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自己是什麽人?
這可是朝堂大殿。
在這裏能做主的隻有一人,那就是當今皇帝趙祯。
你蘇石竟然敢越俎代庖,竟然開口留人,你想幹什麽?
這是越權懂不懂?
這是在藐視皇權你知不知道?
臣子之中,包拯與富弼看到了這一幕,都不由爲蘇石捏了一把汗。
他們在私下裏接觸的時候,知道蘇石膽大,别人不敢議論之事他是張嘴就來。但那是在蘇府,整個天佑胡同都是蘇石的,那裏都是他自己人,他想說什麽,也傳不出去。
但這裏不一樣,這是皇宮大殿。
這是議論國家大事的地方,臣子的一言一行都要十分的注意,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哪怕一個字,都會給自己引來災禍。
可現在,蘇石卻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留下了連皇帝都不想見的人,憑此,他的罪過就大了。
臣子隊伍之中,趙允讓原本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他擅長内鬥,像是這種外戰之事,他是沒有什麽發言權,也沒有什麽興趣的。
趙允讓隻是想着可以快一些結束,他好回去好好補一覺。還有就是前兩天買下來的那個戲子,嗓子不錯,回去聽她唱曲也比站在這裏,聽着那些人讨論戰事要強。
原本已經沒有了精神的他,在蘇石出現的那一刻,就變得警惕起來,就像是擅鬥的公雞一樣,開始伸長了脖子。
如果趙允讓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蘇石第一次上朝議事。
但凡是第一次,代表的通常都是緊張、興奮和激動。
人在這樣的情緒包裹之下,那是最容易會犯錯的。
趙允讓等着的就是蘇石犯錯,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抓住機會好好抨擊一番。
抱着這樣的想法,正死盯着蘇石的趙允讓,就聽到了讓他心中樂開花的話,這個蘇石竟然如此沒大沒小,竟然把皇帝都不見的人,就這樣留下了,這就是挑釁皇權呀。
這就是目無君父。
“哈哈,我的機會來了。”心中砰砰直跳,趙允讓這就連忙伸手入懷,找到了自己的上奏芴闆,他要好好參蘇石一本。
也說在他剛拿出白玉芴闆,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蘇石已然在群臣的注視之下開口了,“陛下,臣腿腳不利落,一會想讓楊殿直推臣下去,陛下一定會允準的吧。”
“呃!”
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般,這一刻趙允讓臉色憋的通紅。
他現在是無比後悔,爲何不把芴闆拿在手中,這樣就可以第一時間發難。現在倒好,錯過了大好機會,錯過了呀。
“你怎麽來了?”
趙祯沒有馬上回答蘇石的話,而是皺了一個眉頭。
他記得沒有宣蘇石上殿,此人有腿疾,是可以不用入朝議事的。
“陛下,通知的是在京六品以上官員皆要入朝議事,不然會被治罪。”一旁的張茂則顯然明白趙祯是什麽意思,這就湊上前來,小心的補充了一句。
“這個,天佑可以例外。”趙祯想了一下之後,開口說着。
“奴婢記下了。”張茂則連連點頭,心中也有些震驚,官家對蘇石是真的好呀。
即是官家對蘇石這麽好,張茂則才不會出聲在去說些什麽,無端的惹來官家的不快,引來蘇石的不滿意,是那麽好玩的事情?
朝堂之上,大家的目光都在看向着金銮殿上,就見張茂則和官家說了什麽,但他們聽不清楚。可聰明人可以看的出來,趙祯對蘇石還是很縱容的。
或是因爲對方年紀輕,又或是對方沒有任何的權力,與他構不成什麽威脅。
又或是蘇石這幾年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錢财。
不管什麽原因吧,趙祯或許就沒有把蘇石當成真正的臣子來看。那他做什麽,說什麽,就算是不符合規定,也不會與其計較。
“天蘇愛卿,你上殿前來做什麽?”趙祯重新坐直了身體,随意般開口問着。
“臣來提建議的。”輪椅上的蘇石保持着微笑。
“哦,你有何策?”趙祯面色平靜,心中卻是起了嘀咕,這個蘇石不會起什麽幺蛾子吧。
話說這小子能力是有的,但惹事的能力也是一流。
不僅是趙祯這樣去想,站在前排的那些大臣們也是抱有着相同的想法。
與蘇石接觸過的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會忘記此人的真實年齡,反會把他當成同齡人來看待。
這樣的人,做什麽事情從不會無的放矢,他能出現在這裏,或許就會有語出驚人的舉動。
衆人的注視之下,蘇石開口了。“陛下,臣剛才在下面聽了幾位相公之言,認爲說的很好,對策也很不錯。”
上來先肯定了王德用和文彥博之言,這讓不少人聽後松了一口氣。此人雖然年輕,但還是識大局的。
可隻有一些與蘇石打過交道的人知曉,這不過就是先揚後抑的一種手段罷了,接下來說的話才是真的重點。
“隻是.”
