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不時會傳出趙祯那爽朗的笑聲,不久之後,密諜司的實際管理者陳琳一臉笑容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隻是出了大殿側門,陳琳臉上的笑容即消失不見。
他沒有想到,孟有德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得到了一些情報沒有直接上報給自已,而是用着八百裏加急的方式直接彙報到了朝堂之上。
密諜司的情報,自已身爲老祖宗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反而官家把他叫來,和他說了發生何事。
偏偏陳琳還不敢說自已不知曉發生了何事,這不就等于告訴趙祯,自已掌控能力不行嗎?
一番的虛以委蛇,受了不少口頭表揚的陳琳出了紫宸殿後,面色即變得陰冷了起來。“孟有德,有你的。隻是不要以爲這樣咱家就治不了你,你最好不要犯錯,更不要犯在我的手中。”
孟有德就像是陳琳心中的一根刺,他的存在總是讓其心中不滿,很不舒服。隻是這一次孟有德的确立下了功勞,便連官家都給予了贊賞,他是不好說什麽的。
密諜司北方負責人的身份是一定要交到孟有德的手中,但這并不代表他要将整個北方的密諜司都交出去,他還是可以摻沙子的嘛。比如說派一個心思活泛的副手過去盯着孟有德,而一旦有機會就可以取而代之嘛。
這般一想,陳琳的面色就好看了許多。出了皇宮這就直奔密諜司大院而去,他要去找闫文應好好的商量一下,看看派什麽人去牽制孟有德爲好。
這個人不僅要有能力,更重要的是聽話,是絕對不能被孟有德所拉攏之人。
密諜司大院,陳琳趕到之後,先是痛斥了闫文應,罵他根本就是無能,北方密諜司中竟然沒有親信,讓這麽重要的情報沒有落到自家的手中。
闫文應低頭認錯,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心中卻在腹議着,“孟有德是什麽人?其能力出衆,想要控制這樣的人何其之難,你陳琳都做不到,還指着我能做到嗎?”
當然,這也就是心中想想罷了,除非闫文應不想活了,不然他是絕對不敢去質疑陳琳這位老祖宗的。
似是說夠了,也罵夠了,陳琳在喝了一口仁茶後,這才開口道:“孟有德必須要正位,去掉頭上的暫時兩字,以後他就是密諜司北方的指揮使了,這也是官家的意思,不可更改。我們要做的就是找一個能幹的副手幫他分分憂,你手中可有合适人選?”
“有,有。”闫文應很快就明白陳琳的意思,當下便一幅将功補過的模樣連連點頭,“有一人叫周通,其人能力雖然不是特别的出色,可勝在做事穩重,尤其忠心不二。他的家室都在京城,可任北方副指揮使之職。”
一句家室都在京城,這便是闫文英理解了陳琳之用意。後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你與他談話把這件事情安排了吧。”
宋,保州,保塞城。
幾度前移之下,河北路軍指揮使王信已經把将軍大帳移動到了保塞城。
城内的府衙之中,密諜司北方新任指揮使孟有德剛剛離去。
蘇石升任少府之事的诏令已經傳來,但同時還有就是闫文英給他安排了一個叫周通的副手,他現在必須要趕回去好好的布置一番。
“哎,大好的機會就要流走了,包大人,您說朝廷中的那些老爺們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呢?”王信将軍看着孟有德離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這就發出了一聲歎息。
不用說,王信做爲一名武将,眼前就是進攻遼國的大好機會,也許做好了可以收回燕雲十六州也并非是沒有可能。
做爲大宋的武将,他們進入軍隊之後就會生出了一執念,那就是收回北方的軍事屏障,實現國家的真正一統。
王信做爲這個時代最爲傑出的軍人代表之一,當然做夢都想做成這件事情。孟有德從遼境回歸之後,得知遼軍辎重囤積之地昌平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灰燼之後,便認爲機會來臨了。
這一陣子更是連覺都沒有睡好,心心念念間想的都是等待着朝廷出兵的诏書。
終于等來了,可等來的隻是對蘇石的獎賞而已。固然,由從六品的通直郎擢升從四品的少府,是升了官。以蘇石的所爲也可以說是名符其實,但這獎勵是個人的,對于宋軍下一步的指向卻是沒有一個字的交待。
