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蘇石重新座回到了輪椅之上,忍不住回頭向着假山方向望去,随後便搖了搖頭。
他如何感覺不出來趙徽柔對自已的情愫呢?
但是...趙徽柔實在是太小了,小到蘇石都不敢去想。“也許,大一些她的想法就會發生改變吧。或許...或許她是缺少父愛吧。”
蘇石這般自我的安慰着,然後就是呵呵一笑,自已到現在也僅僅隻是剛在京城立身而已,還遠遠談不上什麽真正的安全,想要保守住系統的秘密,那就需要他有更大更牢固的關系網才可以。
“樓陽,去角門子。”蘇石看着天色距離天黑尚有些時間,便決定去會一會這個朱吉。
角門子街,地處開封府的西面,距離不遠就是汴河水門,因有不少人都把垃圾倒在了這裏,使得這裏的氣味難聞,距離尚遠,便有些直沖鼻門。
這樣的環境之下,但凡是有些家資之人便都不會選擇在這裏落腳,久而久之,在這裏居住的便是整個汴梁城中最貧窮的那些人了。
蘇石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是還沒有被改造之前的角門子街,遠遠而來的時候,一股子刺鼻氣味這便向着鼻孔裏鑽,引得樓陽都是忍不住鼻子抽了抽,“少爺,您要找誰,我去通傳一聲就是,您就不必親自前往了吧。”
“是呀,是呀,我們跑的快,少爺要找誰說一聲就是。”随行的龍虎兄弟亦是贊成般的點了點頭。
“即是請人,尚需心誠,走吧。”蘇石卻是固執的搖了搖頭。
蘇石的印像之中,但凡是有本事的人,也都是有脾氣的。
蘇石請的不是一個普通的護院,給些錢财,讓他保你平安。他要請的是一位真正能領兵打仗,真能把夠信任,把自已武裝力量交到他手中的将軍。
這樣的人,其身份之重要,自然要蘇石親自去請了。
“你們去打聽一下,我們要找的人叫朱吉,之前是西京的一位指揮使。”蘇石也隻聽龐籍說朱吉是住在這附近,但具體住在哪裏,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龍虎兄弟兩人答應了一聲之後,這便分向着兩個方向而去,留下了樓陽和小白鴿在馬車旁保護着蘇石的安全。
馬車中的蘇石,心中想着的就是龐籍所說的有關這位朱吉的一些個事迹。
朱吉從小習武,個人武藝高超,長大之後投入軍中,并很快因爲軍功從普通士兵升爲十将、押班、副都知、都知直到現在的一營指揮使。(百人爲一都,五都爲一營,五營爲一勞,三至五軍爲一廂)
也就是說,朱吉已經成爲了一個統領五百士兵的中層軍官,相較于後世便是營長之上的級别了。
重要的是,朱吉僅僅隻有二十歲出頭,這般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官職,想必隻要正常走下去,以後成爲一位名将也并不會費什麽力氣。但這一切都因爲有老鄉突然傳消息給他說是弟弟被人陷害入獄,老母病危而改變了。
朱吉是一個極重孝道之人,很小就失去了父親,是母親含辛茹苦,靠給有錢人家做針線活把他和弟弟養大,并供他習武,讓他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雖然朱吉已經成婚,且娘子就陪着老母在汴梁城中,但他還是放心不下,這便壯着膽子去找了上官,軍都指揮使,說是要請假回去看望老母與弟弟。
這個時候正是定川寨之戰要開打前夕,軍中自然不許告假。
朱吉十分擔心,又向上官要求着人把他的俸祿送回到汴梁城中,先上下打點一番。但或許是因爲他太過年輕,心氣過于高傲,與上官間的關系處的并不是多麽和睦,這個要求竟然被上官給否了。
反過來,軍都指揮使還教育他,身爲軍人要想着爲國家盡忠,而不是回自家娘前盡孝。一切且等大戰之後在說。
老鄉傳來的消息是,母親已然病危,根本就是耽誤不得,朱吉當然不能等待。
母親和弟弟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就是他的天,他的一切,一時着急之下,就做出了私自離營回京的舉動來。
此舉與逃兵無異,這便被抓回并關押了起來。後定川寨之戰大敗,他的上官軍都指揮使陣亡,新來的都指揮使上任後就把他從牢中給提了出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汴梁城也傳來了消息,說是朱吉的老母因爲次子被陷害一事,氣急攻心而死。
朱吉的弟弟在牢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也怒自已不争,獄中上吊而亡。
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樣被折騰散了,人也沒了。朱吉當下就換來了不少的同情。
但不管是起因爲何,朱吉的舉動與逃兵無異。軍都指揮使經上報之後,便給朱吉定了罪名,流放千裏前往泉城,并在臉上刺字爲犯。但考慮到此人事出有因,加之又曾立過戰功,軍中同僚求情者甚多,最終準許回汴梁城一趟,安排完了母親與弟弟的後事之後再前往泉城之地。
這便是龐籍所說的關于朱吉的一切。反正蘇石要的是人才,那他給了,至于接下來要如何操作,就不是他應該去關心的事情了。
“這還真是人生多磨難呀!”聽聞了這個故事,蘇石也不僅發出了感歎,但這樣的人又何償不是他要尋找之人呢?
