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石可是相當的聰明,尤其是被系統洗刷過腦子之後,很多别人想不通的事情,往往在他這裏很快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聰明的蘇石,聽了這些之後,瞬間就想到了什麽“李相公有意如此?”
“算是吧。當然,這也是官家的意思。就在那天大朝會之後,到晚上的時候,宮裏來人,送了老夫一壇燒刀子,還有一個精緻的玉杯,呵呵。”
“這是.杯酒釋.”蘇石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心中就一聲歎息,果然是老趙家的種,别的沒有學會,老祖宗這套奪權的做法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用别人去說,蘇石也能想到,朝堂上的突然阻擊,且事先還沒有向趙祯彙報過,這是引起他的危急感。爲了皇權的穩固,也爲了告訴他人,這個朝廷還是要由他這位仁宗皇帝說了算,這就不得不拿人開刀。
衆人之中,唯有李迪老邁,拿他下刀正是再合适不過。
隻是蘇石很想說,不是不和你老人家說,是說了你不會同意。
趙祯骨子裏的确是一個善良之人,正因如此,他并不喜歡打打殺殺。
他希望看到的大宋是海内升平,和氣一團。這正好與文彥捕妥協、共存的理念相同。
基于這個原因,文彥博才有膽量把手插到軍隊之中,顯然這也是得到了趙祯的許可。
這個時候,蘇石提前去和趙祯打招呼,告訴他,我不同意你的治國理念,軍隊必須要強大起來,而不是擔心武将會造反,就變得一味的妥協甚至是軟弱,那人家能同意才怪。
倘若是趙祯不同意,朝堂之上,李迪他們還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就是對皇權的挑釁。那樣的話,不旦事情不會成功,很可能事後他們都會被以欺君之名而下獄。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才沒有人和趙祯說。可當事情發生之後,趙祯還是感覺到了危機感,李迪會被逼着放下宰相之職,也就是順裏成章之事。
其實早在蘇石要幫着周書山和唐科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戰很難勝。
勝也很可能是敗。
但蘇石還是必須要去做,不然時間一長,真讓文彥博這樣的妥協派掌了權,大宋就不可能會有再站起來那一天。
後來宋徽宗、宋欽宗等人被金軍俘虜,就是這個時候打下的不好底子。
這絕對不是蘇石想要看到的。他要的是大宋強大,強大到别人不敢欺侮。
倘若有人真敢這樣做,簡單,你敢來犯,我就敢殺過去,甚至還敢殺到你的老巢,徹底滅了你,就問你害怕不害怕。
但若是一旦妥協政策形成,大宋就還會走他的老路。一味的閉門造車,不管外面的形勢有多麽的緊張,汴梁城内還是歌舞升平,繁華無比。
可這一切不過就是假像罷了,屬于那種紙糊的假性繁華,一但受到巨大外力,就會成這窗戶紙,那是一捅就破。
理念不同,也就注定着蘇石與文彥博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走到一起,那也就是說,早晚會有一戰。
這蘇石才下定了決心,向文彥博發起了挑釁。至少這一次不管輸赢,先保住了周書山還有唐科的位置再說。
也可以這樣講,這一次,蘇石不過就是借用了這兩人的名頭而已,就算是沒有他們,蘇石與文彥博這樣的妥協派也是早晚會站在對立面上。
但蘇石想過會引來趙祯的不快,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竟然自已這一方要失掉一個宰相之位。
“呵呵,無妨,天佑你不用感覺到對不起誰,朝堂上就是這樣,永遠不會有一家獨大的說法。我得到了一些,就會有所失去一些,這不算什麽。再說了,我年紀大了,早就感覺到力不從心,也早有了退下之意,現在可以去繼續當先生,教授荊王殿下,又何償不是一種福氣。”
李迪一直在笑呵呵的,仿佛說的就是别人的事情一番。這更是讓聽到這一切的蘇石感概無比。
至少他的性格是不會輕易妥協的,雖然他的心理年齡也不小了,但性格如此,不會因爲年紀大小而有什麽大的改變。
蘇石正自感歎着,李迪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時候,對方又開口了,“有些事情就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次即是官家主動讓我退下,那我也會适當的要取一些好處,隻要不是太過份,官家是一個念舊情的人,都是可能會同意的。”
這一說法,倒是把蘇石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李相公,還可以向官家要好處嗎?”
