知道龍天王之前說許我們經商,商途爲何?”
尹志浩終于低頭了,這個結果讓張奡十分的滿意。原本冷戾的臉色就像是三月的天氣一般,說變就變。
突然笑了起來,笑成了一朵花的張奡這就拍着尹志浩的肩膀說道:“即是真心投降,天王也不會虧待尹氏一族,這樣,絹布一行交給你們經營如何?”
“絹布?數量可足?”一聽到竟然可以從事絹布生意,原本還有些心灰意冷的尹志浩頓時就來了精神。
“一年五百萬匹如何?”
“好好,如此多謝龍天王,多謝張大人。”尹志浩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高興得差一點就沒有蹦起來。
在這個人們穿紙衣、蓋紙被的年代裏,絹布之利可想而知。
之前隻有趙宋絹布尚算發達,但内需問題也一直解決不了,使得絹布生意在很多時候都是有價無市。而現在尹氏可得一年五百萬匹絹布生意,其中的利益便是可想而知。
尹志浩十分高興,張奡也很是滿意。
以後龍軍還會征戰四方,像是尹氏這般的事情會時有發生。總不能見大族全部斬殺吧,這其中有惡者,但也有聽話的,對于後者應當盡力安撫才是,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占領更多的土地。
尹氏無疑就成爲了一個典型,也可以借機告訴那些大族,投降也是你們的生路之一。
尹志浩得了絹布生意的承諾之後,巴不得長着一張翅膀飛回去,便與張奡約定三日後回返甯遠城,那個時候,龍軍也會跟着一并入城,行交接之事。
張奡也是高興的把消息彙報給了蘇石,眼見對方這麽快去而複返,蘇石也很滿意對方的效率。當下就做決定,接收甯遠城之事由張奡主導,介時他還會送對方一個大禮相随。
蘇石所說的大禮張奡不知爲何。可直到三日之後,當看到龍軍軍樂隊首次出現,整齊的裝束、氣勢宏重的歌聲出現在随行的隊伍之中時,對于琴道也很了解的張奡也受其感染,更加認定自己跟對了人,對未來更是充滿着無限期望。
連張奡這般見多識廣之人都被軍樂隊給震到,可想而知,當隊伍進入到城門大開的甯遠城時,會帶來什麽樣的震撼之感。
甯遠城降,跟着被尹氏所占的安州大城亦降。
公元1051年四月(皇佑二年)尹氏滅,蘇石治地擴大至九城之地。
前後僅僅是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所謂西京王大軍便被蘇石所覆滅。
消息傳出之後,引得但凡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無不是震驚萬分。
高麗王都開京城。
得知消息的文宗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起來。
原本還想着等蘇石與尹玉虎打得頭破血流之時,他好從中漁利。
可是現在看來,尹玉虎太不中用,竟然兩個多月時間就被滅掉。這就使得局勢大變,高麗之境内,在無任何人牽制蘇石,豈不是說自己危矣?
涉及到自己王位不穩,國家安全,文宗自不敢大意,連忙叫來了心腹大臣,也是百官之首鄭趾商量應對之策。
鄭趾也沒有讓文宗失望,竟然提出了向遼、宋、包括扶桑請援的辦法。
按着鄭趾所說,照現在的形勢看,指着他們高麗獨自面對龍天王是做不到了。畢竟他們最能打的尹玉虎也是人家的手下敗将,還敗得這麽快,這麽慘。
自己實力不行,就要靠外力。大不了誰來幫自己就向誰臣服,多送些金銀也好過被蘇石給滅了國要強。
做君王的就沒有誰願意向别人低頭,可鄭趾說得不錯。其它人來了,最多拿你一些好東西離開,但蘇石是要來殺人滅國的。
未做更多的考慮,文宗便答應了下來,并把此事全權交給了鄭趾去做,讓他借着蘇石還需要時間消化三地之刻,去求援三國,無論如何也要求得援軍前來。
汴梁。
蘇石花了兩個多月時間就敗了西京王,并順占了三城之地的事情終于在過了近十天時間傳入到此。
皇宮紫宸殿,得知消息的仁宗趙祯,初聽之時,便放下了手中批閱奏折之筆,跟着沒過一會,便手捂着胸口整個人向後仰去。
一旁伺候的中官張茂則見之大驚,連忙大喊着身邊的太監過來幫忙,一邊讓人去傳太醫入診。
趙祯再一次的病倒了。
相比于曆史之中,趙祯的身體更顯不堪。尤其是每每想起蘇石的事情時,就會讓他後悔不疊。
一個能打,能賺錢,能安邦定國的能臣,就被自己這樣放棄了,還是被自己給逼出趙宋之地,這或許就是他人生中做得最錯誤的一件事情。
趙祯病倒了,曹皇後自然承擔起了照顧的責任。
作爲其獨子的荊王趙曦,聞聽消息時正在皇家書院讀書,這便想要放下書本,去照看父皇。隻是很可惜,等他趕到紫宸殿的時候,才得知,父王已經被送去了延福宮。
延福宮的門外,不出意外趙曦的身形就被擋了下來。
說是曹皇後有懿旨,爲了讓官家好好休息,任何人也不得前來打擾。而這個任何人之中也包括着他這個皇帝獨子。
趙曦被阻之後,很想硬闖來着的,但他終還是沒有這樣的勇氣。無它,身邊已經在無蘇石這樣的人,教他如何硬氣做事。
一說到蘇石,趙曦也是後悔無比。
想當初蘇石在的時候,他是敢于面對任何事情的,因爲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做錯了,也會有人幫助自己東山再起。
可就是因爲聽從了武師傅王淼之言,擔心蘇石功勞太大,會功高震主,會影響到自己以後上位時的執政,他便開始有意打壓對方。
所謂的打壓,在趙曦看來,并算不得什麽。
自古人言,君讓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這才是一個真正忠臣應該去做的事情。可哪裏想到,蘇石竟然這般的硬氣,你壓迫我,還想拿父母威脅我,逼我去做殺自己喜歡女人的監斬官,那我就不玩了,直接掀桌子就是了。
現在好了,桌子掀掉,蘇石遠走他鄉。直到這個時候,趙曦才知曉自己當初錯得有多離譜。
都說做大事者,皆是爲人能隐忍之輩。而一個爲了女人就能放棄一切者,這樣的人應該不具備多大的威脅才是。或許自己那個時候站出來支持蘇石的話,那一切都可能得到改變。
或許現在蘇石還在自己的身邊,給自己出謀劃策,給自己保駕護航。
蘇石在,南地李唐造反之事也就算不得什麽事情。
一個能靠着一己之力打退三族之人,又何懼一個前朝之餘孽?
蘇石在,趙宋的财政也不會出大問題,父王也不會因此而殚精竭慮,日不思茶不想,身體越發不好。
蘇石在,自己也不會這般的被動,也不會像是如現在這般的缺錢,以至于連打賞宮中下人的散銀子都沒有了,使得他這個荊王在宮中越發沒有地位。
不要以爲,你是皇子,就可以無視宮中的規矩,可以無視這些太監和宮女們。
很多時候,就是皇後想要讓更多人聽自己的話,那也需要拿出大筆銀錢做開支才行,他一個還未成年的皇子,就更要遵守這個規矩。
一說到财政問題,趙曦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沒了蘇石支持,原本他手下一萬龍武衛早就養活不起,現在已經裁員一半至五千人。
即便是這五千人的吃喝問題,他也是向下面的臣子借了錢才勉強供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