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算是看出來了,自己現在被蘇石給拿捏了。
隻要自己還想從香煙上賺錢,那就不能得罪了蘇石。不然人家就算是不把貨交給别人去賣,也可以随便找一個理由給自己斷了貨。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龐籍非常的不喜歡。
但他心中很清楚,除非可以找到錢寶,不然的話,還是要繼續受制于人。
至于說找到錢寶,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去哪裏尋找?
就像是赤蒼鎮,已經不知道多少人在那裏找過,尤其是密諜司更是直接利用手中的權力正大光明再查,可一樣還是沒有半點的線索,指着他派去的人就可以查的清楚?
做夢!
富府門前。
蘇石趕到這裏的時候,大胖子富雲早已經等候多時。
“富雲見過蘇大人。”一見到蘇石的馬車停了下來,近三百斤的富雲這便連忙湊了過來。
每一次見到富雲,蘇石都很好奇。
在這個還有很多人都吃不飽飯的大環境下,胖子是很少出現。反之,瘦弱的人更多一些。那這個富雲就怎麽可以吃的這麽胖?
心中好奇,蘇石不會問出來,不然就是指着和尚罵秃驢,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再說,蘇石與富雲又不是敵人,相反他們已經有了合作。這一次蘇石從上倉山回來的時候,可是帶了很多各種各樣的糖果,都已經送到了富雲的饴湯鋪子。
聽周全說這兩天饴湯鋪子那是天天人滿爲患,不得已之下,富雲是兩次提價還是供不應求。最終不得不采取了限購制,這才沒有短時間内就把貨都給賣光了。
賺的是盆滿缽滿的富雲,心中自然感激蘇石。
得到消息說蘇石讓他在富府門前等候的時候,哪裏還敢怠慢,這就提前趕來在這裏等着。
“你父親回來了吧?”座着輪椅從斜闆上滑下,蘇石開口問着。
“回來了,回來了,正在府中。”富雲一臉笑嘻嘻的湊上前來,一臉讨好般的模樣。
“嗯,那他知道我來拜訪的事情嗎?”蘇石随意的問着。
面對這句話,富雲臉上讪讪的,卻是沒有回答。蘇石一看就明白,感情富弼并不知道自已來的事情,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知道了,爲了躲避,到時候在找一個理由不見自已,那要是連人都見不到,才是真的麻煩。
“行了,這事不怪你。這樣,麻煩你一件事情,不提前通報你父親,帶我入蘇府見他如何?”蘇石很是善解人意的說着。
富雲爲了可以與蘇石合作,這點小事當然不會不答應,當下便點頭說着,“這是小事,由我帶大人進府,别人不會去通報的。”
看着富雲回答的如此痛快,顯然他應該不是第一次坑爹。
蘇石便是一笑,“如此,就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蘇大人,我推着您,我推着您。”富雲那胖胖的身體便湊上前來。
富弼正在書房之中看着下面遞上來的文書,似乎這些大臣們都喜歡下了值之後就鑽進書房。
“爹,爹,您看誰來了?”外面突然就傳來了四兒子富雲的聲音。
跟着富雲推着蘇石就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等到富弼擡起頭來,正與蘇石的目光對了一個正着。
四目相視之下,蘇石自然是一直保持着微笑,反倒是富弼眼中全是驚訝之意,甚至那大張的嘴巴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富弼怎麽樣也不會想到,蘇石竟然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的書房之中。怎麽就沒有人禀報呢?
那些下人們都死了不成?
剛想到這裏,就看到正站在輪椅身後笑嘻嘻的四子富雲,不用說,正是兒子幹的好事。
要說對這個四子,富弼是很寵溺。隻因小時候生了一場病後,便迅速發胖起來,跟着一讀書就喊頭疼,久而久之,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放棄了對兒子的教育。
想着其它兒子可以爲官就好,這麽多人養活一個還能讓他餓着了不成。
卻不想,這個四子倒也争氣,長大之後竟然對經商起了興趣,給了他一點的本錢,不僅一年時間就賺了回來,且現在還經常拿錢補貼家用。
說起來富弼還算是清廉,除了官家賞賜他的一些土地和田産之外,是很少收受什麽禮物,有了富雲,家中的生活條件倒是寬綽不少。
嘿嘿笑了笑的富雲,看到父親生氣,也并不以爲意。反正都已經是事實了,生氣也改變不了。再說了,自已有病,父親才不舍得打自已呢。
“罷了.你且你去外面等候。”對于這個無可奈何的兒子,富弼也不想多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揮了揮手。
“哎。”富雲答應了一聲,這轉身就走,實在難以想象,這麽胖的人,怎麽行動還如此的靈活。
富雲這一走,書房之中就剩下了他們兩人。好在的是蘇石是座着輪椅來,倒不用考慮座位的問題。富弼便也沒有客套,而是直言問着,“蘇少府,這麽晚了,你來我這裏有何事情?”
