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萬騎兵,其中一萬五千人是北軍的精銳,還有五千就是王德用帶來的騎兵。
這倒不是說王德用有多麽的大方,多麽的無私,他隻是擔心這若不是三族之計,一旦他們真的與朝廷所派援軍彙合了,那他派出了五千騎兵,便可以分得大部分的功勞。
兩萬大宋騎兵,很快便來到了忻城南城門前彙合。随着城門被拉起的那一刻,騎兵飛速湧出,直向着城外十裏處朝廷援軍所地奔湧而去。
十裏之地的一處高坡上,黃高義看到了出城的大宋騎兵,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很好,他們主動出來與我們彙合了。”
“将軍,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沖上去與他們合兵一處?”一旁的副将開口問着。
“不着急,先讓他們跑一陣,看看情況再說。”黃高義搖了搖頭,他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想着還是等等在看。
而就在黃高義所在十裏之外的另一處高坡上,雷蒙将軍帶着五千龍武衛也正在這裏駐足觀察着。
“雷統領,城内的騎兵都出來了,可看起來好像黃将軍沒有向前的意思,這是爲何?”
出聲之人,皮膚黝黑,雙眼如銅鈴一般,目露兇光,深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子殺氣。
他正是雷蒙身邊的參将聶勇,原屬西軍中的一員,因爲作戰勇猛,被挑中進入到了龍武衛。
“爲何?膽小吧。”雷蒙搖了搖頭,眼中帶着一股子怒意的說着。
雷蒙眼中,黃高義或許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若是如此,就不應該在此時出現,而不入城。
既然你還是來了,那就不要考慮是不是有詐的問題,即是城内宋軍騎兵都出來了,他就應該馬上向前,與其彙合。
這樣一來,即便是真的有詐,也非是沒有丁點的還手之力。
到了那個時候,若是忻城内的宋軍抓住機會,出城來戰,來一個反包圍,屆時自己也會帶着五千龍武衛殺上去,未必就沒有一戰而勝的機會。
隻是可惜,這不過就是他的個人想法而已。
個有個的心思,無法統一作戰之下,這最終也就是一個想法罷了。
“告訴大家,沒有命令不得前進。”雷蒙似乎已經看到了戰敗的那一幕,便不得不對着聶勇吩咐了一聲。
不爲其它,他這五千龍武衛可都是精銳老兵,别一沖動真就沖上去了,那樣不過就是給敵人送菜而已。
“末将明白。”聶勇答應一聲,回身開始吩咐着。
戰場之上,兩萬宋騎出城而來。
無人阻攔之下,他們速度其快,十裏的距離很快就奔行了五裏。而這個時候,黃高義所部終于動了。
十萬援軍也開始緩緩向前,但怎麽看,速度都不是很快,似是不急不緩一般。
“爲何不急速前進,兩軍彙于一處,奔城而來呢?”城樓上,王德用看着這一幕,眼中都快急出火來。
一旁站着的王信剛想說些什麽,可就是此時,他面色突然一變道:“不好,果然這就是圈套。”
随着王信話音一落,原本寂靜的南城門外,瞬間就出現大量的三族騎兵。
其中有身着綠甲的遼兵、身穿藍甲的西夏騎兵、以及身着藍白之甲的蒙軍騎兵。
遠遠看去,人山人海,數不勝數。最少也有十五萬騎兵大軍。
這麽多的三族騎兵一出現,便直奔向出城的兩萬宋軍騎兵就圍了上去。
“不好,撤。”正在隊伍之中,還小心翼翼行走的黃高義眼看着敵騎突然出現,數量還如此之多,當下是面露慌張之意,連喊撤退。
這果然就是異族的圈套,現在他的十萬大軍已然開拔,隊伍正處于前進的狀态之中,若遇敵騎,怕是讨不到什麽好處。
惜命的黃高義是轉身就逃,速度之快,竟然比之對面湧來的兩萬宋騎也不遑多讓。
主将未戰先逃,十萬宋軍,當下崩潰,急速後轉之中,隊形更是大亂。一些個反應不急的将士,一旦被推倒在地上,往往便被身後所湧來人踏在地上,在也無力而起。
十幾萬的異騎一出現,宋軍便是未戰先亂。
這一幕看的城樓上的王德用是目瞪口呆,心驚不已。
好在自己聽勸了,沒有下令全軍出城,不然的話,正在行走的步兵又豈會是十幾萬異騎的對手?
