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自于柴氏手中竊國以來,但凡是趙氏之人,領兵就沒有打過什麽勝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運都用完了,總之但凡是趙氏皇室之人,領兵出征那是打一次敗一次,最好的結果能打一個平手,便在回來之後要大書特書一番。
爲此,從宋太宗趙匡義之後,基本上就沒有趙姓人主動領兵,或是說在戰場上有什麽建樹了。
而這一切,即将從自己的身上被打破,趙允讓怎麽能不激動。
手握着李克勝妻兒這張底牌,一到了文安城下,他便催促着華明月入城,逼李克勝投降。
“告訴李克勝,他非是柴氏後人,隻要他願意開城投降,可以給他記一大功,表現得好,以後還會有領兵的機會。但若是不投降的話,本宗正第一個就殺他的妻子,然後就是他的兒子。”惡狠狠和向着華明月扔下這麽兩句話後,這便催促對方離開宋軍大營。
早在來時的路上,第一次見到趙允讓的時候,一封由高滔滔親筆所寫的書信就落到了關紫姻的手中。
信件之内,高滔滔沒有一句責怪關紫姻的意思,相反對其所爲盡極贊美。信中更是表示,李克勝非柴姓,隻要及時回頭,便等于是立下大功一件,以後有很大可能會被重用雲雲。
高滔滔的确看重李克勝,畢竟她手中現在少的就是能征善戰的武将,面對着大宋精銳的禁軍,李克勝能守兩月城池而安然不動,這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
這樣的人,也是高滔滔目前所缺少的人才。
主子給予了保證,這讓關紫姻放心不少。
此時在她眼中,隻有丈夫和兒子,至于什麽大周的事業,與她一個女人又有什麽關系?
她隻知曉,隻要丈夫願降,一家人都不會有性命之憂,以後他們就可以過了自己的好日子,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如此,她叮囑了丫鬟華明月,讓她見到官人之後,一定要想辦法說服于他。
帶着小姐的期盼,帶着趙允讓的命令,華明月這便獨自來到了文安城下,報知身份之後,座吊藍入了城内。
此時的文安城内,氣氛略顯壓抑。
雖說他們靠着自己的努力守住了城池,雖說在他們的努力之下,安武城固若金湯。可畢竟他們是被包圍的一方,且外面沒有任何可以支援的自己人。
這種隻能死守的局勢,難免讓一些人人心浮動。
隻能期望于接下來遼國看機會,會信守承諾出兵相助,不然的話,城内的糧草遲早會有吃完的那一天。真到那個時候,宋軍便可不必攻城而得城。
平時在城樓之上,要裝成一副勝券在握模樣的李克勝,每次回到城内府中的時候,都顯得格外的勞累。
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但他的希望又在哪裏呢?
他又可以依靠誰呢?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說是一位叫華明月的姑娘來到了城中。
原本還一身的疲憊,但聽到來人名字,蹭一下子李克勝便起了身,說了一聲請字之後,這便向院外迎去。就在他不遠之處,兩名兵丁跟着的那女孩不是華明月還是何人?
“你怎麽來了?”
