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石就座在那裏默默的聽着,并沒有急于插話,直到兩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時候,蘇石這才呵呵一笑道:“怎麽了,我臉上又沒有長花。”
“行了,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天佑,你快說說要怎麽辦?”包黑子裝成生氣的樣子假意訓斥着。
“好。”包黑子的面子蘇石不能不給,這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說道:“其實吧,這件事情要我看,根本就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情,最主要還是看官家怎麽想。”
“這是什麽意思?”包黑子一臉的不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蘇石輕咳了一聲,繼續的說着,“這就是我們大宋的一個機會,遼人不是向我們求援嗎?那就等于是主動權在我們手中,是幫也行,不幫也可以。”
“幫,那就不能白幫,你要我替你幹活,總要付出一些什麽吧。這樣,就燕雲十六州好了。”
“不幫,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之前我們與遼國還曾在邊界對峙過。此次,借由蠻蒙之手好好收拾一下遼國,重創他們的實力。那以後我們在軍事上與遼國就不在是弱勢,這就等于是坐山觀虎鬥帶來的好處。”
“至于說蒙騎到我們大宋來,除非他們先征服了遼國,或是遼國同意他們這樣做,不然基本上沒有可能。”
蘇石是去過蒙地的,那裏人口很少是一個硬傷,他們是沒有實力滅了遼在來對宋。
至少短時間内不行。
蘇石剛說到這裏,富弼就是雙眼一亮道:“蘇少府的意思是說,等到遼國被削弱了,我們到時候是強要也好,出兵奪取也好,燕雲十六州是都有可能拿回來的是嗎?”
“沒錯,還是富相公厲害。”蘇石贊歎般的說着。
心中想着,不愧是曆史中有名的智臣,富弼的反應能力就是強。在看包黑子,還皺着眉頭在那裏想事呢,蘇石就是一臉嫌棄的模樣。
當然,蘇石是不敢表現出來的,誰讓他是包黑子的晚輩呢。
就像是剛才,包黑子可以叫蘇石爲天佑,但富弼隻能叫蘇石爲蘇少府,這就是關系遠近的區别。
得到蘇石的贊揚,富弼就呵呵笑了笑,然後又想起什麽的說着,“這般說來,主動權在我們,不管是援還是不援,都是有好處的對吧。”
“當然了,這原本就是遼與蒙的事情,與我們何幹。”蘇石笑着點頭。
“嗯,如此這般說來,的确是要看官家怎麽想,是現在要好處呢,還是回頭等他們打完了,自己去取好處,哈哈,好,燕雲十六州呀,終于在在我們這代人的努力之下回歸了嘛,哈哈,好。”
富弼心情不錯的連連拍手,不知道的,還以爲現在燕雲十六州就已經被他抓在手中了呢。
蘇石也在一旁陪笑着,随後又補充了一句,“但不管我們做什麽選擇,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好準備,那就是在邊境地帶要陳兵防守,不給任何人以可乘之機。”
“邊境加大防守力量?這是擔心蒙騎會打到我們這裏來?”包黑子終于插上了話。
“對他們一定是要防的,但西夏那裏也要防着一手。”蘇石說着說着話,臉色也正然了起來。
假道伐虢。
蘇石隻是一提醒,包黑子和富弼就明白了過來。
以西夏好戰且總是願意在大宋身上掠奪的習慣,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借着去援助遼國的名頭,突然給大宋來這麽一下子。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好。
被好處蒙了雙眼也罷。
大宋都必須要有所防備,古人還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呢。
對于蘇石的擔心,包黑子和富弼皆是點了點頭,“不錯,是要有所防備,這一點,我們會向官家奏明。”
“很好,即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這一次是遼求宋,急的是他們不是我們,不可人家給出一點好處就答應人家,要給遼軍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嘛。”蘇石很是放松般呵呵笑着。
“屁的報仇機會。”
這一刻,包黑子和富弼都在心中鄙夷着蘇石,這分明就是想要看着遼與蒙打的再激烈一些,更多消耗一下雙方的實力而已。
隻是明知道如此,爲何兩人還是這麽的高興。
