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是會死人的。
而他們,并不想死。那還要繼續的留下去嗎?
這隻是北線的外圍,并沒有真正的深入進去。那裏的敵人一定更加兇狠更加多。如果現在不退出的話,怕就不會有什麽機會退出去了。
“忠武将軍,對不起,我退退出。”
終于,在過了大約數十息之後,第一個要離開的人出現了。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最多就是對不起你的家族,你身上應該背負的榮耀,還有就是那些信任你的同袍。”
蘇石看着那站出來的士兵,目光輕冷,沒有嘲諷,沒有看不起,但也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而是很快頭一轉,看向那三千隊伍,繼續的說道:“還有誰想要退出,現在就站出來,不然的話,過了這一刻,就将不會在有機會。誰在退出的話,将會按逃兵處理,那個時候軍法無情。”
說到後面的時候,蘇石的面色更爲冷然,而在這樣的目光之中,不斷有人站出,稀稀拉拉,雖然人數不是很多,但等到一炷香之後,還是走出了五百人左右。
“還有嗎?”看都沒有去看那些膽小之人,蘇石的目光在留下來的兩千五百人身上打着轉。
沒人回答,但也是回答。
沒有了,三千人走了五百人,剩下的兩千五百人,不管是因爲丢不起人,還是放不下面子,或是不想辜負了家族的期望,總之他們選擇留了下來。
“很好,如果你們都做了決定,那接下來你們就不再是預備禁軍的一員,而是現在我忠武将軍手下一名士兵,接下來,你們将随我南征北戰;接下來,我長刀所指,你們便要一往無前,哪怕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你們也絕對不能退讓一步。不然,無軍令而後退者,将視爲逃兵處理,殺!”
“你們聽清楚了嗎?你們做好決定了嗎?”
當蘇石的聲音響起之後,以楊文廣、呼延慶爲首的一批人當即大聲的回答着,“我們想好了,我們決定了,以後我們就是忠武将軍手下的一員,長刀所指,一往無前。”
“哈哈哈,好,你們是真正的天地男兒,值得人們去尊重。樓陽,把戰馬牽來。”
“是。”答應一聲的樓陽向身後一揮手,龍行雲、虎行風兩兄弟這便牽着兩匹高大的蒙古馬走了過來。
“楊文廣出列。”蘇石的聲音再度響起。
“末将在。”穿着一身染血铠甲的楊文廣這便大步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今天一戰,緻果校尉楊文廣表現突出,殺敵奮勇,擢升爲振武校尉,賞健馬一匹。”
這一刻,龍行雲也走上前來,将手中的那匹高大蒙古馬缰繩送到了楊文廣手中。
“謝将軍。”楊文廣滿身的激動,這就又升了半格,成爲了從六品的振武校尉了,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現在就成了真。
“呼延慶出列。”
“末将在。”一臉喜色的呼延慶當下也從隊伍之中站了出來。
“今天一戰,仁勇校尉呼延慶表現甚佳,親斬蒙騎之将,立下大功,擢升爲宣節校尉,賞健馬一匹。”
“謝将軍。”呼延慶呵呵笑着,臉上都如開了花一般。
之前楊文廣找他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正九品武将,現在成爲了正八品,連升兩格,自然是喜不自勝。
蘇石連賞兩人,提拔兩人,看在其它人眼中,那個羨慕和妒忌呀。
可不管是如何的豔羨,卻沒有一人會說不公平。那兩百蒙騎就是在楊文廣和呼延慶兩人帶領之下給攔截下來,不然的話,不知道接下來他們之中還會死上多少人。
獎完了,該說罰了。蘇石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樓陽,“留下人之人中可還有之前的逃兵?”
