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得到信号之後,是走的走,散得散,有條不紊,各自行事。
宴廳之中,早有下人又給蘇石拿來了一個酒杯,跟着倒滿了酒。但這一次,蘇石卻是不再去觸碰那個杯子,反而就是這樣笑看着還站在那裏,等着和自己拼酒的江甯将軍裴忠。
要說武人拼酒也是正常之事。
可通常都是你一杯我一杯地拼。像是裴忠這樣,主動敬酒,卻要自己喝一杯,蘇石喝三杯之事還是聞所未聞。
如果有人這樣做了,那就隻能證明一點,對方根本就沒有看得起你,就是要逗弄于你。
一個江甯将軍而已,說破天也就是一個五品的武将,這樣的人,蘇石又怎麽會放在眼中。
北境大戰的時候,連三品的大将軍王信,蘇石是說喝斥就喝斥,手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四品武将爲其效力,現在一個五品武将就想在自己面前逞威風了?
當真是虎落平陽了嗎?
怕是因爲蘇石“懦弱”表現,讓大家都忘記他這一次随行的還有兩千宋家軍騎兵之事了。
這也是有蘇石有意爲之,自己一下午的退讓也換來了不錯的成果。就像是現在,屬于耿坤成一系的官員全數到位,這正是他一網打盡的好時候。
原本還想繼續看戲,看看是不是還有哪些官員因爲路途遙遠或是有什麽其它事情耽擱了,正在趕來的路上。可是現在,看樣子是應該沒有沒到之人,那也就到了他收網的時候。
蘇石心中已然有了決定,但裴忠并不知道其所想,此時還端着酒杯看向蘇石說道:“怎麽?武吉侯是不給本将軍面子嗎?”
“面子,你有個屁的面子,一個五品的地方武将而已,在本侯面前竟然敢咄咄逼人,真當我收拾不了你嗎?”
蘇石終于開口,在大家都着看他出醜,甚至是等着他主動求饒的時候,蘇石之音突然就響徹在正廳之中。
這一刻,所有人本能的愣了一下。
還有人,還做出了掏耳朵的動作,顯然他們以爲剛才自己是幻聽了。
但主桌之上,距離蘇石極近的幾人,卻是可以聽的清清楚楚,蘇石就是變得硬氣了起來。
裴忠也聽的很清楚,尤其是那屁的面子的話,讓他聽來格外的刺耳。他的面色也是不由一變道:“武吉侯,你之言可是在侮辱我們武人嗎?”
“呸!你特麽的也算是武人??你殺過遼人還是殺過西夏人。哼,怕最多就是殺過幾個不敢反抗的山匪吧,這就敢自稱武人了。滾,少特麽在本侯面前裝蒜。告訴你,死在本侯手中的異兵比你見過的異族都要多。”
蘇石不耐煩了,裝了一下午孫子,那感覺的确是不好受。若不是因爲摸不清這裏的情況,他怕是早就大刀掄起來,誰靠近砍誰。
現在終于可以恢複本來的面目、本來的性格,這一會蘇石怎麽還會給衆人好臉色看。
宋朝的爵位遠不如其它朝代的爵位更受人尊重是不錯,但蘇石這個武吉侯可不是靠着祖輩萌蔭而來,是靠着自己一點點打出來的,是用命拼出來的。
面對着蘇石的怒斥之聲,裴忠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站在那裏頗是有些不知所措。
主位之上的耿坤成看着這一幕,臉色也是陰沉的可怕。
這個蘇石好大的膽子,如此不給裴忠面子,豈不就是不給自己面子?
即是這樣,他還何需與對方客氣什麽。
“武吉侯,過了啊。你來此,本官好心盡地主之誼,率着這麽多同僚給你接風,但你竟然如此的不識好歹,難道非要本府送你出城嗎?”闆着一張臉,耿坤成陰沉般的說着。
“送我出城??”
看着這個時候耿坤成也開始翻臉了,蘇石突然間就仰天大笑了起來。待止住了笑聲便道:“難不成江甯府是你的,你是這裏的皇帝,别人沒有你的允許來不了這裏嗎?”
面對着蘇石的質問,耿坤成倒是有一點一府之主的風采,“武吉侯,你也不用給本府扣帽子,告訴你,在這江甯府中,本府的話還是能做得數的,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也都要經過本府的允許。”
耿坤成說的是大氣,隻是話聲剛落,打臉便來了。就聽到府外突然就傳出了一陣陣騷亂以及大喊大叫之聲。
萬鋒那邊收到信号之後開始動手。
外面的嘶喊之聲一經傳出,宴廳中的衆人便是面色一變。
這個時候,外面怎麽會傳出喊殺之聲?