這就不免讓王信有些失望。他甚至認爲沒有抓住這一次機會的話,怕是下一次還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好機會才會出現。
包拯做爲被官家親自點名·派到北境的文臣,同時兼着宋軍監軍的身份,他也是期望能有所做爲。
倘若是可以借機出兵收回燕雲十六州的話,那絕對是大功一件,便是在曆史上也會留有他個人濃重的一筆。
希望歸希望,包黑子更加清楚,現在出兵似乎并不現實。就像是他從汴梁城出發的時候,範仲淹就拜訪了他,陰晦的提出,此時的大宋正在推行新政,這個時候是不能被打擾的,更不能出動大軍主動開戰。
誠然,範仲淹在講到蘇石的時候,提出爲了大局的穩定,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蘇石時,包黑子是嚴詞拒絕。但在那個時候他就知曉,想趁着這個時候出兵,基本上是不現實,朝中那些重臣他們是絕對不會支持的。
如今诏書已到,果然沒有一字提及宋軍動向問題,這一切其實都在包黑子的意料之中。現聽着王信的感歎,他是一字都沒有說,隻是目光不由自主的向着北方望去,他現在想的就是蘇石是否安全。
包黑子與蘇石,固然有着投緣的關系在,兩人親如叔侄,但包黑子做事有自已的原則,他并非是一個因私而廢公之人。如今他關心蘇石,先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重創了遼國,使得宋朝的軍事力量在不知不覺間因而強大了,其次才是私人關系的擔心而已。
良久之後,就在王信以爲聽不到包拯講話的時候,包黑子突然開口說道:“就快十月了,冬天要來了!”
奉聖州之北,羊城。
就天氣而言,快十月的羊城已經下過了第一場雪。
雖然并不是很大,甚至兩天之後,轉暖的天氣就将雪都給蒸發掉了大半,但當雪花落地的那一刻,依然還是說明冬天來了。
蘇家軍就在距離羊城以北三十裏的道路上行走着。這一次他們由缙山出發,轉道西北,過天嶺、羊城,已經徹底的将蕭孝友派出的追兵遠遠抛在了身後。
蘇石進入遼境後,之所以能夠每戰必勝,全是因爲他的行軍路線從不固定,以至于蘇石心中想的是什麽,下一步要準備怎麽做,即便是吉朱這樣的蘇家軍大将軍亦是無法猜到。
就像是這一次火燒了昌平之後突然向東北在轉西北,便是連吉未都被繞懵了,更不要說跟随在身後還在搜索的蕭孝友了。怕是他絕對不會想到,冬天來了,蘇家軍不僅沒有南返,反而還會繼續的向北而行。
蘇石這樣做,的确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就像是現如今一到了冬季,很多北方人,尤其是東北人都會去往海南避冬一般,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反之,若是到了冬天,由海南到東北的話,那就會讓人不解。
之所以要反其道而行之,蘇石依仗的自然是充足的各項準備工作。系統在手,天下我有,冬天而已,并不會放在蘇石的眼中。
明知身後蕭孝友定然會率大批的遼軍跟随而來,想要在此時南返于宋是不可能的,那幹脆就先不回去。借着這個機會,去往西北之地,去蒙古草原看看好了。
蘇石是知道曆史走向的,最終不管是宋、遼還是西夏,都倒在了蒙元的鐵騎之下。在過百年之後,這片土地上就會生出一個叫孛兒隻斤·鐵木真的人物,也就是後世牛逼大發的成吉思汗。
或許現在沒有人把他們當回事,但隻有蘇石心中知曉,這個地方以後會迸發出什麽樣的能量來。現在即然有時間,他便想來這裏看看,将可能會出現的一些個危機消滅于萌芽的狀态之中。
簡單一句話來概括,反正也是閑來無事,那就關門在家打孩子玩吧。這個孩子就是蒙人。
繞過羊城之後,即進入倒塌嶺節度使司,也就是後世内蒙古之境。
楚過的斥候第一中隊前哨,不斷的彙集地圖,總結之後将所發現的送到蘇石手中。看着這張正在添滿内容但還空曠的地圖,僅有的幾個名字落于紙中。
看起來,這裏還真可以稱之爲地廣人稀。
這麽大的地圖上,竟然隻有爲數不多的一些鎮子,且還是多以部落爲主。
有時候一個部落隻有幾百人而已。
蘇石真是想不通,這麽少的蒙人最終怎麽就打敗了看起來強勢的遼、西夏和大宋呢?
心思回轉,目光仔細向地圖上看去,其中一個叫喀旗鎮的地方正入蘇石的眼簾之中,顯然這裏即将要成爲蘇石的下一次攻擊或是說落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