富弼與包拯很快離開了天佑胡同,即便是蘇石說做好吃的了,也沒有挽留下他們。他們要進皇宮,要去找官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可是難得可以壓制遼國的機會,絕對不能輕易的就算了。
兩人想的是如何借機占取更多的好處,收回燕雲十六州當然是最好的。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去想,這并不是說他們不想大宋強大,而是根本不自信。
并不認爲這就是真的好機會,他們習慣了下跪,已經忘記站起來是什麽樣子。他們甚至認爲,蒙人如此的勇猛,連遼人都不是對手,那他們連遼人都不如,更不可能會是對手。
現在有遼人在前面擋着,這當然是好事情,能夠給予遼人幫助就要給予,隻要不讓蒙人出現在宋境就好。
至于說借機提出一些要求,甚至是收複失地的事情,那還是算了吧,這根本就是白日做夢好吧。
存着這種心思的人,在朝堂之上還有不少,其領頭人物就是樞密使王德用。
除此之外,還有妥協派共存派的代表文彥博。
面對西夏也好,遼人也好,文彥博從不主張以戰止戈,而是習慣性的賠錢,甚至對方需要,還可以割地給對方,随後就是同化對手,讓他們從強大走向衰弱,如此一來,老二不說老大不好,大家都沒有了什麽戰鬥力,威脅自然不會存在。
這一套政策放在普通百姓眼中,或許完全就是錯誤的,說嚴重一些,其心當誅。
但放在朝堂上來說,這一套說法還當真有不少的支持者。無它,遼國不就是被同化的典範嗎?
以前的遼國就像是現在的西夏一樣,好戰,遇事習慣先動手再動嘴,爲此大宋沒少敗于其手,吃了不小的虧。
可是現在的遼國,尤其是遼國高層,在接觸了宋人的文化和一些習俗之後,也過上了奢靡的生活,已經開始走向了安于享受之道。
宋遼關系一度十分的和諧,這就是明證。
遼軍不及蒙騎這也是明證。
即是遼可以被同化,爲何西夏不行,爲何蒙騎不行。
能夠不動刀兵,沒有大戰,沒有死傷,這也是百姓之福。
不然天天血戰的話,會導緻多少家庭生離死别,會有多少家庭舉目哀嚎。
人類愛好和平,也期望和平。不戰而屈人之兵正是兵法中的上策。
文彥博認爲,根本沒有必要與蒙騎去打一個生死,人家是什麽都沒有,死就死了,這就叫光腳不怕穿鞋的。
大宋不行,他們有着這個世界上最多的财富,有着很多領先于這個世界的科技和行業,甚至是人口。那爲什麽要和你打生打死?
輸了,那不用說,沒有什麽好果子。。
赢了,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根本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就蒙人那苦寒之地,給他們他們都不願意要,那打這仗意義何在?
而這個觀點也得到了不少臣子的支持。
但他們卻忘記一點,和平從來不是祈求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想要和平可以,那就要有足夠的實力去威懾對方,隻有對方害怕了,才不敢來找你的麻煩,你才有和平發展的大環境。
不然,誰都想打你的主意,你卻沒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一切,那任你巧舌如簧,最終追求的也不過就是一場空而已。
除此之外,第三種就是富弼和包拯這樣的少壯派。
這不是指年紀的大小,指的是他們更有朝氣,更有想法,更想把大宋變得強大起來。
他們想要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機會,削弱敵人的同時讓大宋重新屹立于東方,成爲最大的強國。
說起來,這種想法的人是最多的。
可惜的就是,存着這種想法的人,多還是年輕人,是那種沒有什麽實權的年輕人。
這樣的人就算是再多,朝堂之上卻沒有什麽力量。
就像是富弼與包拯去見了官家,提出自己想法的時候,趙祯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隻是笑着說你們很有想法,朕很欣慰之類的話。
趙祯的态度,讓富弼與包拯心生寒意,他們就知道怕是這一次官家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邊了。
趙祯的确有自己的想法。
最早的時候,他也有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是想過借機讓遼人出點血,占些便宜。
但當王德用帶着一些臣子來了,當文彥博帶着一些人找了上來,并陳述了其中厲害關系之後,趙祯的态度便也跟着發生了改變。
能聽得進勸言的君王這是好事,這可以達到集思廣議之效。
可太能聽得進意見,又總是會被别人左右意見的君王,那就不行了。
一個君王可以沒有智,但一定要有自已的斷。
果斷、決斷。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