就算是附近有山匪的話,也是斷然不敢攻打江甯府的,再說了,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城門早已經落下,他們就是想要進來也不可能。
那如今,可以制造出這些混亂的,似乎隻有一人,就是跟随蘇石一起來的兩千蘇家軍。
“武吉侯,可是你手下在外面引起的騷亂??”耿坤成想到了什麽,開口便質問着蘇石。
“耿府主,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輪椅上的蘇石,卻是一點也不着急。
而就在蘇石的話聲一落,宴廳之外,便傳來了大批軍士行進的腳步之聲,跟着一隊隊黑衣蘇家軍便出現在這裏。
蘇家軍全副武器,個個手持利刃,一出現便湧入到宴廳之中的各個角落,将這裏完全給包圍、控制了起來。
“武吉侯,你要做什麽?”通判馬韋原本一直在看戲來着的,身後有着大宗正這個依靠,讓他在江甯府有着超然的地位。
隻是這一刻,眼看着局勢不受控制,他也終于坐不住,站起身來大聲質問着。
耿坤成更是在一氣之下,看向裴忠說道:“你還在等什麽,難道你管理不了江甯城的治安嗎?”
江甯将軍裴忠被這般一說,當下是面紅耳赤,下一息就發出了一聲大喊,“我乃江甯将軍,現在要出去看看發生了何事,誰敢攔我?”
說着話,裴忠就想向外沖去。但身穿灰色麻衣的白行早就擋在他的面前,手中軟劍一橫,什麽話也不說,就這樣擋住裴忠的去路。
“你找死。”
依仗着自己曾學過一些功夫,加上自己江甯将軍的身份,這些年誰見到自己不是禮讓三分,現在竟然有人敢擋在自己面前,他當然不會放在眼中,而是一記擒拿手就着擺在面前的軟劍伸手過去。
裴忠想要奪下軟劍,重新控制局面。甚至他還想直接抓住蘇石,以此人爲威脅,想必這些個蘇家軍都會變得老實起來。
隻是這一會,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也低估了白行。
裴忠最多也就有一流身手的實力而已,怎麽可能是已經踏入到絕世行列白行的對手。
手一伸,下一刻就撲了一空,跟着膝蓋吃痛,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在然後一把軟劍就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從頭至尾,連一招都沒有接下的裴忠,就這樣被白行給控制住。
看着白行眼中露出的殺氣,看着那放在脖子上帶着冰涼之意的軟劍,這一刻裴忠整個人都吓傻了。
再也不似剛才對蘇石咄咄逼人逼其喝酒的模樣。
江甯将軍被控制住了,餘下的都是一些個文官,不能說全是手無縛雞之力,但這幾十人加一塊的武力,怕是也沒有幾名蘇家軍來得更兇猛。
勢不如人,多數人把嘴巴閉上,也隻有耿坤成和馬韋兩人在這裏不斷地叫嚷着,一副蘇石罪大惡極的樣子。
“閉嘴。”
一聲斷喝由蘇石的口中傳出,直震得耿坤成和馬韋兩人腦仁都有些疼。
“給你們臉了是不是?真是不把侯爺不當大員。還是當我年輕,好欺負?告訴你們,既然本侯來了,就沒有和你們善了的意思。你們應該祈禱的是,最好不要有什麽把柄被我抓到,不然的話,我保證,你們身後即便是有在硬的靠山,也沒有用。”
說着這個話的時候,蘇石還有意的向着馬韋身上多看兩眼,似乎就是在說,老子說的是就是你,說的就是你身後的大宗正。
不知爲什麽,被蘇石這一瞪,馬韋就感覺到後脖頸有些發涼,這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曾聽過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蘇石曾在幾年前殺過知府。
那個時候他才多大,就有這個膽量,現在真把他惹急了,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自己呢??
就算是以後大宗正願意爲自己讨一個公道,可自己人都不在了,那又有什麽意義?
好漢不吃眼前虧。
馬韋決定閉嘴,先看看蘇石做些什麽,隻要今天可以活着離開,在把事情報給大宗正,讨一個公道好了。
馬韋不說話了,隻剩下了耿坤成一個人還在叫嚣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是江甯知府,這裏他的官最大,如果面對着蘇石他都不敢說話的話,那還能指望着何人?
“武吉侯,你非是朝廷的欽差,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染指的,就算是你懷疑什麽,也應該上報朝廷,由官家派官員來查,而不是你想怎麽樣就可以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