蘇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随意掃了一眼書房,面積倒是不小,但擺設的物件倒不是很多。除了一些書籍之外,便是連一件像樣的擺設都沒有。
如此可見,富弼的生活并不是多麽富裕。或是說與同階同僚比起來,是沒有那麽富裕。
不像是龐府,喝茶的茶杯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富相公倒是簡樸,隻是來者是客,連一杯茶水也不給喝嗎?”
“來人,上茶。”富弼倒也是爽快,大聲向外面喊了一聲,跟着也不等有人上茶,這就将目光放在蘇石的身上,“好了,想你蘇少府天天喝的都是好茶,不差我這一口,那還是說一說,此來何幹。”
富弼的語氣不是很友好,更不會如龐籍那般持歡迎的态度。
想來也是,幾個月之前蘇石可是出手把範仲淹給打壓了,更是讓官家在一怒之下把官都給罷了。
富弼與範仲淹原先在一起主持新政,關系不錯。現在蘇石找上門來,面對這個曾經的“仇家”如果能給好臉色看才是怪事。
早就想到富弼沒有好言好語等着自己,蘇石也不生氣,而是繼續笑了笑道:“也罷,既然富相公如此直白,那下官就不拐彎抹角。”
蘇石的臉色開始正然起來,“如今之大宋可稱内憂外患,但不知道即爲相公,可有對策?”
一上來,蘇石就抛出了一個大話題。富弼聽了卻是不以爲意,古人爲了讓自己的話題能夠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什麽都敢講。
往往的套路就是會先扔出一個很具威脅的問題,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富弼不上套,反而一臉輕松的模樣說着,“大宋國泰民安、百姓富足,外夷或臣服、或友好,哪裏來的宋少府所說内憂外患,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
“哈哈哈,富相公這是在考下官嗎?也好,那下官就獻醜了。”
大笑之下的蘇石同樣并不以爲意,而是在笑聲之後,開啓了屬于他的質問之舉。
“富相公,您剛才說我大宋國泰民安?那請問白蓮教你可知曉,無數的山匪又可知曉??這些人存在多年,卻是屢剿不止,爲此,不知道多少的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有家不能歸,這也叫國泰民安?”
“百姓富足?哈哈哈,這就是一個笑話。”
再一次仰天大笑之後,蘇石繼續的說道:“富相公難道不出門的嗎??難道看不到現在百姓穿的是什麽,住的是什麽?吃的又是什麽??”
“來,下官回答富大人,百姓穿紙衣,衣不遮體;百姓住漏房,四處透風;百姓吃樹皮,百疾而生。便是現在,每天城外都有無數的流民來京乞讨,每天流民營中不知道多少人會因爲無衣無食而死?這就是叫百姓富足。”
“也是,百姓過的如何,你們這些相公們又有幾人會在意呢?隻要自己過的好便是真的好了,至于其它人,管他們死活,是也不是?”
面對着蘇石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富弼很想說不是,也想說些什麽。但話在嗓子眼裏就是說不出來。
他無法否認蘇石說的不對,但這并非是他的問題,而是所有朝臣們都在爲自己而活,真正關心百姓疾苦的又有幾人?
就算是關心,又能推出什麽舉措來?真正能幫助的又有多少人呢??
富弼不語,蘇石也沒有想着聽對方解釋什麽,而是繼續道“外夷臣服或友好的事情,蘇相公說起這些的時候,不覺得臉紅、不覺得害臊嗎?”
“我大宋年年向遼納貢,不時向西夏賠錢,誰又向我們臣服了?誰又與我們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