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宦官和士人的不同了。
宦官沒有真正的後代,貪污腐敗多爲個人享受和養老,多少還會給皇帝留一部分,有些皇帝得到的比宦官要多得多。
而士人多爲家族所累,所思所想都是家族存續,給皇帝的肯定不如宦官給的那麽多。
所以但凡是個能妥善駕馭宦官勢力的皇帝,不管國勢如何,至少皇帝個人不會缺錢。
但是如果是一個不善于駕馭宦官勢力的皇帝,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所以皇帝總是喜歡宦官多一點。
配合着這股和諧,張讓按照劉備的建議,向劉宏讨要了許可,出動了雒陽城的部分駐軍和幾乎整個東園的武裝探子,開始全面抓捕雒陽城内的“太平道衆”。
這場行動發生的非常迅速,張讓幾乎是拿出了超越時代的精力投入到這場行動當中,在光和七年的二月二十三日當晚,趁着宵禁,展開了全面行動。
一夜之後,雒陽城内被抓捕的疑似太平道衆超過了一千人,被軍隊和東園探子武裝控制的房屋住所約三百多處,且當場搜出了盔甲三十七副,弓弩二百零一張,箭矢五十多箱等等。
盔甲、弓弩這些的東西在任何時代都是被嚴厲控制的禁品,私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擁有的,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沒得說,造反的大帽子直接扣上,弄不死你。
張讓本以爲自己還需要花費一些功夫才能找到這些關鍵罪證,結果一個晚上就搞到了。
更讓張讓感到興奮的是,張角的弟子、太平道的重要人物馬元義也被他抓住了。
此人被抓住之後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一心求死,一個字也不說,張讓親自監督,派人用各種酷刑折磨他,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随後馬元義流着鼻涕眼淚和屎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隻求一個痛快。
張讓随後又是驚吓又是驚喜的得知了馬元義和整個太平道密謀起事的計劃。
居然真的和劉備猜測的一樣,太平道有着全國起事造反的驚天密謀,并且他們已經接近成功了。
原定起事時間是光和七年的三月初五日,他們約定全國八州之地一起起事,共同颠覆漢朝廷。
屆時他們三十六方武裝共同起事,數十萬太平道衆揭竿而起,那局面,簡直酸爽的不敢想像。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張角三兄弟在去年十二月就暴死于冀州,而馬元義沒有從任何渠道得知此事。
他不知道。
他甚至都是在雒陽聽說了這件事情,沒人專門來告訴他。
但是不得不說,那段時間他和冀州的聯系的确出了問題,他心懷不安,正打算派人回去問問怎麽回事,結果就得知冀州爆發太平道起事、張角已死的事情。
他當然不相信張角已死,但是冀州沒有理由率先爆發起事,如果冀州真的出事了,那麽張角已死的确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人心惶惶之際,馬元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非常糟糕。
有些人準備一走了之,而馬元義當然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對張角的忠心使得他沒有這樣做。
他覺得不管發生了什麽,他都不能做臨陣脫逃的叛徒,他必須要爲大賢良師的偉業撐起一片天,就算大賢良師真的已經不測,也是一樣。
于是馬元義決定号召剩下來的太平道衆繼續行動。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朝廷的行動似乎總是先他一步。
他聯絡宦官當中的信衆準備内部爆破,結果還沒派人去呢,宦官内部就開始嚴查,接着就開始清洗,所有和太平道有密切來往的都被抓了起來,好像還死了不少。
皇宮裏的内應沒了,他又試圖去找那些往日裏談得不錯的官吏、豪強家族,希望能從他們那邊獲取一些幫助。
結果不用多說,這群人正在忙着和太平道搞切割,哪裏顧得上馬元義?
馬元義沒辦法了,準備孤注一擲,帶着鐵杆道衆們準備在雒陽做決死一搏,結果還沒等到行動的日子呢,朝廷那邊就率先行動了。
馬元義和二十多個組織領導者在雒陽城東北的一間屋子裏被一網打盡,一場尚未發起的暴動就此落下了帷幕。
不得不說,馬元義是足夠勇敢的,但是張讓這種心理變态最喜歡的就是勇敢的人,他最喜歡把一些看起來非常剛烈的人折磨到心理崩潰的過程,爲之上瘾。
要是順便還能獲得功勞,那就再好不過了。
馬元義所交代的事情被欣喜若狂的張讓交給了劉宏,不僅僅是太平道準備發動全國起事的事情,還有雒陽城内那些和太平道往來非常緊密的家夥們的名單也被張讓整理了一下交給了劉宏。
當然,屬于宦官集團的名單被張讓内部處理掉了,剩下的全都是士人那邊的,還有一些地方級别的豪強名單。
劉宏得知以後雷霆震怒,在宮裏面摔壞了很多東西,包括一隻他非常喜歡的瓷碗,也被他摔壞了,盛怒之下,劉宏發布了兩道命令。
第一,全國範圍内全面清掃太平道及太平道相關勢力,甯可殺錯一千,絕不放過一個,他要太平道就此在人間被物理抹殺。
第二,下令東園開始針對中央朝廷内部與太平道有關的人等進行全方位調查審核。
“不管是古文學派的,還是今文學派的,都給我查,給我狠狠的查!一個都不準放過!”
劉宏紅着眼睛怒喝一陣,接着喝了幾口水,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又作了補充。
“據我觀察,當前的局勢,古文學派強勢,今文學派相對弱勢,記得,不可厚此薄彼,再怎麽打擊,也不可讓局面失衡,東園也不可過度打壓士人,最好能挑動雙方内鬥,阿父,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張讓稍微愣了愣,旋即應諾,然後轉身離去準備辦事。
轉身的瞬間,張讓忽然覺得有背後有點發涼。
劉宏變了,雖然變的不多,但還是變了。
以前的劉宏更注重物質享受,不會過于關注朝政,除非朝政主動找上他,他絕對不會主動去找朝政。
可現在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了。
從前的劉宏,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劉宏看起來似乎變得有些像是一個正常的皇帝了。
這對于代持皇權的宦官集團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大敵當前,巨大的變故在前,張讓暫且無暇顧及此事。
他趕快跑出去準備辦事。
跑着跑着,他忽然又回過味兒來。
最近這段時間,被劉宏召幸的女人的數量似乎比起前幾個月來要多了一些。
前幾個月劉宏逮着時間就往太學裏面跑,宮内女子多有怨言,一些靠着和宮内女子拉關系賺錢的宦官也頗有怨言。
這個月來倒是好了不少,似乎劉宏自己也憋得難受,去太學的次數少了一些,尋歡作樂的次數又多了一些。
這樣想着,張讓的嘴角忽然又翹了起來。
劉宏,還是那個劉宏。
他變了,但沒有完全變。
(本章完)