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奢侈品市場,劉備也打算全面掌控他們的食鹽、糧食市場。
僅僅隻是奢侈品市場,還算不上全面控制西域的經濟,需要連關鍵商品的市場也全都掌握,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掌控。
他打算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買通、控制他們國家的有影響力的官員,讓他們行方便,打通食鹽、糧食市場的通道,讓漢帝國的“商人們”可以參與進去進行控制。
等到他們的經濟和糧食被控制的差不多了,統治階層也被侵蝕的差不多了,就到了可以收網的時候,到那個時候,别說經濟,軍事上估計也是平推的局面——因爲各國都有接受了軍訓的“新軍隊”的存在。
他們到底是心向漢帝國還是本國,真就不好說咯!
雖然短時間内不會發起軍事行動了,但是商業上和政治上,劉備可不打算停手。
站在文明高地上,漢帝國的對外輸出天然占據優勢,天然占據道義高地,而這些小國的抵抗則天然的處于弱勢,且很難找到強大的同盟軍。
所以下一個階段的任務,就是打通西域百萬級人口市場,使之鏈接中亞市場,爲漢帝國創造全新的商品傾銷地——否則随着漢帝國的生産力逐漸提升,到時候商品太多而銷售不出去,那就難看了。
通貨緊縮可不是什麽好事,在找到足夠多的貴重金屬的同時,商品傾銷地也要足夠多,隻靠漢帝國本國的内部市場,稍顯不足。
這個任務則具體交給西域都護府來做。
不過不是交給張飛和趙雲來做,他們名義上是都護和長史,但是這個事情的具體操作,劉備打算交給孟陀去做。
這家夥就擅長這個。
當年他做涼州刺史的時候在軍事上吃癟,現在沒人能讓大漢吃癟了,那麽孟陀這個上下鑽營搞東搞西的能力就正好适用于此處。
劉備轉而任命孟陀擔任西域都護司馬的職位。
如此一來,他名義上是張飛的司馬,但實際上單獨行動,直接向劉備負責,單獨統領一支政商團隊,專門負責打通各國政商關系,讓第三帝國的商貿團隊進入各國市場,全面掌控西域經濟命脈。
劉備相信,孟陀一定能很好的執行這個任務。
一系列的事情安頓好了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貞觀五年的二月底,随着天氣緩緩轉暖,劉備的心也逐漸開始躁動起來。
從貞觀三年年底到貞觀四年一整年,再到貞觀五年的一月份,漢帝國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對西域恢複統治,最終成功達成了目标,威震西域、名揚中亞并且在西域建立了較爲穩固的統治根基。
而與此同時整個漢帝國本土卻在近乎一年半的時間裏沒有頒布任何大規模的新的政令,一切都在順勢而爲,都在順着貞觀二年和三年上半年所定下的規則緩緩前行,一切都在推進,一切都在緩緩執行、等待成果。
有些事情快不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朝可以達成的。
想要開發一塊荒地,最少需要三年時間,農作物長得再快,也要半年時間才能收獲,劉備消停這一年半,隻夠全國重建任務完成百分之七十,還有百分之三十尚未完成。
而這,已經是最快最快的速度了,這已經是在當前生産力狀态之下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了,再超一點,人的主觀能動性就要出問題了,就要肥豬賽大象了。
所以劉備在貞觀四年後期已經開始主動壓制一下求快、求成績的迹象,派出禦史台的官員們四散而出,到處巡查,專門抓那些強行搞政績工程而不顧客觀規律的存在,對一些報喜不報憂的情況進行嚴打。
貞觀四年下半年,因爲求快求成績而被禦史台揪出來當作典型打掉的官員有七十多個,其中包括三個郡守。
于是到了後期,這樣的情況才得到了緩解,全國上下遞給劉備的報喜奏表的數量少了不少,剩下來依然還敢遞上來的,那基本上都是有真材實料的了。
比如青州刺史荀彧遞來的青州水利工程和土地開墾奏功表。
還有揚州刺史程昱遞來的揚州土地開墾和限奴令推進奏功表。
那可謂是真材實料實實在在的政績,禦史台的官員們去巡視了一大圈,沒找到什麽毛病,回來上奏劉備,說青州和揚州出現了政通人和的場面,人人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業,并且對于朝政出現了一種相當關注的态度。
