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自主,并非完全是靠自己所得,隻是因爲現在的高麗山多水多,實在沒有什麽太大的攻略價值,外加遼國沒有了當初的擴張野心,這才讓他們可以偏安一隅罷了。
可以想象,一旦遼國出了一位野心家,那對高麗開刀便是早晚之事。
所謂遠交近攻,高麗便想着與大宋結交,互爲盟友,牽制他們共同的鄰居遼國。
隻是不等他們派出海船去往大宋,現就得到了這麽一個消息,叛宋之人竟然要來自己的地盤讨生活了。
“大王,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了解蘇石,他不過就是大宋的叛徒而已,他若是趕來我們高麗,那便是送上餐桌的魚肉,可以任我們施爲。而且,這于我們而言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隻要我們打敗了他們,抓到了這個蘇石,獻給宋國的話,宋國皇帝一會定會非常高興,這對于接下來我們雙方的關系将會是一個極大的促進。”
朝臣之中,大将軍樸子傑站了出來。
作爲高麗四大将之一的樸子傑,雖然隻是排名第三,但此人極爲的好戰,也好出風頭,使得他的名氣很大,至少在整個高麗無人不知他的大名。
樸子傑這一開口,四大将之末的李山長也站出來說道:“樸将軍所言不錯。蘇石身爲叛将,竟然不遠千裏來到我高麗,想必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本事,這樣的人,正好可以作爲我們交好大宋的禮物。”
“不錯,不錯。”
其它的朝臣聽到這些言論的時候,都是點頭附和着。
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蘇石真很厲害的話,那何必要逃到這麽遠呢?
跑的這麽遠,就已經證明他的實力平平了。
至于遼人送來消息說,蘇石不好對付,不過就是誇大其詞,其目的就是想讓高麗向遼求援,他們借機索要好處罷了。
高麗朝臣自認十分的聰明,虧得張儉一番好意,全都成爲了驢肝肺。
原本文宗還有些擔憂的,聽到兩位武将的朝堂對答之後,也将原本緊張的心給放了下來。“好,衆将有如此信心,本王也就可以安心了。隻是對方要來,我們總是要做一些準備的吧。”
說着話,文宗的目光就看到了文臣鄭趾的身上。
鄭趾,高麗第一重臣,相當于宋之宰相、明之首輔。
文宗就是在鄭趾這樣有能力的臣子之下,對高麗進行的改革,使得有了現在所謂的文宗盛世。
看到文宗王徽的目光看來,鄭趾就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當下便一步踏出道:“大王,我們是要做一些準備的。我們可以把與遼國邊境的百姓撤出,糧食撤出,讓這個叫蘇石之人來到之後,一無所獲。大軍遠征,沒有足夠的糧草必然會軍心大亂,那時我高麗大軍在給予重重一擊,必可獲得事半功倍之效。”
“好,好,鄭卿之言爲老成謀國之道,準。”文宗聞聽心喜不已。
朝堂上其它的臣子聽後也是一臉的歡喜,這一刻他們似乎已經看到蘇石大軍饑腸辘辘,客死他鄉的那一幕。
鄭趾建議獲得了批準之後,遼高邊境的高麗百姓就開始了遷移,玩起了堅壁清野的路數。
但凡是有些餘财的豪紳以及百姓都在此政策下開始南遷,留下的都是窮苦至極的百姓。
眼看着寒冬還未結束,春天還沒到來,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活下去了。
或許有一天,高麗大軍會重新出現在這裏,打敗這個大宋的叛将,但他們能活着堅持到那一天嗎?