“爲什麽不能?當初太祖解除了那些大将的兵權,難道就不給好處了?沒有好處的事情誰幹呢?”李迪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說着。
我想退那是我想,可以什麽都不要。
可是現在,是你想讓我退,那對不起,我就要伸手拿一些好處,不然的話,我多虧呀。
這套理論也就是放在大宋一朝,若是放在朱重八那個時代,你再試試。
讓你下你就下,不下也要下。
給你好處,你才能得好處。如果不給你硬要的話,那就讓你看看的我老朱家的刀利不利了。
聽到李迪這樣說,蘇石也跟着笑了起來,丢了宰相之職,還能要一些好處,也算是不錯的安慰。
隻是蘇石并不知道,這哪裏是不錯的安慰,明顯是極大的安慰,甚至是壞事變好事,這一切都因李迪會要的很多。
接下來李迪之言聽在蘇石耳中,都不知道讓他說些什麽好了。
“這一次即是官家想要讓我退,而我本人并沒有做錯什麽,那這個機會就不能錯過了。嗯,就提兩個條件好了。”
聽到隻有兩個條件的時候,蘇石還感覺到有些少,但李迪是這樣認爲的,他也不好說些什麽,畢竟大家其實沒有那麽熟,隻是因爲都在支持荊王,這才走到一起而已。
并無什麽私交,他有些話當然不好說的太多。
“我即然要退了,那就少了一個宰相之位,你看龐籍怎麽樣,這一次他好歹也是出了力。”李迪開口了,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說給蘇石去聽。
龐籍?
蘇石聽到心中,便想開口反對。
這一次龐籍是出力了,但那是自已威脅的結果。
而且蘇石也聽說了,下了朝趙祯就把這個人叫了過去,跟着晚上就給李迪送來的酒和杯子,那不用說,一定是龐籍出賣了他們。
這樣的人,李迪還要便宜他,憑什麽?
隻是不等蘇石去說自已的想法時,李迪又開口了,“龐籍成爲了宰相,就空出了一位參知政事,這一次富弼也出了力,不如就讓他任這個位置好了。哦,對了,富弼成爲了參知之後,他那樞密副使的位置就空了出來,那不如就包拯頂上,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他之前也提出了一些建強軍的理念,很合我意。”
李迪還在說着,似乎沒完沒了的道:“包拯成爲了樞密副使,又空出了一個禦史大夫的位置,這個我們就不能在要,不然就太過貪心,那就留給别人去争,留給官家去頭疼好了,是吧。”
當李迪終于說完,目光看向蘇石的時候,蘇石已然石化。
這還不太過貪心嗎?
您是退了下去,但還是保留了太子太傅的位置,地位依然崇高無比。隻是不像以前管那些鎖事,可一旦發生了大事,您若是站出來說句話,一定是很有力度,并不算虧了什麽。
更不要說,您一人去了一個宰相之位,卻接連富弼和包拯的問題都給解決了,這已經是賺了大便宜好吧。
當然,看起來最得利的還是龐籍,他可是由二品晉升到了一品,這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想要都要不到的好處和位置。
但事實真是這樣嗎?
曆史中龐籍,最終不還是靠着自已的努力成爲了宰相。且還有一段時期,成爲了大宋的獨宰,那可是唯一的宰相,可見權柄之重。
現在,李迪是推了一把,讓他提前登上了這個位置。可就因爲是李迪推薦的,而不是自已努力得來的,那以後他遇事的時候要不要照顧一些李迪的感受?
文官這一脈可是很講傳承。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可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
李迪幫了龐籍,成就了宰相之位。以後如果龐籍真做出了什麽對不起李迪的事情,那所有的讀書人都會排斥他,這就是所謂文人内的一種規矩,還是打不破的規矩。
這就等于是給了龐籍套上了一個枷鎖,一個終生都無法拿掉的枷鎖。
有了這件事情之後,其它人又會怎麽看龐籍,會不會認爲他已經入了荊王殿下一系,那遇事的時候,他在想超然事外,是絕對不可能。
朝廷之上,最忌的就是牆頭草,這樣的人往往最終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