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消息一旦擴散了出去,會有越來越多聽到消息的流民趕過來,那個時候數字可能就會翻倍甚至還要更多,那個時候花銷豈不是要更多嗎?
周全擔心的是蘇石的财力是否能夠繼續的支撐。但有些人卻不這樣想,相反他們想的更加的長遠。
中午時分,包黑子又來蹭飯了,還是那個帷布,蘇石兩人座在其中搶着飯吃。
包黑子這個人性格還是不錯的,隻要你不犯錯,不犯在他的手中,他和人說話也是可以和顔悅色。
至少蘇石是這樣的感覺。而等到飯吃完了,茶也端上來的時候,包黑子捧着茶杯苦笑道:“石哥兒,你是不知道,仁茶已經賣出了天價了,可以說是堪比黃金啊!可就算是這樣,還要限量,說是從外域來的,并沒有多少,一家最多隻能月買一斤,且還需要登記在冊,且非權貴還沒有購買的權力,呵呵,老夫可是喝不起的哦。”
“包叔,你在開玩笑嗎?一會回城我讓人先送你府中三斤,且先喝着,不夠了再送就是。”蘇石看了一眼包黑子,知道這是對方想要索取仁茶,還不好明說,這就開始拿話點打自已,他這便主動的開了口。
“行,算你孝順。”包黑子當下就笑了起來。可很快笑容收起道:“老夫也不是吃白食之人,吃你的拿你的,也有一言相告,想不想聽一聽?”
“當然,我可是把包叔當成了家人,有什麽話就請直說。”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石哥兒,施粥之舉,乃行善是沒錯的。但你想過沒有,什麽時候是個頭?如果你的舉動引來了更多的流民,又能堅持多久?”
“當然,你會想說,你有仁茶的收入,是可以堅持很長時間的。但你想過沒有,施恩一日是恩,施恩十日就可能成仇了。”
“當這些流民習慣了白吃白拿之後,那他們就不會離開,天天會等着你養他們,那時如之奈何?”
“更更重要的是,如果時間一長,朝中的臣子會如何看你?”
“木秀于林,風必催之啊!”
“怎麽着?滿朝就你蘇天佑是個大善人,其它的臣子就不是了嗎?這不等于是在給大家上眼葯嗎?”
“如此時間一長,你就會成爲公敵。而他們爲了扳倒你,那是什麽招術都會使出來的。别的不講,隻需要給你扣上一個收買民心的帽子,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雖然你一直沒有利用過你的出身和血脈,但不可否認的這都是存在的,不是你不接觸就沒有的。到時候有人真這樣說了,官家會怎麽想?你的下場又爲何?你都考慮過沒有?”
一連串下不知道多少的問題,落到了蘇石的耳中,他的面色卻是未有分毫的變化。
看着蘇石似是無動于衷,又似是滿不在乎,包黑子有些生氣了,“蘇天佑,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些什麽?你有沒有進到腦子裏去?”
“聽進去了,包叔,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來,看看這是什麽。”蘇石心有感動般的說着。
說起來,兩人即不沾親,又不帶故,就是因爲蘇石在這裏施粥行善,才讓包黑子注意到了自已。且相談甚歡之下,改了一個稱呼而已。
像是這樣的經曆根本就算不得什麽,朝堂之上,像是這樣虛與委蛇的人還少了嗎?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可謂是大有人在。
或許昨天大家還在一起稱兄道弟,吃吃喝喝呢,今天可能彈劾你的奏書就會遞呈了上去。
說到底,朝堂上的位置有限,尤其是那幾個重要的位置。幹掉一個就等于是少了一分的威脅。
但包黑子并沒有這樣做,不僅如此,還犧牲了午休的時間主動來告訴自已這些,這就是情誼呀。
不管包黑子是有心還是無心,總之這一刻蘇石是承了他的情。當知道這個人是關心自已的時候,蘇石也就不藏着掖着,這就把自已接下來的計劃拿了出來。
企劃書,這是蘇石上一世做事情之前經常會做的,已成爲了一種習慣。昨天晚上回去之後他就寫了這麽一份,現正在包黑子的手中拿着呢。
從未見過的紙張,簡體的小楷字,都讓人感覺到是那麽的新奇。
尤其不一樣的是書寫的方式,竟然不是由上到下,由右到左,而是采取了橫排的方式,且每排之間都會空出一排,顯得更有條理了許多。
“這種方式讓人不習慣呀。”包黑子先是感歎了一聲之後,這便讀起了蘇石的計劃。