“少爺,有,還有兩個人,其它的都站到傷兵那邊了。”樓陽出聲回答着。
大戰初始,别人都在觀察着戰局,樓陽帶人卻在盯着那些逃兵,現在終于統計出了一個結果。
蘇石聽着還有兩名逃兵沒有選擇逃走,而是還想繼續留下來,心中生出了憤怒之心。
剛才大戰來臨,逃的比誰都快,這樣的人,隻是一會的時間之後就可以轉性?蘇石是不相信的。
那多半的可能,就是這兩人想要魚目混珠,想要濫竽充數,是那種又不想出力,還想得好名聲,這樣的人最是被蘇石所不恥,這樣的人在他眼中就是僞君子,那是比真小人還可惡的存在。
吐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樓陽遞來的一張紙條,上面寫的就是那兩個人的名字。
“孫儈、許殷出列。”
兩個正站在隊列之中的男子,突然被點了名字,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他們不想站出來的,剛才他們可是連接戰的勇氣都沒有就逃了。
但他們也不想就這樣一事無成的回到汴梁,那是會被人笑死的。
所以,他們選擇留了下來,他們還想搏一搏。
當然,如果真的再發生危險的話,那在逃不遲,反正留下來總是還有機會,比現在就走了回去之後被人看不起要強。
隻是沒有想到,自己之前的所爲竟然被人記了下來,這一刻被點到名字,兩人都生出了不好的感覺。
邁着并不堅定的步伐,兩人從隊列之中走了出來。
蘇石卻是看都沒有看他們,而是座在輪椅之上仰天而道:“剛才是你們的初戰,有些人被吓破了膽子,連接敵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就跑,成爲了可恥的逃兵。”
“這樣的人極爲可恨,因爲很可能就因爲你的逃跑,而讓大軍士氣受擊,戰時動搖軍心者,當逃兵者,當斬!”
一聽到當斬的字樣,孫儈和許殷都是臉色一片的唰白,顯然是被吓到了。
蘇石繼續說着,“本将軍對逃兵是十分憎恨,但本着你們畢竟是功勳之後,還是給了你們一個機會,給你們一個台階,讓一些膽小之人可以主動的退出去,哪怕就是丢了一些臉面,也并不是你一個人丢的,還有那麽多人呢,好歹也算是一種安慰。”
說到這裏,蘇石的目光這才向着孫儈和許殷兩人身上看去,“可就是有那麽一些人,不識好歹,總以爲自已很聰明,以爲自已的所爲别人沒有看到,就是看到了也不會太在意。呵呵,當真本将軍是瞎的嗎?”
突然間蘇石爆發了,伸手指向着孫儈和許殷說道:“你們兩個,之前一戰便是帶頭逃跑之人,現在給你們離開的機會不要,還要留下來當老鼠屎嗎?”
“當真留下你們,你們是不是還準備下一戰的時候繼續當逃兵,繼續來擾亂軍心。”
“像是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就是不知悔改,天天抱着僥幸心理,本将軍豈能容你,來人呀,将他們二人拿了,以逃兵之罪砍下頭顱,以正軍法之嚴。”
“是。”龍行雲和虎行風早就在等着了,聽到蘇石終于下了命令,哪裏還會客氣,這便大步上前,一人一個将孫儈和許殷提了起來,向一旁拖去。
那一邊,馮一刀和胡通天兩人親當儈子手,嘿嘿笑着各自手拿一把大刀,那笑容直看得人滲的慌。
蘇石竟然要殺人,雖然說是殺逃兵,但很多預備禁軍看到之後,還是臉色大變。
孫儈和許殷可是他們的同袍,甚至還有不少人與他們是熟悉的,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現在眼看着兩人沒有死在蒙騎之手,而要死在蘇石之手的時候,好幾位都想要站出來說些什麽。
蘇石似乎看出了人群中的異動,當下又道:“替逃兵求情者,同以逃兵罪論處,斬!”
那麽一瞬間,幾個剛要邁出的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
開什麽玩笑,幫着說說情可以,但要因此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那還是算了吧。
人群重新安定了下來,此時隻剩下孫儈和許殷兩人的喊叫求饒之聲。
連喊了不知道多少聲饒命,我知道錯了,但蘇石就是不爲所動,孫儈轉而怒聲道:“蘇石,你算是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一個從三品的忠武将軍而已,我祖上是爲了大宋立過大功的,官職更是不知道比你高出多少,你不能如此對我,不然我孫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真是聒燥。”馮一刀一把拉過正被拖到面前的孫儈,一腳将其踢跪在地上,跟着就是手起刀落,一道鮮血飛射而出,孫儈的喊聲也是戛然而止。
那一邊胡通天也不客氣,哈哈一聲大笑之後同樣大刀落下,又一個頭顱與身體分了家,滾落到地。
孫儈和許殷死了,當着三千多預備禁軍的面給殺了。
蘇石的聲音也在此時再次響起,“所有傷兵還有想要罷戰之兵,即刻起回返汴梁城,你們也可以将今天看到的一幕傳揚出去,你們也可以告訴孫家人和許家人,事情就是我蘇石做的,如果他們不服氣,盡可以來找我報仇,或是去官家那裏告狀。但我還是要說,我之所爲是爲完善軍法,我之所爲正當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