王信這一刻,卻是一拳砸在了城樓之上,不顧已經流血的手骨說道:“來人,集合大軍,出城迎戰。”
“不可。”
眼見王信竟然在這種時候要出城,王德用哪裏肯依,當下叫停了那欲轉身而去的傳令兵。
看着王德用阻止,王信怒道:“王相公,如果現在我們不出城一戰的話,怕是那兩萬騎兵就要全軍覆沒了。”
“覆沒又當如何,将士就應該戰死在沙場之上,而我們還有自己的責任,那就是守住忻城。”
這一刻,王德用說的是大義凜然,可實際上不過就是一種怕死的表現而已。
在這樣的人眼中,誰的性命也不如自已的重要,誰死隻要自已不死就行。
“哎。”
眼看着王德用是絕對不會同意了,王信隻得在一聲歎息之後,雙眼血紅的看向着戰場之上,看向着派出城的兩萬騎兵,被數倍于他們的異族所包圍,分割。
兩萬大宋騎兵,在發現四面八方而來的十幾萬異騎時,就已經亂了陣腳。尤其是王德用帶來的五千騎兵,更是不聽軍令,在将軍鄭長久的帶領之下,不顧一切的開始四散而逃。
這也影響到了剩下的一萬五千北境騎兵,這讓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确的決定,比如說選其一點,沖殺而出。
而等到他們回過味來,想要突圍之時,已然是被異騎團團包圍,沒有了在沖出去的機會。
“殺!”
眼看着逃生無望,一萬五千北境騎兵發出了最後的呐喊,開始向着圍困他們的異騎發起着決死的沖鋒。
在北境騎兵反擊之時,黃高義帶着五萬大軍先一步撤出了戰場,直向着忻城以南的赤塘關方向沖去。
至于餘下的五萬人,那一半人馬,黃高義已然顧不得那許多了。
五萬混亂的宋軍步兵,一萬五千宋軍騎兵,就這樣被十幾萬的異族騎兵所圍,弓箭不斷被放出,一道道鮮血飙飛而出,一名名宋軍被射殺在這片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大地之上。
十裏之外的雷蒙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幾次想要沖動的帶着五千龍武衛殺過去。
但他卻知曉,不能這樣幹,這是對将士的不負責任,更是對荊王的不負責任。
這一次,爲了讓五千龍武衛人人都有馬騎,荊王拿出了不知道多少的銀錢,這才湊夠了五千戰馬。
不誇張的說,這一次他是帶着荊王的期望而來,若是這第一戰就把自己扔進去了,他就是死,也是要對不起荊王,這個責任,他背負不起。
“撤,撤退。”
爲了避免回頭異族騎兵發現自已,在将自已包圍,眼中含着淚的雷蒙這就帶着五千龍武衛騎兵向後後撤而去。
龍武衛離開了。
黃高義也離開了。
忻城城樓之上,王德用和王信眼睜睜看着一萬五千宋騎,五萬步兵,共計六萬五千宋軍被十幾萬的異族包圍滅殺。
這一戰,一直持續了四個多時辰。
一直到天黑之時,這才結束。
沒有統一的指揮,除了其中一萬五千北境騎兵給異族帶來了近四千的傷亡之外。異族便幾乎沒有什麽損失。
鄭長久帶着兩千多騎兵先一步逃走,連與黃高義彙合的膽量都沒有,直奔汴梁城方向而逃。
以不到五千騎兵的代價,滅掉了大宋近七萬兵馬,三族獲得大勝,讓他們在宋朝北境的氣焰更爲嚣張。
此戰的消息很快就向着汴梁城傳去,垂拱殿下,趙祯當着衆臣的面,把黃高義的奏書扔在了地上,咆哮般喝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何王德用和王信沒有及時突圍?”
“爲何,黃高義不主動向忻城靠攏?”
“爲何會大敗?”
“我大宋近七萬将士血染當場,這個責任由誰來負?”
一聲聲帝王的喝問聲回蕩在大殿之中,所有臣子,有一個算一個,這一會全都低下了頭。
不管他們心中有什麽想說的,現在也隻能先受着,等何時帝王的怒火沒有那麽盛的時候,才是他們真正開口去解釋之時。
足足一刻鍾,趙祯罵的全身都忍不住全身顫抖之後,這才在張茂則的攙扶之下座回到龍椅之上。
氣息也慢慢處于平緩之中,而這個時候,下面的臣子終于有人開口了。“陛下,臣想請問,大戰開啓之時,忠武将軍去了哪裏?”
說話的人正是參知政事文彥博,這個曾經在朝堂上被蘇石駁了面子的相公,這一刻終于借機向蘇石發起了責難。
“對呀,之前陛下就下令讓忠武将軍回援忻城,大戰之時,他在哪裏?”跟着站出來的就是大宗正趙允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