雖然有一些簡體字不是讓人能認懂,但總的來說還是可以看清楚的。上面說的就是蘇石對于流民的一些建議,或是他接下來的打算。
按着上面所寫,蘇石的施粥舉動隻有三天。
三天,足以讓這些流民們恢複一定的體力。
三天,也可以避免其它的流民聽到了消息之後及時的趕來。
而在三天之後,蘇石就不會在行施粥之舉,而是會采取送糧的方式讓他們回到家鄉。
爲了能讓他們放心,不僅每個流民都會發放一定數量的糧食,且蘇石還會贈予一定的銅錢,讓他們不至于回去之後一窮二白。也就是說,回到家鄉的他們并不是從頭再來,而是有了一定的自理能力,那個時候,他們去做什麽,幹什麽,就要靠自已選擇了。
說白了,就是蘇石會拿出一筆錢來做遣散費,讓這些百姓由哪來回哪去。或是務農、經商都可以自選。這樣,這其中沒有運氣,但有腦子的人,就可能在蘇石的幫助之下搏得一個出人頭地和改變生活的機會了。
這也是目前蘇石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說起來,未必就可以解決多大的作用。但換成以前,這些流民不也是在京城之外混到農耕開始之後就回鄉了嗎?
要麽然就是入伍爲軍,但隻能成爲戰鬥力最低下的廂軍,還是那種要在臉上刺字的廂軍,誰讓他們是被迫無奈之下招募從軍的呢?而多數時候他們隻是用以給貴人們免費做工,說到底就是最低層的苦力。這可不是大多數人真心的選擇。
因爲沒有事情幹,還要滿足肚子的需要,他們這才無奈之下當了流民而已。一旦有更好的選擇,他們都不會選擇背井離鄉的。要曉得,古人的思鄉情節還是很嚴重的,即便現在還有不少人講究的是落葉歸根呢。
蘇石如今立足未穩,能幫助的也就隻有這些。可就算是這樣,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計劃表中寫明了,蘇石爲此需要付出的錢足要近兩萬貫。(每位流民蘇石會給兩貫的歸家費用)
那在加上三天的施粥,飯、菜、肉都會管夠。合并一起大約就是四萬貫左右了。
四萬貫,普通的百姓便是奮鬥幾輩子都是賺不來的,但就這樣被蘇石輕松的給扔了出去,扔到了他之前都不認識的流民身上。
這種隻是付出,卻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方式,自然是很多人所看不懂的。但就蘇石而言,卻是大賺而特賺的事情了。
慢慢的放下了計劃書,包黑子一臉凝重的問着,“石哥兒,經濟上沒有什麽壓力吧?不行的話我吱會開封府一聲,他們每年也有專門安置流民的費用?還有,這樣做值得嗎?”
“哈哈,包叔,你就放心吧。經濟上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壓力,至于說值不值得。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的,哦,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在賺。”
“粗俗!”
被蘇石這俏皮話一說,包黑子臉上的凝重之色,也有了一絲的笑容,還是那種滿意的笑容。
“好呀,如果人人都可以像天佑這般心系百姓的話,我們大宋就隻會越來越強,那是誰都打不倒的。”說着話,包黑子還欣賞般的看着蘇石,表達出他很滿意的态度來。
之前包黑子還擔心來着的,那就是蘇石不知進退,不會考慮那麽多,會好心辦了壞事。
現在看來,這個比自已孩子還小的少年頭腦那是清晰的很。
很清楚什麽事情他可以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這就很好,一個人光有能力沒有手段,那是走不遠的。
同樣,光有手段沒有能力,同樣也走不遠。
唯能力與手段兼得者,才能真正的走上高位,然後用自已的能力去強大國家,幫助百姓。
包黑子心滿意足的走了,走之前還不要臉的對蘇石說,三斤仁茶哪裏夠他用的,以前他總是收同僚的好處,現在有機會也應該回贈一下他們,就送十斤仁茶去他府中好了。
蘇石笑着應允了下來,這是包黑子沒有把自已當外人。即是如此,蘇石當然也會好好的維系這段關系。不就是十斤仁茶嘛,對别人說很難,很貴重,放在蘇石眼中,真是連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