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無當地官府的迎接,也無任何當地遼兵前來問詢情況,甚至大街之上連一個遼人百姓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這分明就是一座死城。
寂靜般的大街,讓皮路的眉頭是一皺再皺,然後他就心道了一聲不好,大聲的說着,“撤,先撤出石門鎮再說。”
長久的戰場經驗讓皮路生出了不詳的預感,隻是此時他才反應過來,終還是有些慢了。
似乎就是爲了印證他的想法一般,就在他剛下令大軍撤退的時候,十字路口四周的客棧和民居之上,就突然出現了無數的人影,跟着就是更多的箭矢破空向遼騎所在之位射了過來。
完全就是沒有章法的一通亂射,但偏偏因爲此時的三千遼騎都集中在了一起,這樣的亂射反而是起作用的。
無處不在的箭矢,遼騎是防不勝防,很快在最外圍就傳來了一陣陣的痛叫之聲,不用說,遼騎中箭了。
“撤,快撤出去。”眼前發生的一切,讓皮路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他不想在繼續的被動挨打,他要沖出石門鎮,重新整兵再戰。
但他根本不知道的是,蘇石在石門鎮中已經等了他們三天了,鎮中也做了三天的準備,現在他們即然進來了,又怎麽可能會輕易的逃出去呢?
弓箭的遠襲隻是第一波攻擊,跟着被抛射而來的鐵蒺藜就成爲第二道攻擊,狠狠的砸在了遼騎的身上。
十字路街口的四周,成千上萬的鐵蒺藜就這樣被灑了出來,看似頗有章法的樣子,瞬間就鋪滿了一地,将三千遼騎給固定在了這裏,動彈不得分毫。
鐵蒺藜的出現,斷死了騎馬逃走的可能,跟着弓箭手們繼續放着箭,不斷收割着遼騎的性命。
短短時間之内,至少數百的遼騎就這樣因爲躲不開弓箭而被射中,或死或傷。要命的是,那些弓箭就像是不要錢一般,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還在不斷破空而來,向着遼騎們身上如雨點般落下。
“将軍,怎麽辦?這樣下去,怕是兄弟們都要堅持不住了。”看着這隻能被動挨打的場面,幾名在皮路附近的營指揮使都是雙眼噴火般的說着。
這可都是遼國的精銳力量,都是曾在邊軍中戰鬥過,不僅與宋軍發生過摩擦,受了考驗,便是與西夏強軍也扳過手腕存活下來的老兵精銳。
這些騎兵的戰鬥力,早已經超過了他們自身的人數。不誇張的說,這三千精銳騎兵,到了戰場之上,便是遇到兩倍甚至更多的敵人也是有一戰之力的,可是現在,卻眼睜睜的成爲了箭靶子,任人射殺,而絲毫無還手之力。
皮路的心也在滴血,他恨蘇石的無恥,又是這種偷襲的手段。
他恨自已的大意,如果能夠小心一些,派一組斥候先入石門鎮的話,那就一定會發現異常,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
隻是現在,他爲魚肉,人爲刀俎,再說什麽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戰争隻看結果,不看手段。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大家沖出去,打是打不過蘇家軍了,隻能想着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彙報給遼軍知曉,讓他們替自已報仇。
“下馬,所有人下馬,将鐵蒺藜踢開,殺出一條血路。隻要還有一個人能逃出去,都要把消息傳播出去。這個蘇石就在石門鎮,就在我們的面前呀。”用着嘶吼般的聲音喊着,皮路就第一個棄馬而下,手持馬刀就在衆人的保護下轉身向着身後的石門鎮大門處沖了出去。
騎兵變步兵,遼軍放棄了速度的優勢,這讓那些在地上的鐵蒺藜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但因爲他們的速度變慢了,那些對準他們的弓箭卻還是可以肆意妄爲,将他們射倒在地上,很快整個石門鎮的大地之上,就倒滿了一地地的屍體。
三千遼軍,很快變成了兩千,根着就是一千,當最後好不容易迎着箭雨沖出了石門鎮的時候,皮路不僅肩膀上中了一箭,他身邊更隻是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且這五百人,個個狼狽不堪,氣喘籲籲,顯然他們的體力已經耗費差不多了。
“終于沖出來了,馬上分頭而撤,隻要能活下來一人,也要把這裏的事情報給蕭将軍知曉。”皮路眼看着身邊僅存的那些遼兵,欲哭無淚般的說着。
他們做爲先鋒,走的自然是最快的。可說起來,他們與大将軍蕭孝友部的距離也僅僅隻有百裏左右。這點距離對于精銳的騎兵而言,大半天就可以趕到。
大半天的時間,想必蘇家軍定然逃不了多遠,隻要大軍真的能找到蘇石,那憑着兵力優勢,就是蘇石喪命之時。
皮路一聲令下,身邊的近五百遼軍這就想着分幾路而逃,但就是這個時候,在他們的對面,一些個身披着黑袍的騎兵隊伍遠遠走了過來。
黑騎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片刻的功夫就來到了五百遼兵前面的一裏之地,跟着就是居高臨下般的看着他們。
剛擴張不久的四百黑騎,正是由吉朱統領的蘇家軍最強力量。
其中每一個人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考核,由殺敵無數之人組成。即便是相比于遼軍的騎兵精銳戰力上也是隻強不弱。
四百精龍活虎的黑騎這一出現,就帶給了皮路他們強大的壓迫之感。
都是曾上過戰場,立功戰功,手上更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的人,他們對于危險感十分的敏銳。
黑騎一出現,皮路就生出了一種不好對付的感覺來。
倘若是之前,他所帶的精銳還騎在戰馬之上,體力充足之下,他倒是想和這樣的精銳一戰。可是現在,馬沒有了,身邊的将士一個個累的走路都有些氣喘,那還拿什麽和眼前的這些精銳敵騎拼殺?
