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追擊,打掃戰場。”眼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降兵,再看看已經遠去的趙允讓和劉又興等人,吉朱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
趙允讓這個人還有用,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此戰,半個時辰不到便宣告結束。
殺敵五百餘人,傷敵無數、俘兵近萬。
對于這些俘虜,蘇石并沒有帶走的意思,隻是收繳了他們的武器。即便是這樣,萬人的武器還是堆得如小山一般高。在蘇石一聲令下後,集中放在了潘鎮最大一戶地主家的院落裏,跟着被收入到蘇石的倉庫之中。
兩戰兩勝。
蘇家軍用實際行動诠釋了什麽叫做真正的精銳之師。
但其實蘇石心中也清楚,兩戰皆勝,除了蘇家軍的确戰力強悍之外,更重要的因素就是宋軍并不什麽準備。
他們隻是爲了追擊而追擊,全無章法可言。
便是連糧草都沒有準備之下,不敗才是怪事。
可一旦宋軍認真起來,在想如今天這般大勝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他也不會因爲勝了兩場,因此就小看了宋朝的精銳禁軍。
潘鎮一勝之後,蘇石帶着大軍繼續向北移動。趙允讓在後逃數十裏之後,這就碰到了得了官家旨意而來的宋軍真正主力。
樞密使王德用親至,領兵将軍是其胞弟上将軍王德成。
兩兄弟奉官家旨意,親率三萬禁軍帶了一定的糧草于汴梁城而出。
兩位樞密使親至,這就看出趙祯對于蘇石的重視,但同時也是一種悲哀。
北境之危時,大宋都沒有動用兩位樞密使的陣仗,現在爲了對付蘇石,卻是用上了全力。
雙方彙合,王德用兩兄弟也知曉了陳橋和潘鎮兩敗之事。
對此,上将軍王德成不免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這并不能證明蘇石的軍隊有多強,隻能說明之前禁軍準備不足,被蘇石給鑽了空子而已。
大宋的三十萬禁軍,首領爲千牛衛大将軍,統領全軍。其座下分設上将軍一名,大将軍兩名,協助統軍。
王德成能成爲僅次于千牛衛大将軍的上将軍,治軍還是有一套的,其軍事素養,也曾深受趙祯的重視。其胞兄王德用上一次北境之行沒有被罷官,也是沾了這位自家兄弟的餘光。
所以,當王德成一幅信心滿滿,表示接下來他們将準備充足之下與蘇家軍一戰,并戰而勝之時,不管是王德用還是趙允讓都沒有絲毫的懷疑。
大軍彙合,宋軍重振旗鼓,再一次邁上了追擊蘇石之路。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王德成沒有下令大軍拼命追擊,而是請兩位樞密使下令讓北境一路沿途的官府給予蘇石阻攔。不求一定攔得住,隻要可以拖延蘇石北上的速度便算是完成了任務。
屆時,前有堵截,後有他們的追兵,蘇石将無路可逃。
王德成說的是如此信誓旦旦,兩位樞密使自然選擇了相信,這便下令快馬通知前方的城池,想盡辦法配合他們的軍事行動。
武丘鎮。
蘇石連過長垣與薄城兩座城池,一天之後到達了武丘鎮,在這裏與主力大軍彙合。
“蘇哥哥。”
蘇石一入武丘鎮,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就一臉歡喜地蹦蹦跳跳小跑而來。
趙徽柔盡管已經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在這個年紀,女孩之中也算是長得高的了,但你讓一個心理年紀已經四十多的男子對這樣的小孩子能有什麽所謂的愛情感,那完全就是鬼扯之事。
還有,你可是趙宋的長公主。
現在的蘇石,可稱之爲反賊,難道你就不知道害怕嗎?