可若是奉朝廷之令遷移,他們無任何餘财之下,去了新的地方又要靠什麽來生活。
即是走也可能是死,留下也可能是死,那不如死在自己的家鄉,至少也算是落葉歸根,且不用在繼續地折騰下去。
1050的新年,蘇石帶着蘇家軍在趕路的過程中度過。
大軍休息兩天,會餐、慶祝、開篝火晚會,大大沖淡了大家遠離家鄉的思念情感。
而這一年,大宋也改了年号,由原本的慶曆改爲了神佑。
神佑元年,因爲蘇石的出現,比曆史中晚了一年。
一零五零年二月,經過了長達兩個多月的跋涉,蘇家軍終于來到了遼國與高麗的邊境之城保州(後世的義州)。跟着大軍沿千裏長城直奔東面永州,最終兵入黃草嶺。
黃草嶺,四處是山,且山峰連綿起伏,真正可用來耕種的良田可謂是少之又少。
地理環境的惡劣,使得這裏的百姓即便是種田,也難有真正豐收之時。往往好不容易遇到好年景的時候,待要豐收之時,遼國騎兵就會從大山那邊殺過來,搶奪屬于他們救命的糧食。
這樣環境惡劣之地,可想而知,能留下之人是多麽的窮苦與貧寒。
蘇石大軍穿山而來,出現在黃草嶺這個集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個面黃肌瘦的高麗百姓。
他們都屬于那中無錢遷移,被高麗王給抛棄的最底層百姓。
對他們而言,從生下來那天開始就沒有吃過飽飯,對他們而言,往往死了才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看到裝備精良的蘇家軍到來,又怎麽可能會怕,一個個瞪着雙眼帶着好奇之意看向越來越近的蘇家軍,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能不能從這些看起來就像貴人的手中要一些吃的。
哪怕吃過了就是死,至少也做了一個飽死鬼。
蘇家軍馬車穿行在集鎮之中,入目之處,看到的全是骨瘦如柴,衣不遮體的高麗百姓。
二月的天氣,盡管寒冬已經結束,但氣溫還在零下徘徊,真是難以想像,隻有一件薄衣的他們,是怎麽捱這過個冬天的。
蘇家軍車隊進入黃草嶺,沿街戒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面對那些看熱鬧的高麗百姓,隻要他們不主動向自己靠近,這便視他們如不見。
蘇石所在最大的馬車之中,車簾早就被掀起,盧思俏四女的目光落向到外面的時候,心情是五味雜陳。
其它三女都還很好,看到他們,就似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去。說起來,她們都不是富裕之人,都有過吃不上飯的經曆。
唯有趙徽柔,久居于皇宮中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的場景,不由脫口而出,“這些人怎麽如此之瘦,爲何不好好吃飯,難道是生病了不成嗎?”
“我的柔妹妹,有飯他們當然知道吃呀,這分明就是沒有飯給他們吃。”聽着這感歎之言,葉冷婵呵呵笑着,便挪到趙徽柔的身邊解釋着。
原本并不熟悉的她們,現在都是蘇石的女人,天天呆在一起,自然就熟悉了起來。
趙徽柔雖然是趙宋的長公主不假,但其人心思單純,且心地善良,很快就被其它三女所接受。很多時候,蘇石在忙着大事的時候,四女竟然都擠在一起睡覺,那關系當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在這一點上,也是蘇石十分欣慰之處。畢竟後宮和諧,他就可以抽出更多的精力去做其它的事情。
且不說四女在那裏議論什麽,就說蘇家軍停下之後,不遠之處先一步抵達這裏的龍隐隊員老油條就帶着兩名男子向着這裏走來。
老油條被孟有德留在了黃草嶺,是要配合主力工作的。已經在這裏停留了一個多月的老油條更是帶着幾名隊員把這邊的情況摸了一個清楚。
即便是之前這裏的高麗百姓撤退時,老油條就存在了,當孟有德帶着一衆隊員跟随百姓離開,他留了下來,還借着這段時間做通了一些人的工作。
跟随着老油條過來的一老一中兩位當地男子,就是被他用一些食物說服之人。
蘇石走出了馬車,一身純白色的大氅在身,配上他足有一米八二的身高,怎麽看怎麽威武非常。
他這一站出來,頓時就給人一種非常醒目,鶴立雞群之感。
“王,這位是黃大可,這個叫周樹,他們都是世代生活于此的高麗本地人。”
老油條走上前來,向蘇石做介紹的時候,對面兩個加起來也就是一百七八十斤的男子撲通一聲就很幹脆地跪在地上。
蘇石身上的大氅毛色之純正,便是以前他們見過的貴人也是比之不及。再加上那一聲王的稱呼,讓他們不由自主就以爲眼前之人與他們高麗王的身份是相同的。
百姓見王,怎能不跪。
蘇石沒有阻止兩人下跪,現在的他需要當地百姓的敬畏。
至于感化他們,那都是需要時間的,蘇石并不認爲自己全身都是王霸之氣,揮一揮臂膀,所有人就會真心歸服于他。
蘇石要的是先征服,随後才會讓百姓離不開他,最終徹底地臣服于自己,信仰于自己。
黃大可兩人跪在地上,将頭放得很低,似乎隻有這樣做,他們才能心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