心知這些黑騎的出現,等于是斷絕了自已所有的退路,皮路的目光很快又鎮定了下來。“呵呵,唯死而矣。兄弟們,大家一起上,殺一個夠本,就算是我們死了,回頭黃泉路上,我們還能做個伴。”
皮路說的是大義凜然,跟着他就第一個持刀向前猛沖了出去,在他的身邊,是近五百的遼騎也發出了最後的吼聲向前沖來。
“螳臂擋車。”
看着眼前遼兵的表現,吉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跟着他雙腿微一用力,戰馬這便向前沖了出去。伴随的還有一記響亮的殺聲,四百黑騎迎面就沖了過來。
黑騎的裝備原本就極好,又是準備許久,體力充沛,雙方這一交手,便是一面倒的形勢,或可以用屠殺來形容。
很多黑騎隻是騎馬而過,随意揮出一刀而已,人借馬速之下,便是一蓬鮮血飛濺而出。
當騎兵與步兵交錯而過之後,地上倒滿了遼兵的屍體,皮路也在其中。他一人就身中兩刀,一刀在胸部,一刀在脖頸之處。
三千遼軍的精騎,就這樣全數倒在了地上。從頭至尾,他們甚至連一個蘇家軍都沒有傷到。如果之前有人和他們說自已不敵蘇家軍之言,怕是一個人都不會相信。
現在卻真實的發生了,這一切都是蘇石謀劃的好,同時也利用了遼騎自大的心理,才有了現在的戰果。
吉朱騎于戰馬之上,擦拭掉了鋼刀上的鮮血後,這便向着其它的黑騎說道:“打掃戰場,扒掉他們的軍服,找到他們身上的公文與兵符。還有,這一次就不要弄什麽京觀了,把他們擡到之前就挖好的大坑裏,全部都埋了。
這自然也是蘇石的命令。這一次他哪裏都沒有去,更沒有逃,而是主動的迎着遼軍的主力而來,的确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占得了大便宜。
便宜是占了,仗也打勝了,可跟着就要考慮到大軍撤退的問題。此時,皮路他們身上的衣服、公文和兵符就顯的尤其重要。有了這些東西,蘇家軍隻需要在光秃秃的頭頂上沾上兩個辮子,就可以裝成遼軍精銳的模樣,随意而走,且還不會引起别人懷疑。
等到遼軍感覺到事情不對的時候,呵呵,那時蘇石早已經跳出了包圍圈,又可以去尋找新的目标。
......
石門鎮中發生的大戰沒有人知曉。
過兩天之後,大将軍蕭孝友趕到這裏的時候,隻是知道鎮中早已經空無一人,鎮裏的百姓的确是被蘇石所吓走,但這已經是六天之前的事情了。
六天,蘇石會逃到哪裏去呢?
“皮路那裏還沒有消息嗎?馬上派出斥候尋找。”蕭孝友騎在戰馬之上,一臉不悅般的說着。
他隻是以爲皮路是尋到了蘇石的蛛絲馬迹,追趕去了。至于說皮路他們會不會是被蘇石給消滅了,他當然不相信。開什麽玩笑,不是看不起蘇石,他的蘇家軍有這樣的實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