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一句話,極盡炫耀之能。
爲的就是告訴蘇石,他們都很厲害,很有能力。
蘇石對此,隻是默默的聽着,不時還會露出一些個誇張的表情來,就像是在說,你們都這麽厲害呀。
座在那裏顯少發言的蘇石就這樣默默觀察,就像是通判馬韋不打招呼離開的事情,他也看的十分清楚。
通判,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對州府的長官有監察的責任。
監察之責要更重一些,這原本就是皇帝爲了防止地方有人會把勢力坐大的一種限制手段。
但如果通判與地方官員們沆瀣一氣呢?
完全失去了監察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怕隻會出現尾大不掉之勢。
據蘇石之前的了解,馬韋與耿坤成的私交就不錯,很多事情都是兩人聯手而爲,那這個監督之職便已經失去了意義。
且這個馬韋還是大宗正趙允讓的人,那憑着這一點,此人不對蘇石假以辭色就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蘇石看着馬韋離開,神色不變。他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何離去,但心中是一點也不發慌。早在入城之前,他就安排了好一切,誰應該去做什麽,在什麽位置上。
現在就等着人一到齊,尋機收網就是。
不要以爲,蘇石不敢主動挑起争端,隻要有合适的理由,他可是什麽都敢幹的。
那請問,圍殺侯爺的理由夠不夠?
蘇石已經從萬鋒的口中知曉,江甯知府身邊有一個叫董明的師爺與他們的大當家黃四郎來往過密。而隻要找到了此人,他願意開口,借口就等于有了。
現在蘇石就是在看戲。
看着這些人的各種表現。現在是誰跳得越歡,誰接下來可能就會摔得越慘。
時間流逝,黑夜緩緩開始降臨,知府府中,越來越多的城内官員趕到了這裏。
知府府外的一處房頂之上,連鐵心帶人正在這裏看着,在他身邊,還多出了一位密諜司在江甯府的負責人。
“這些官員你可都認識吧?”連鐵心開口了。
那名江甯負責人謙卑般連連點頭道:“認識,認識,來的都是江甯府的官員,對了,還有幾個是周邊小縣的縣令。”
“嗯,這些人可否有什麽共同的特征?”
“這個.”密諜司負責人想了一下道:“好像他們平時與耿坤成走得都很近。”
“哦,這麽說,他們都應該是一系人馬了。看不出來呀,這個耿坤成倒還有能力,拉攏了這麽多當地官員。”連鐵心呵呵笑笑,意有所指般地說着。
這一會,他已經大概知道了蘇石要幹什麽。
隻是蘇石現在是武吉侯,沒有了任何在朝廷上晉升的可能,就算是知道耿坤成勢大,是貪官,他又能怎麽樣呢?
切這些地方官員在朝廷中都是有背景和靠山的,如果隻是抓起來的話,怕是會引來不少人爲他們開脫,若是如此,抓了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難道說,蘇石就是想要讓這些官員服軟,好爲華夏銀行的進入打開缺口?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索性連鐵心也就不去多想。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看到結果出現。
知府府内,天黑之後,人來的也是差不多了,便是離開的通判馬韋也趕了回來,且他身邊還跟有一個身穿着錦袍之人。
這一次能來的,多是江甯府的官員,大家都穿着代表身份的官衣。要說這其中隻有兩人穿着錦袍。一位是蘇石,一個就是跟着馬韋進入之人。
而這個人一出現,馬上就有不少的官員起身其與打招呼,很快從這些人口中蘇石也知曉了此人的身份,江甯城内通達錢莊的掌櫃陳柯。
來之前,蘇石沒少做了解,知道這個通達錢莊主營的就是交子業務。
換句話說,正是此人的存在,使得華夏錢莊無法進入到江甯府中。而他又是跟随馬韋一起來的,那他身後的靠山已經是呼之欲出。
馬韋就是陳柯的靠山。
馬韋又是大宗正的人,那是不是能說明,趙允讓也是交子錢莊的靠山呢?