驚訝的問出這麽一句之後,李克勝便看了看左右,随後道:“封鎖她到來的消息,馬上。”
身邊的親兵領命迅速而去,李克勝一把抓過了華明月的手臂,這就領着她進入到了裏廳,跟着不等對方坐下來,他便回身迅速地問着,“你怎麽來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老爺,的确是出事了。”終于見到了李克勝,這一刻華明月心神放松,這些天的委屈讓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這便嗚嗚地哭出聲來。
“哎呀,你别光哭,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呀。”李克勝急得得火上房一般地催促着。
“老爺,是這樣的。自從你們走了之後.”強行把眼淚止住,華明月這便一五一十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她還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這正是關紫姻親筆所寫。
得知自己的妻兒竟然被宋軍給抓了,李克勝自然是大驚失色。
原本他還想着,就算是最終戰死在文安城内也沒有什麽,他已經有了兒子,有人繼承了他的香火。
可是現在,唯一的期望都沒有了,這讓他如何不急。
接過書信,快速打開,一邊讀着,李克勝的眼淚也止不住流了出來。
信的最初,全是想念之言,寫着寫着,就成了關紫姻的勸降信。
用她的說法,官人不是柴氏之人,罪不緻死。若是可以獻城的話,反還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她原本的主子高滔滔就會爲其說話,那時不僅不會治罪,還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爲宋将中的一員。
真到那個時候,就是全家團聚之時。
真到那個時候,就不必在于陰暗之中活着,就可以正大光明立于世間了。
請李克勝不看在自己的面子,也要看在小李響的面子上,一定要三思。
信的最後,關紫姻說會等着李克勝的消息,如果他一定要拒城死守,那她自不會獨活,隻是可惜小李響,如此幼小就要結束性命,李家也要因此而斷了香火和傳承。
這最後之言,看得李克勝不由淚灑衣襟。
本心而論,李克勝自然是不想降宋,可最愛的妻兒就在人家手中,他若反抗,妻兒必死,這是他不忍也絕對不想看到的一幕。
人有了拖累,縱然是行事果斷的大丈夫,也有可能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盧思俏不在城内,李克勝行事也就少了一些的顧慮,他先是安排華明月去休息,随後帶着親兵直奔師傅的府中。
仇達所住之地與李克勝很近,這也是爲了防止出現什麽緊急的事情時找不到人。
李克勝趕來時,仇達正盤膝打坐。師傅多年在一起,關系早就形同父子一般,見了面,倒也不需要怎麽醞釀語言,有一說一就是。
或許是隔輩親的原因,仇達很喜歡小李響,現在得知被宋軍所抓,仇達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勝哥兒,你是如何想的。不管你怎麽做,爲師都會全力支持于你。”仇達沉默了片刻之後,表示出了全力的支持之意。
就在剛才,李克勝已經有了決定,現在當着師傅的面,他直接表明态度道:“師傅,李家老祖雖然也有出身(郭威外甥後代),但比之柴氏是遠遠不如。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支持着柴氏,幾輩人的努力之下,恩情算是報完了。現即大宋朝廷不追究非柴氏之外的後人,這當然是一個機會。”
“所以你想降了大宋?”聽出其意的仇達開口說着。
“對。”李克勝态度堅定的說着。“其實大宋也沒有什麽不好,政治清明,對百姓也是不錯。且現在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何償不好。縱然就算是真的可以推翻大宋,難道柴氏就可以做的更好?難道恢複了大周就比現在還要好?”
“在徒兒看來,未必見得。再說,周畢竟是百年之前之周,現在又有幾人記得?”
“就算是我們推翻了宋朝,誰知道趙宋後人又會不會想辦法在推翻大周,如此反複,苦的隻是百姓而已。”
“爲天下百姓計,徒兒決定降宋,止兵戈又何嘗不是在造福百姓呢?”(這裏要說一下,他口的百姓非是真正低層的百姓,而是由士紳權貴彙成之人。這些人雖然人數不多,也就能占大宋人口的一成不到,但輿論權卻在他們之手,他們代表的就是所謂的百姓)
李克勝态度堅決,一幅想通的模樣,可字裏行間卻沒有一個字提及自己的妻兒,好似根本不存在這件事情一般。
但仇達卻清楚,關紫姻,尤其是小李響被俘才是事情的關鍵,不然就算是李克勝會降,也不會降得這麽早,這麽痛快。
知道徒弟這是決心以下,仇達若攔,隻會使師徒生隙,他索性也不阻攔,而是言道:“即是你做了決定,爲師自是會支持于你。但有兩點需記住。”
“請師傅賜教。”李克勝連怒抱拳做揖。
“第一,要控制住整個文安城,不可制造内部殺戮。萬不得已,就算是要殺,也不能都殺了,隻除首惡就是。要知道,你以後想在世上立足,這些人才是你的根基所在。”
“第二,與大宋朝廷談判的時候,盡可以先獅子大張口,随後在退讓,總之要保障自己的權益。在這件事情上,怕是有些人比你還要急燥一些。”
“師傅,徒兒記下了。”一幅受教的模樣,李克勝這就答應了下來。
也就是當晚,在華明月入城之事還沒有擴散開來的時候,突然城内就有了動靜,在然後馮春雪就成爲了第一個被抓之人。
作爲原虎頭山山老大馮雷的後人,馮春雪一向與盧思俏交好,姐妹情誼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