人們一邊在奔跑,但是奔跑的途中如果經過官府,總是會停下來看看最新的官府布告,看看官府又有什麽最新的動向。
因爲官府的一些動向往往會給人們帶來全新的突破口,所以過去對官府漠不關心或者隻是單純恐懼的人們也開始逐漸關注起了官府的動向,甚至于市面上還爲此出現了一種全新的職業。
專業的官府政策講解者。
他們往往比一般人更加緊密的盯着官府的動向,一旦發現官府的一些新的布告,第一時間上前解讀,做記錄,然後帶到市面上支起攤子開始宣揚官府的新政策。
一開始這些人隻是個人的小打小鬧,到後面,一些從事餐飲行業的人意識到了其中的商機,便找來這些人與他們談合作,讓他們把講解政策的攤子開在餐飲店鋪附近,如此吸引來的人流就能爲餐飲店鋪提供生意。
爲了進一步轉化客流量,這些餐飲行業的老闆們還要求這些政策講解着把講解的時間專門放在人們饑腸辘辘的時候,以此賺取錢财,然後給這些政策講解者發放紅利。
這樣的情況充分體現出了人們對于官府政策的重視和在意。
爲了進一步體察民情,禦史台的官員們故意上大街“微服私訪”,找當地人詢問生活狀況。
從這些尋訪過程中,他們得知青州人和揚州人都是一門心思忙事業的狀态,生活節奏變快,每個人走在街上的腳步都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快。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劉備便知道,這是經濟發展帶來的一些具體的體現。
青州和揚州是正兒八經的在發展經濟,增量社會的威力在這兩地體現的較爲明顯,第三帝國已開始擺脫混亂,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這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總而言之,在這個全國走向大發展的時期,劉備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搞很大的事情的想法,盡可能的想要給民間多一點适應和反應過來的時間,讓政令得以充分的浸潤到社會最基層。
好不容易迎來的正兒八經的發展潮,劉備一點也不希望因爲自己的高要求而蒙上一層陰影。
這一時期,劉備進一步完善了自己對科舉制度和九品官人法的構想。
他觀察了九品官人法在軍隊裏的推行成果,統計了不少數據,搜集了不少資料,對于九品官人法的推動感到滿意,于是堅定了要在行政官僚體系中也推動九品官人法的決定。
茲事體大,從貞觀五年三月份開始,一直到六月份,三個月的時間裏,劉備多次召開吹風會,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給雒陽朝廷吹了一個遍。
到了七月份,劉備準備在朝廷裏推動九品官人法的事情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
大家都已經提前了解了一下九品官人法的内容,并且有些人還從軍中的熟人那邊找來了一些軍隊裏推動的成果,還有一些個人感想什麽的。
總體來說,抗拒心理并不太大,很多人隻是持有一些疑慮,不知道自己的官職到底會被劃分到幾品,待遇是上升還是下降。
這些切身關系到他們的利益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會使得他們産生一些憂慮情緒的。
不過整體上,對于九品官人法的推動,他們的看法并不是很大,也并不想要真正的抵制這個新制度。
于是,劉備在貞觀五年的七月份正式宣布取消舊官制,執行以九品官人法爲核心的新官制,将大漢的整個行政官僚體系重新塑造。
正一品到從九品,凡九品十八階,所有官員會按照這個體系重新确立自己在大漢帝國中的位置。
同樣的,在這套體系之中,并沒有宰相、丞相之類的官職,最高官職是太師、太傅和太保,乃是正一品文官,接下來是司徒、司空和太尉,傳統意義上的三公乃是從一品的官員。
這六個官職曾經都是掌握有實權的,但是在随後的歲月裏紛紛失去了實權,轉爲榮譽虛職,地位高,但是沒有正兒八經的職權,到第三帝國時期,這一情況更加明确,到劉備确定新官制的時候,直接将其制度化。
正一品和從一品的六個官職屬于絕對的高位官階,享有最高的地位和福利,但是沒有實權,隻是榮譽虛職。