可看趙徽柔現在的樣子,哪裏有一丁點害怕的樣子。相反,臉上洋溢的笑容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當蘇石動用意念向她頭上看去的時候,依然還是一片鮮紅之色。
趙徽柔是怎麽想的,蘇石是猜不出來了,但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父親蘇飛揚還有母親趙菲兒,這就向着長公主點了下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算是打過了招呼,跟着就邁大步向父母那裏走去。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孩兒不孝,讓你們受驚了。”來到這個世界上從未給任何人下跪過的蘇石,這一次跪在了父母的面前。
“呵呵,我倒是沒事,你母親也隻是有些擔心你而已。現在看到你能站起來的樣子,也應該不會在擔心了。”蘇飛揚哈哈的笑着。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夠站起來,這就讓他十分的高興。
至于說兒子成爲了反賊,蘇飛揚是完全不在乎的。
話說他的膽子可是很大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年輕的時候就拐帶着趙氏子孫私奔而走。
再說了,這個時代信息極其的不發達,更不像是後世到處都有攝像頭,即便在一些地方的所謂戶籍登記,隻要使了銀子,那是随時都可以弄出一個合法身份。
有了身份,有錢的前提之下,随便找一個不認識自己的小地方一呆,就算是密諜司在厲害想要找到他們也還是會千難萬難。
父親那爽朗的笑聲讓蘇石高懸的心放了下來。
真正造反的這一刻,蘇石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
父母原本在千奇莊中過得很好,因爲自己的原因,現在是不得不背井離鄉,這一切算起來全是蘇石的錯。
不像是樓陽和吉朱等人,命運早就已經與自己綁到了一起,吃穿用度全是自己提供的前提之下,他們也可算是蘇石的家奴。
即是家奴,與主子當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還有盧思俏和葉冷婵。
一個是後周反賊,一個是白蓮反賊。讓他們對于再一次當蘇家軍的反賊那是毫無半點的壓力可言。
蘇石還跪在地上,蘇飛揚還在那裏笑着。已經抹掉了臉上眼淚的趙菲兒則是嗔怪的看了一眼夫君,然後走上前來,将蘇石給扶了起來。“地下涼。”
僅僅隻是三個字,道盡了趙菲兒對蘇石的所有關心。
趙菲兒的身子一向有些柔弱,生下了蘇石之後便不能在生育。偏偏蘇飛揚愛趙菲兒那是愛到了骨子裏,怎麽商量也不肯納妾。如此,蘇家就蘇石一根獨苗,當然是含在嘴裏怕化了。
“母親。”被扶起的蘇石還愧疚的看向趙菲兒。
“母親無事,隻要你沒事就好。至于反賊,呵呵,趙氏的老祖宗就是最大的反賊,這又算不得什麽。”
“呃”聽到趙菲兒這一番言論,蘇石竟然無言以對。
原本以爲,父母這一關最不好過,是需要他去解釋千言萬語。隻是木以成舟,最多就是父母打自己幾下好了。
卻想不到,父母都是如此的開明。想來也是,那個年代,就敢行私奔之舉,若是膽小之人怎麽敢爲之。
父母這裏沒有問題了,蘇石心中最大的石塊也放了下來。然後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正黑着一張臉的富弼。
富弼是南下做巡查使的時候,突然全家被綁,再然後就是一路北上。
最開始的時候富弼以爲是遇到了劫匪,他一心想的就是對方能夠放過自己幾個孩子就好,至于自己,死則死矣。
想不到的是,這些劫匪對自己竟然禮遇有佳。除了不給自己自由之外,那是一路上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尤其是吃食上,便是比他們平時吃的都還要好上一些。
這種待遇完全不像是被綁票的樣子,富弼便不斷地追問,隻是沒有任何人回答他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遠遠見到了蘇石的時候,他終于想明白,原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蘇石所爲。
看向富弼,蘇石抱以一個歉然的眼神。
綁了富氏一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蘇石有系統,吃喝用度都是不愁的。
且有着天下強軍蘇家軍在手,即便是嶽家軍提前出現,他也是絲毫不懼,且有十成的信心可以擊敗他們。
但總不能一直打仗吧,總是需要有自己的地盤,那就需要人有去管理。而在治理政務方面,蘇石當真是一個可用人才都沒有。思來想去,就把目标放在了富弼的身上。
之所以選擇富弼,不僅僅因爲對方在治理政務上是一把好手。還因爲對方是唯一爲自己說話之人,且現在受了連累,這一去南地就不知道要蟄伏多久。
或許,趙曦可以上位的話,有一天還會用到富弼。但若是趙允讓的兒子上位了呢?
怕是富弼這一次離開汴梁城就可能會永遠回不來。
即是他已經沒有了前程,還是因爲自己受了連累,蘇石是當然要管。
蘇石投來了歉意的目光,正心中有氣的富弼這便頭一轉,不再去看對方。在然後,蘇石果然就沒有在向他的身上再度看來。
怎麽個意思,不知道我很生氣,你現在不是應該來安慰一下我嗎?
還有,你現在成爲了反賊,那接下來要做什麽,是不是應該來和我商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