本身有能力自不用說,且年紀輕輕就統兵五百,在西軍這支戰鬥力極強的宋軍隊伍中能有這樣的職位,足可見其之本事。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是犯人,是被大宋抛棄的人,重用這樣的人,就不必擔心他會背叛自已了。
蘇石如今用人,能力第二,忠誠度爲第一。
沒有能力,可以鍛煉其能力。
反之,若是能力太強,又不忠誠,那弄不好就會養出一個白眼狼,這是蘇石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
上倉山的事情蘇石絕對不允許外人知曉,不然一旦暴露而出,少不得就會有人給扣上一個私養軍隊,有造反意圖的罪名。若是那樣,即便是他曾救過荊王殿下,也難已功過相抵。
即是上倉山之事如此重要,其領軍之人必然是要信得過才可。
正自在蘇石于馬車中想着事情的時候,龍虎兄弟已然跑了回來,“少爺,人找到了,就在不遠之地,但那裏發生了一些情況,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哦,帶路。”蘇石見龍行雲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便也不再多問,反正馬上就可以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馬車移動,隻是行了半刻鍾不到,便在一個院落之前停了下來。蘇石掀開了車簾,入目便是一衆鄉親們正圍在這裏看熱鬧的場景。
“又來貴人了,快讓開,莫要觸怒了他們。”
馬車不過是剛一停下,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便紛紛向着兩旁退了過去。
越是最底層的百姓,越是沒有文化的百姓,對于權貴也越是畏之如虎,這似乎是每一個朝代都會發生的事情。
蘇石從斜闆之上下了馬車,樓陽推着輪椅便從百姓讓出的道路向着小院内而來,入眼第一幕即正是一個臉上刺字的的年輕人正手握一支毛毛欲寫着什麽,而在他的腳下,一名即便是衣衫有很多補丁,但依然無法掩飾其美色和婀娜身材的女子正抱着他的腿在哭泣着。
“官人,官人,不要休了我,若是休了,我便在這裏死給你看,死給你看。”
這一幕看在周邊的百姓眼中,不少婦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忍的淚水。
“哎呀,真是天道不公呀,爲了一個女子而硬生生要逼的人家是家破人亡,真是作孽呀。”一名老婦人一邊垂淚,一邊嘴中喃喃的說着。
百姓之中,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議論着,人群之中輪椅之上的蘇石很快就把事情的原委弄了個清楚。原來朱家所有的一切禍事,皆是起因于這個美麗女子的身上。
女人原名何麗,自嫁給了朱吉之後便改名爲朱何氏。
在家敬重小叔,孝敬老娘,倒是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可就是因爲她長的太漂亮了,一次上街買東西的時候被絲綢商人胡旦一眼看中,埋下了朱家災禍之根。
胡旦繼承了家族的絲綢産業,算是頗有餘财。他本人也因是家中獨子,從小就胡作非爲,老爹就是被他給活生生氣死的。
但胡旦不知悔改,繼續行着跋扈之事,不時欺男霸女,橫行鄉裏。
這一次他看到朱何氏之後,便動起了心思,先是與朱志(朱吉之弟)交朋友,将其哄騙到酒樓之中将其灌多披上了錦袍,随後着人去報官,開封府衙役便以百姓不得穿絲錦之罪将其羁押。
按說這也并非是什麽大罪,隻要認錯态度良好,裏正願意出面做保,在交一些個罰金事便可了了。可問題就是這個胡旦送了錢給裏正,當開封府把裏正朱備叫去問話時,他卻是一口咬定說是朱志平時好惡逸勞,不事生産,非是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