而正兒八經的最高實權官員就出在正二品的位置上。
正二品官員包括八部尚書,以及禦史台、中書台、樞密院、練兵處這十二個部門的正職長官,他們是正二品的官階,屬于真正的實權大佬。
而從二品的官職則包括大鴻胪、執金吾、宗正、少府、正二品十二部門長官的副職等等,他們在地位和權勢上稍遜正二品大員一些,但是地位和權勢依然很高,也算是實權大佬,能進入決策圈子的。
正三品則主要是地方州刺史和從二品部門長官的副職人員,還有東園指揮使、西域都護等較爲特殊的職位,另外,郡守們則是正四品的職位,而大縣縣令屬于正六品職位,小縣縣長屬于從六品職位。
劉備對帝國的官職進行了一個細緻的梳理,讓官吏們知道自己在這個全新的九品十八階體系當中處在什麽位置,能擁有什麽樣的權責與福利待遇。
總體來看,大部分人都是滿意的,這個全新的制度雖然給大家帶來了很多新鮮的東西,但是真要說起來,新的定位和舊的定位之間的區别并不是很大。
原先是高官,現在還是高官,原先是蝦米,現在也不會成爲大魚,隻是這個制度給官職的細分更加明确了,讓一些原本比較模糊的官職定位變得清晰可見,一些原先容易産生的争端就此失去了存在的土壤。
而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在九品十八階的體系之中,劉備第一次明确了吏員也屬于這一體系當中的一份子。
他将從九品、正九品、從八品和正八品這四個官階留給了吏員,把占據官吏團隊之中大多數的吏員拉了進來,給他們定下了标準的官俸和官員福利,首次正式承認全體吏員屬于國家公務人員,有權享受正常的朝廷福利。
與此同時,劉備還明确了官是高品級的吏、吏是低品級的官的概念,認定官吏之間可以互通、并不隔絕的基本原則。
因爲有了三個多月吹風會的打底,這套制度的推動便沒有了太多的阻力,貞觀五年七月推動,貞觀五年八月就在雒陽朝廷落實完畢,預計再有兩個多月的功夫就能在地方落實完畢。
到貞觀五年九月底的時候,眼看着這套制度運轉得非常良好,劉備便放開了手腳,正式宣布要推動科舉制度的執行。
他宣布,察舉制度曆經數百年滄桑沉浮,已經被證明是無法選拔出最優秀的人才的最合适的選拔方式。
這些年間察舉制度幾乎停滞,朝廷運轉幾乎與之毫無關聯,也沒有影響到朝政的執行,反而大漢國蒸蒸日上,國勢那是一天比一天興盛。
自孝桓皇帝與先帝以來,幾乎沒有哪個時期能比現在這個時期發展的更好,更快。
所以,你們這幫家夥還有什麽能說的呢?
劉備經過長時間的考察和謹慎的思考,聯想起自己當年那幾乎是過家家一般的察舉經曆,決定徹底罷黜察舉制度,轉以科舉制度作爲大漢國的人才選拔制度,以此選拔人才,爲國家所用。
劉備這樣說,其實就是把察舉制度的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撤掉了。
皇帝親自體驗過察舉制度的方方面面,知曉其内部奧秘和貓膩,走過完整的流程,所以決定采取更加合适的制度,沒什麽人能說這是不對的。
而且随着劉備那麽多年的折騰,五經十四家法的百年格局都破滅了,士族高門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們已經無法成爲一支獨立的政治勢力支撐起察舉制度的運行了。
而另外一個該制度的最大受益群體——郡守、刺史和三公、将軍們也成爲劉備的徹頭徹尾的下屬,沒有能力對抗劉備、保護他們因爲察舉制度而得到的人事特權。
所以面對科舉制度,他們别無選擇。
于是自秦始皇統一六國以來,帝國的人事權力格局前所未有的發生了劇烈的變動。
帝國的人事權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到了中央、集中到了一個部門、集中到了一個人的手裏,九品官人法的正式執行也意味着劉備作爲皇帝的權力的高度集中。
皇權,在極大的程度上實現了自己的空前擴張,無論是個人意義還是制度意義,皇權都實現了一次極大的跳躍,自秦始皇開始,所有的皇帝,沒有誰比劉備的權力更大。
而與之配套的科舉制度在這個時期宣布推動,實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既然接受了九品官人法就必然要接受與之配套的科舉制度,群臣百官沒有任何理由妨礙科舉制度的執行。
不管心中如何設想,新的時代也已經到來,他們别無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