蘇石再度開口,有些人心下了然,果然如此。
“隻是面對強盜的一般的敵人,一味的忍讓也是不行的。适當的亮亮肌肉也是必須之事,至少要讓他們知道,大宋也是能打的,隻是爲了天下蒼生,不忍生靈塗炭,不願去打而已。”
“若是真把我們給逼急了,那我們很可能打的他們懷疑人生,打的他們連爹媽都不認識。這就是以武懾人,文武兩條路走,才是健康、長久,這也更有利于接下來的雙方談判。”
蘇石在說着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沒有過激的言論,也沒有過頭的舉動,就像是在說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但就算是蘇石沒有想要刺激旁人,這些話還是讓一些人露出了不滿,比如說樞密使王德用,他就在蘇石話落之後站了出來,“蘇少府,你說要走文武兩路,那你想過沒有,一旦打起來了,我們還打敗了,那還如何談和呢?”
“呵呵,王相公是吧,沒打你怎麽就知道結果了呢?難道你能掐會算?如果是這樣,爲何沒有預料到這一場戰事會發生?爲何不提前有所警覺?”
說到最後,蘇石臉上的微笑不見,變成正然之意的問着,“爲何不先陳兵于邊境,防患于未然呢?”
“不陳兵邊境也是當初大家共同的意見,這是爲了不去刺激異族。”王德用臉紅般的解釋着。
有關這個問題,已經有人開始在下面議論。
很多臣子在私下裏說,如果大宋邊境的軍隊夠多,或許不管是西夏還是蒙騎就會心生畏懼,就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
更不要說,在此之前,包拯還提過這個建議,隻是沒有被采納罷了。
有些話,說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
而這原本就是事實,現在說的人多了,或許哪天官家想起來,就會生自已的氣,讓爲自已是無用之人,王德用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所以任何人敢于在他面前提這件事情,他都會視爲對手和敵人。
現在,蘇石就當着這麽多人,當着官家的面提了出來,他如何心中不氣。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現在王德用已經殺了蘇石至少十遍百遍。
“嗯,不錯的解釋。”蘇石配合般的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這個說詞。
這讓王德用不由松了一口氣,想着事情或許就這樣過去了,可誰知道,接下來蘇石竟然開口道:“隻是我們沒有刺激異族,他們還是向我們動手了,這是不是說明,其實陳不陳兵于邊境,他們都是要動手的,王相公,看來你分析錯了哦。”
“你”王德用當下是滿臉漲紅,伸手指着蘇石就想說些什麽。
“夠了,朝堂之上,這麽多大臣看着,你們在幹什麽?”金銮殿上,龍椅之上,趙祯開口說話了。
雖然這次的事情王德用做的不好,也錯判了形勢,但此人還是有些才能的。尤其現在外敵已現,大宋要做的是如何解決這個危機,而不是去追責誰,這樣隻會形成内亂,人人自危,局勢就會變得更加不堪。
再說了,這個時候換一個不熟悉情況的樞密使上來,也隻會耽誤現下寶貴的時間。
趙祯開口,王德用就算是心有不滿,也不敢在說些,隻得冷哼一聲之後向蘇石投去了一個警告的眼神,那樣子似乎在說,小子,我記住你了,别栽在我手中,不然給你好看。
我本來就挺好看,不用你給。
蘇石也不毫不退讓的還了對方一個眼神。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反之,你若是針對我,那我就一定十倍百倍的針對于你。
現在的蘇石,也不能說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僅是與他有着利益關系的人就有很多,憑着這些人,就足以保下蘇石無事。這也是他敢于嚣張,敢于對怼任何看他不順眼之人的重要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