蘇石正在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陳柯已經與衆人打過了招呼,來到了他的面前。“草民陳柯見過武吉侯。”
這一幕,頓時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少人還一臉竊笑地看着這一幕。
按說,一介草民而已,就算是錢莊的掌櫃,可沒有任何功名,除非蘇石召見他,不然的話,他是無法見到大宋的侯爺,更不要說上來搭話了。
這就是封建王朝中的階級觀念。
這個規矩人人都懂,但這個陳柯還是走到了蘇石的面前,并主動問安。
這個時候,如果蘇石不搭理他,就會顯得他沒有胸襟,太過小家子氣。
但若是搭理他,又會憑白拉低自己的身份,讓人更不會把他當回事。
可以說,這一刻,蘇石是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而衆人都在看着,看武吉侯要如何做的時候,蘇石矜持般點了點頭,“你就是通達錢莊的掌櫃,但不知道可認識一個叫宋林的人?”
蘇石這般一問,原本還一臉笑意,等着蘇石出醜的陳柯就是面色一變,随後眼神開始不自然的躲閃,“那個.武吉侯所說之人,草民并不認識。”
“哦,不認識呀,本侯還以爲是我那手下不懂事,得罪了陳掌櫃,被你留下座客了呢。”蘇石呵呵笑笑了。
宋林,是華夏銀行總部派到江甯府來開展業務的,也是被袁小頭推薦,蘇石親自任命的江甯分行長。
可是前一陣子人在送了封信給總行,說江甯城情況複雜之後,便失去了聯系。
蘇石這一次來此,也是有找到此人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試探來着,不成想這個陳柯的心态也就一般,蘇石這一詐,對方就露出了馬腳。如此可見,對方的能力也強不到哪裏去。
如果說之前蘇石隻是懷疑的話,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宋林的失蹤一定與陳柯有着脫不開的關系。弄一個不好,此人現在就在對方手中也是說不定的。
陳柯見蘇石不再問了,抱拳後退幾步,好一會之後臉色這才平靜。
原本想借着這個機會拉低一下蘇石的檔次,讓其臉上抹黑來着的,卻不想反被蘇石給震住了。這一幕讓不少來到的官員瞧見,讓他們對蘇石也生出了一些個敬畏之心。
不管怎麽樣,就算是花了錢找了關系,能被官家親封侯爵,人也是應該有些能力的。
這不過就是一個小插曲,很快人就到齊,知府耿坤成也穿着一身官袍走了出來,于主位上坐下之後,這便大手一揮道:“上菜吧。”
當下,仆人們齊齊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也被端到了桌子。
足足六桌,每一桌有八名官員,這便是四十多位,這些人全都算是耿坤成一系的人。
看着這麽多官員座在這裏,耿坤成臉上是一副志得意滿之态。這些人也是他能成爲江甯霸主的底蘊所在。
正是有了他們,耿坤成的任何命令才能夠快速地在江甯府中落實下去。就像是宋林代表着華夏銀行而來,他說不能開,那就不能開。若是你在固執的話,最後連你的人都要跟着一起失蹤。
酒菜一上,耿坤成端着杯子就與衆人喝了起來,不時還會與蘇石碰下杯。
但能看到,與其它人碰杯的時候,耿坤成是一仰而盡,與蘇石喝酒的時候卻是輕抿一口,他就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蘇石,也告訴其它人,一個侯爺還不放在他的眼中。
對這樣的小把戲,蘇石一直是面色平靜,沒有給半點回應的意思。
怎麽着,狗咬了你,還能去咬狗呀?
平白的拉低了自身的檔次。
“來,武吉侯,本将軍與你喝一杯,早就聽聞你在北境殺得三族退讓,真是讓人聽之而興奮呀,哈哈哈。”江甯将軍裴忠站起了身,主動向蘇石端起了酒杯。
“世人都說,豪傑都是海量。想必武吉侯必然就是海量中的海量,這樣吧,本将喝一杯,武吉侯喝三杯,也好讓我等見識一下英雄之姿如何?”裴忠一臉笑意的說着這些,但話中挑釁之意十分明顯。
叮當。
話音剛落,很多人都向這裏看來的時候,蘇石手中的酒杯突然就掉落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吓的,還是被驚到了,總之這一舉動,瞬間就引來了不少官員發出大聲的嘲笑之音。
蘇石身後的樓陽面色一變,便第一時間上前撿起了杯子,跟着用力向着廳外就扔了出去,一邊扔還一邊說,“這個酒杯太滑了,握都不好握,該砸。”
“嗯?哈哈哈。”
衆人聽着這有些奇葩的言論,俱都先是一愣,跟着就不由自主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個人沒有力量握住酒杯,偏生反過來還要怪杯身太滑了,這種借口,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